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伯世子有眼無珠!
陳閔之見過王菀寧,她再有才學始終不如顧六小姐沉穩的眸子。
聞名不如見面,人言不可信,顧六小姐絕非不上檔次的花瓶美人,她不僅有精致明艷的美貌,還是個有內秀的。
被稱贊的顧瑤在做什么?
生悶氣!
同在一輛馬車中的婢女和隨從一個個縮在角落中,不敢同氣勢十足且不茍言笑的六小姐搭話。
汪氏嘴上答應給顧四爺派奴才過來,轉瞬便沉迷于詩詞樂曲中,把顧四爺徹底拋到腦后,橫豎沒她照看,顧四爺也少不了人侍奉,她何必再為不懂自己的鄙俗無能男人費心?
一切有顧老夫人和長嫂歐陽氏操心就夠了。
顧老夫人是真疼幼子,知曉他喜歡鮮嫩的顏色,把調教好的一對二八年歲的婢子給顧四爺送了過來。
當這對婢女被送來時,顧瑤還以為李姨娘會有點別扭和膈應,李姨娘大方且含笑把女婢放到顧四爺身邊,絲毫沒有任何不悅之色,有了婢女侍奉,李姨娘也會繼續照顧顧四爺,卻也把瑣事交給婢女,不再親自侍奉。
在莊子上時,李姨娘整日都可以陪著顧瑤,只有在顧四爺特意使人叫她時,她才去到顧四爺身邊。
當時顧瑤整個人都不怎么好,李姨娘同她原本觀念中的古代女子相差太遠。
憑著不多的記憶和旁敲側擊從李姨娘口中打聽到的顧四爺后院女人狀況,她感覺好似顧四爺的妻妾都是不知吃醋爭寵為何物的女子。
無論是顧四爺的繼妻汪氏,還是妾室李姨娘,田姨娘之流,她們對顧四爺受用同房丫鬟還是去外面鬼混都是無動于衷的。
也只有田姨娘有時爭爭寵,說上幾句拈酸的話。
到底是女人們對顧四爺心灰意冷懶得吃醋,還是顧四爺有福氣碰見的女人都是大度賢惠的?
顧瑤看得出新送來的婢女暫時沒有被顧四爺破身,在妻妾成群的年代,顧四爺并未似外面所傳得那么饑不擇食閱女無數!
至于汪夫人和田姨娘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只有顧瑤親眼所見才能解開疑惑。
顧瑤從靚麗嬌俏的婢女身上移開目光,現在不是操心她爹有幾個女人的小問題,擺在顧瑤面前得是前面那輛馬車中,人精江南解元陳閔之和只要面子沒有智商,情商也不高的顧四爺在一處!
這不是把沾上毛等于猴同一個二百五放在一起?
萬一顧四爺好奇探聽起陳閔之的遭遇,或是被陳閔之利用了怎么辦?
只要她還是顧瑤,就擺脫不了顧四爺女兒的身份,顧四爺倒霉,她同樣得不到好處。
不怪顧瑤思慮太重,實在是顧四爺沒給過她任何信心。
從陳閔之的狼狽可以推測,沒準這是一樁大案,解元遇難一般人都能想到科舉,隆慶帝對科舉極是重視,然而每次科舉都少不了…徇私舞弊,沒有爆出來,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直達上聽,仕子們鬧事,隆慶帝的屠刀從來不會對任何人留情。
“停車。”
顧瑤高喊一聲,冷著一張臉跳下馬車,她根本不想見把自己趕走的顧四爺,可是她還得厚著臉皮湊上去,真是…沒有面子啊。
呸,她何時也同顧四爺一樣好面子了?
明明她只是顧四爺的女兒,卻操著顧四爺長輩顧老夫人和顧大爺的心,顧瑤快跑幾步趕上前面聞訊也停下來的馬車。
車簾掀開,之風先露出半張臉,看清楚跑過來的人后,問道:“六小姐有事可以讓婢女過來,揚風攪雪的您何必親自跑一趟?”
到是挺有規矩,可也擺明不讓顧瑤上馬車。
以為她要賴上顧四爺?
顧瑤心頭有一股無名火竄到頭上,自己這是為誰?“你讓開,我同…我爹說話。”
“四爺正在…”
顧瑤暗暗發誓,若是顧四爺再趕她離開,她就…就…
“是瑤兒?!之風,讓瑤兒上來。”
之風:“…”
他再一次領教四爺的善變和健忘。
“六小姐請。”之風伸出手,顧瑤卻是自己撐著馬車利落的翻身而上,之風訕訕一笑,尷尬般放下手臂,六小姐真像四爺,脾氣都不小呦。
沒上馬車前,顧瑤想過無數種顧四爺和陳閔之的狀況,重新踏進馬車,顧瑤愣住了,這是個什么狀況?
陳閔之抱著棉被縮在角落中,微微低著頭,如喪考妣,精明干練,儒雅風度全無,猶如一只被人欺負無法反抗的落水狗讓人心疼。
而顧瑤擔心被陳閔之欺騙利用的顧四爺正興致盎然的…作畫?!
在顧四爺面前鋪筆墨,宣紙上已有完成大半的畫作。
“瑤兒來看看爺畫得像不像方才一身狼狽,滿身傷痕祈求活命的陳閔之?”
角落中的陳閔之再次縮了縮身子,恨不得把俊臉徹底埋入胸口,顧瑤感覺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陳閔之寧可死了也不要同顧四爺待在一輛馬車中。
“這這幅畫可是爺最近一年畫得最好的,沒想到爺竟是擅長畫人,嘖嘖,趕明兒爺把這幅畫裱起來掛在咱們府上。”
陳閔之瞥見少女嘴角抽搐,有幾分茫然和恍惚被等不到回答的顧四爺硬是拽到身邊,欣賞起畫作。
她應該是怕他利用算計顧四爺才特意跑來的,陳閔之心說,六小姐太高估自己了!
“很像陳閔之從山上滾下來的樣子吧。”
顧四爺見女兒神色有點不對,暗道莫非顧瑤因可憐而對陳閔之生出好感?
這可不行!
陳閔之連他自己都救不了,還能護住妻兒?
何況陳閔之是寒門子弟,幾乎沒有家族的根基和兄弟們的幫扶,陳閔之不是他顧四爺上有母親和大哥庇護,可以靠祖宗吃飯。
同時他不得不承認陳閔之會讀書,張口經史子集,閉口子曰圣德,這些他不懂也不想聽,顧瑤同他最像了,嫁給這樣的丈夫,她怎能受得了?
“還要再加上幾筆。”
顧四爺提起毛筆修飾畫作,濃濃的幾筆,讓畫作中尚有幾分清俊的陳閔之變得更落魄狼狽,隱隱還有幾分只能等人相救的無能。
顧瑤:“…您畫得不錯,很像當時的陳公子。”
單以簡單人物畫,顧四爺畫得挺好。
顧瑤欣賞不了太有藝術性的畫作,畢竟她在現代也不是個大畫家,對國畫研究更少,說顧四爺畫得不錯,倒也是稱心誠意的,甚至還多了幾分欽佩,顧四爺還會畫畫呢。
顧四爺笑容綻放,很少有人夸他畫得好,汪氏總是說可惜了珍貴的筆墨紙硯。
顧四爺抓起陳閔之的手,道:“把你名寫上,雖然一首詩詞表達不出爺對你的救命之恩,不過你非要做詩感謝的話,爺就勉強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