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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嫁禍”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ybdu”周顯白雖然話多,但是很知道分寸。

  什么時候該多話,什么時候該裝啞巴,他都門兒清,不然也不會一直待在周懷軒身邊做小廝了。

  當年周懷軒身邊一共有四個小廝,到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了。

  周顯白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當年,就笑著地退到一旁。

  盛思顏看了周懷軒一眼。

  周懷軒淡淡地道:“當年我多病,我娘只照顧我。”

  周懷軒的病,連盛老爺子當年都治不好,可想而知馮氏的壓力有多大。

  在那種情況下,對她來說,誰管家根本就不重要吧?

  盛思顏在心中默默地想著,一路無話,跟著周懷軒來到了瀾水院門口。

  瀾水院占地極大,比他們清遠堂都大。

  清遠堂是后院臨湖。

  瀾水院卻是院中有湖有山石…

  將湖光山色圈在自家院子里,這股豪氣迤邐,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也就比大夏皇宮差一點點了。

  盛思顏眼眸半垂,站在周懷軒身邊。

  她的目光從瀾水院門口停著的一頂四人抬的暖轎上掠過,不可避免地看見了轎子旁邊四個穿著不凡的仆婦,還有四個高大健壯的轎夫。

  能夠把暖轎坐到內院神將大人的院門口,這番氣派,也只有周老夫人能比肩一二了。

  周懷軒也看見了那頂轎子。他腳步頓了頓,便大步往院門口走去。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瀾水院看門的婆子忙過來給他行禮。

  暖轎旁邊的婆子和轎夫卻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垂手低眉。像是沒有看見他們一樣。

  周懷軒也沒理他們。只是緩緩走上臺階。說了兩個字,“…拿下。”

  一群人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擁而上,將那四個婆子和四個轎夫捆起來,綁得如同粽子一般,又拿破布堵了嘴,推推搡搡,將他們推到瀾水院的院子里跪下。

  盛思顏一直垂首跟在周懷軒身后漫步行走。

  她身上銀狐大氅在暗夜的燈光里熠熠生光。狐毛中間那一絲銀白如同月華委地,璀璨炫目。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大公子、大少奶奶來了!”

  瀾水院里,一重重院門開啟,一道道話傳了進去。

  盛思顏數了數,除了大門以外,他們大概跨過五道門檻,才來到瀾水院的上房。

  這哪里只是神將府內院的一個院落?!

  這分明是一個七進的大宅子!

  瀾水院里面又分了內院、外院,還有東西跨院,實在是…讓盛思顏嘆為觀止。

  她以前雖然知道神將府是四大國公府之首,但是現在才知道。神將府跟另外三大國公府,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這里面的建制。事事都在跟皇宮對比,但是都低一個等級層次。

  而另外三大國公府,也就是國公府而已,是臣。不像神將府,幾乎有“次君”的感覺。

  在這個院落里生活,日子一定不會容易的…

  盛思顏感嘆著,跟周懷軒終于走上了瀾水院上房的臺階。

  兩個丫鬟站在門口幫他們打開厚重的皮簾子。

  上房里明燭高照,正對大門的地方擺著一張紫檀木條桌,條桌兩旁有兩張紫檀木高椅。

  其中的一張高椅上,坐著一個頭發銀白,長相威嚴的老婦人。

  頭上包著紫紅色齊眉勒子,膚色倒是白皙,長相也端正,但是鼻子兩邊深深的法令紋讓她整個面相變得兇了不少。

  另一張高椅上,坐著神將大人周承宗。

  而馮大奶奶,則坐在那老婦人下首的一個錦杌上。

  周懷軒走到門內,對他娘微微頷首,“娘。”然后又朝神將大人點點頭,還是叫了一聲,“…爹。”

  盛思顏忙跟上去,先對神將大人福身一禮,跟著叫了聲“爹”,然后便轉向馮氏這邊,親親熱熱叫了聲“娘!”走過去站在了馮氏身后。

  馮氏滿臉含笑,回頭握了握她的手,才對她介紹道:“這是越嬤嬤。”

  盛思顏只是對著越嬤嬤的方向含笑點頭示意而已。

  周懷軒不出聲,她是不會跟著叫人的。

  越嬤嬤的臉上果然掛不住了。

  她在這神將府的大房里當了二十多年的家,早就習慣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地盤。

  就連神將大人周承宗都對她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他的兒女又怎敢對她不敬?

  雖然她聽說過周懷軒的名頭,但是到底沒有親眼見過他的本事。

  在她眼里,周懷軒依然是當年那個病歪歪,在她手下掙扎求存的孩童…

  越嬤嬤沉下臉,臉上的表情更加黑沉。

  越嬤嬤身邊站著的婆子就察覺到了,忙笑道:“這是誰?奴婢眼神不好,不認識。”說著,還笑嘻嘻地走進盛思顏,想拉她的手,上下打量她。

  盛思顏乖滑地往馮氏另一邊讓了一步,靠近周懷軒。

  那婆子再一抬頭,就看見周懷軒肅然冷峻的面容,還有那股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無邊寒氣,不由抖了一抖,不敢再靠近,只好縮了回去。

  上首坐著的越嬤嬤這才拿手里的龍頭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冷哼道:“有娘生沒爹教的孤女,果然上不得臺面。我們神將府的門楣…”

  “掌嘴。”周懷軒背著手,神色淡然說道。

  周顯白倒沒有動。

  盛思顏看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婆子,掄著大巴掌就往坐在上首那個越嬤嬤臉上抽去。

  “啊——!”越嬤嬤狂嚎起來,一張嘴,吐出滿嘴的血。夾雜著兩顆被打脫的槽牙!

  那婆子又飛速后退。離開了上房。

  周承宗低垂著眉眼。一只手擱在條案上,像是沒有看見一樣。

  馮氏一臉淡然,也沒有說話。

  越嬤嬤二十多年來一直是神將府里主子中的主子,從上到下,還沒有人這樣對她不敬,頓時又羞又臊,又惱又狠,瞪著眼睛看著盛思顏。惱道:“反了反了!你…”

  盛思顏往周懷軒身后又退了退。

  周懷軒還是正眼也不看越嬤嬤,只是問他娘,“娘,還有事嗎?”

  馮氏為難地看了一眼越嬤嬤,道:“…越嬤嬤有事。”

  真是派頭大。

  一個奴婢,有事居然能把神將府嫡長房的大爺和大少爺都拘來聽話。

  周懷軒背著手,看向那越嬤嬤,“…滾下去。”

  “你說什么?!”越嬤嬤一下子站了起來,用胳膊哆哆嗦嗦指著周懷軒,眼神閃爍著。有些害怕,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眼珠一轉,終于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周承宗,泣道:“承宗,你說句公道話!我把你奶了這么大,你現在不吃奶了,就容得這些人羞辱我?你的孝道呢?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你又待如何?”

  一把年紀的神將大人周承宗,居然還被當著眾人的面,提當年吃奶的事…

  盛思顏實在是忍不住,低下頭,強自忍住笑意。

  周顯白卻沒有那么能忍,他別過頭,肩膀一抖一抖的,明顯是暗笑。

  周承宗皺緊眉頭,正要說話,越嬤嬤身邊的婆子突然道:“是啊,當年鄭大奶奶就說過,就是要尊重像越嬤嬤這樣從老夫人身邊來的人,又是大爺的奶嬤嬤,這才是大家子氣派。別說是奶過大爺,就算是從老夫人房里出來的貓兒狗兒,都比別人尊貴…”

  在這神將府的大房里突然聽見鄭素馨的名頭,盛思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微抬眸,往屋里飛快地掃了一眼。

  果然,她看見了神將大人周承宗臉上一瞬間的遲疑和掙扎,還有她婆母馮大奶奶眼中閃過的痛楚和無奈。

  盛思顏猛然明白了什么,忙低下頭,不讓別人看見她驚駭的眼神。

  這鄭素馨,也太厲害了吧…

  雖然沒有嫁給神將大人周承宗,可是直接插手管著周承宗的內院啊!

  越嬤嬤看了周承宗半天,周承宗才咳嗽一聲,嘆息道:“您老有什么事,就說吧。他們才回門,累了一天了。”

  居然還知道他們是剛回家…

  好吧,還不算無可救藥。

  越嬤嬤這才抽泣著道:“我是來問問你,你兒子的小廝,將我兒子傷得那么重,膝蓋毀了,還破了相,你說是怎么回事?”

  周承宗看了看周懷軒,“你說,是你的小廝。”

  廟見時候的事,在場的人都知道蒲團出了問題,但是都不明白,周懷軒為什么鎖定了越嬤嬤的二兒子越老二。

  要知道看守祠堂的人很多,為什么要說是他做的?

  越嬤嬤也哭哭啼啼地道:“…我家老二一向老實,那蒲團的事,跟他沒有關系,你們怪錯了人,毀了他一輩子,我老都老了,只有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已經給你做了妾,你怎地能這么狠心?你要給我們還個公道!”

  周承宗和周懷軒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然后各自別開頭。

  周承宗沒再說話。

  周懷軒也沒再說話,只是往周顯白那邊看了一眼。

  周顯白走上前來,拱手道:“越嬤嬤是要證據是吧?”

  “當然!”越嬤嬤理直氣壯地道,氣勢很是嚇人。

  “去搜。”周懷軒便往門外揚了揚下頜。

  周顯白立即回頭大聲道:“是!”說著就沖了出去。

  越嬤嬤停住哭泣,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周懷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證據?

  難道真的有證據?

  這明明跟她家老二無關啊?!

  瀾水院里一時寂靜無聲,只聽見院子里昆蟲的窸窸窣窣聲,還有微風拂動樹梢的聲音。

  盛思顏看了周懷軒一眼。他好像早就計劃好了?

  一環扣一環,請君入甕。

  沒過多久。就聽見瀾水院前面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大公子!東西都搜來了!不僅搜出了證據。還有這些東西!”周顯白興奮地說著。朝院子里一指。

  越嬤嬤張著眼睛一看,差一點沒暈過去,什么搜證據?——原來把她二十多年的家當都抄來了!

  瀾水院內院寬大場院的四周點起明亮的燈光,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院子中央擺著一個一個紅木大箱子,開著蓋子,露出里面各種世面上罕見的各種珍稀物品,還有一箱一箱的銀子、金子、珍珠、玉石,以及諸多的房契、地契。甚至還有幾箱高利貸的賬本!

  周顯白指著院子里的箱子道:“咱們大房這二十多年的用度,都在院子里!”

  越嬤嬤急得臉上潮紅,啐了周顯白一口,哆哆嗦嗦地道:“胡說八道!那明明是我家的東西!什么時候變成你們大房的東西了?”

  “你家的東西?你家是什么東西?!——我呸!”周顯白現在絲毫不懼越嬤嬤。

  這個老虔婆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二十多年,實在是夠了!

  越嬤嬤往后退了一步,坐了下來。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地又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我要去見老夫人!讓老夫人給我主持公道!”

  “反了?什么反了?”從門外突然傳來周老爺子的聲音。

  越嬤嬤立刻條件反射一樣站了起來。

  周老爺子帶著人走進屋里,他后面還跟著周老夫人。

  越嬤嬤忙用帕子擦了擦臉,飛快走過來給周老夫人行禮,又向周老爺子問好。

  周老夫人嘆口氣,對她搖搖頭。道:“沁芳,你太過了。我把大房交給你照料。可不是讓你挾制他們的。看看你做的事,唉,我…也有錯啊。”說著,對周老爺子歉疚道:“老爺,這些事情我實在不知道。沁芳雖然是我的陪嫁,跟了我五十多年,也奶過承宗,但是她如果做了錯事,您還是該罰就罰。”

  周顯白將從越家搜出來的證據呈給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并沒有看,而是他身后的周大管事接過去了。

  周大管事看了看,道:“確實是越老二做的。”

  越嬤嬤立刻哭叫道:“我不信!我兒子不會這樣做的!”說著,就向周老夫人求情,讓她有機會親自問她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周顯白指了指門外數目眾多的箱子,“…你是說,這些是別人栽贓給你的?”

  “當然!”越嬤嬤說完才知道不妥。

  那些箱子里面的東西又不是證據?!

  她正要改口,周顯白已經對外面大聲說道:“越嬤嬤親口說了,這些東西是有人從大房偷的賊贓,專門嫁禍他們家的!大家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讓這些東西再去越嬤嬤家‘嫁禍’了!”

  院子里眾人齊聲應一聲“是!”

  越嬤嬤一聽,便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積攢的東西是再也拿不回來了,一時心如刀割,兩眼往上一插,暈了過去。

  越嬤嬤的婆子忙扶住她,驚慌地叫她“越嬤嬤!越嬤嬤!”一邊狠掐她的人中。

  越嬤嬤幽幽醒過來,眼睛都直了,只是看著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不忍地別過頭,看向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便命人將越老二拎了過來。

  周大管事給他接上下頜,問他:“祠堂里的蒲團你為什么要動手腳?是誰讓你做的?”

  越老二先前被卸脫了下頜,是因為怕他咬舌自盡,也怕他當時亂說話。

  現在給他接上以后,他卻也不多說,直挺挺給周承宗跪下,磕了兩個頭,大聲道:“我越老二不能出賣主子,都是我…”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就企圖咬破藏在牙齒里的毒藥自盡!

  但是周懷軒在旁邊看得清楚,他手指一彈,一根明晃晃的鋼針突然射出,射進越老二的嘴里!

  越老二上下頜使勁兒一咬,就正好咬在尖細卻又強韌的鋼針上,頓時捂著嘴,如同殺豬般嚎起來,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周懷軒的那根鋼針,就跟個小柱子一樣,撐在越老二嘴里,讓他無法咬破藏在牙齒里的毒藥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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