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被噎得啊!
她以為的刁難,在一雙小夫妻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人家蹭吃蹭喝聊天還不耽擱眉目傳情…
李太后心氣不順,對盛鴻也沒了好臉色,淡淡道:“你們還要去椒房殿,哀家也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敬茶吧!”
新婦進門,理當給長輩們磕頭敬茶。
在敬茶時被刁難一二,也是常事。
諸如多跪上片刻,茶熱茶冷了不合適等等。今日,謝明曦遇上的是更高“規格”的“待遇”。
李太后吩咐敬茶,卻未吩咐宮女拿蒲團來。擺明要讓謝明曦在玉石鋪就的冰冷堅硬的地上跪上一跪了。
至于到底跪多久…
呵呵!李太后露出智珠在握的從容笑意。身為太后,想刁難一個剛進門的孫媳,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誰也沒料到,盛鴻竟笑道:“我早料到皇祖母這里少了蒲團,特意帶了兩個來。魏公公,將蒲團呈上來。”
一聲令下,腿腳利索的魏公公麻溜地進了殿內,將兩個厚實的蒲團放好。不敢抬頭看李太后僵硬的面色,就這么低頭退了出去。
好啊!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被氣得胸口發悶的李太后,不著痕跡地瞪了盛鴻一眼。再看向謝明曦時,目光分外冷厲。
這一切,一定是謝明曦的主意!
謝明曦目光掠過李太后略顯陰沉的臉,嘴角微微揚了一揚,和盛鴻一起跪下。
“孫兒盛鴻,給皇祖母磕頭請安。”
“孫媳謝明曦,給皇祖母磕頭請安。”
行了大禮后,謝明曦從宮女的手中接了茶碗,敬茶給李太后:“請皇祖母喝茶!”
不出所料,李太后果然如忽然失聰失明一般,仿佛沒看到眼前跪著的孫媳,更未聽到謝明曦說的話。
李太后一直不命人接過茶碗,身為皇孫媳的謝明曦,便得一直這么跪著舉著茶碗。
刁難新婦的手段,來來去去就這么幾招。李太后今日顯然是要一個不漏地都招呼一遍了。
謝明曦目中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維持這個姿勢片刻。
然后,胳膊似酸軟無力地顫了一顫,整個人忽地前傾,竟倒向李太后。
“明曦!”
盛鴻一聲驚呼!
奈何他今日胳膊有傷,反應遠不及往日敏銳,“眼睜睜”地看著謝明曦因“跪得太久雙膝酸軟”失儀,撲到在了李太后的膝上。
那一碗溫熱的茶水,也盡數灑落到了李太后的胸前。
宮女們一聲驚呼,忙圍攏上前。
謝明曦無需人相扶,很快便站起身來,滿面懊惱自責:“對不起,皇祖母,都是孫媳的錯。孫媳雖跪得久了些,也不該如此失儀。竟將這一碗茶水都灑落到皇祖母的身上。”
皇祖母已經被氣得滿臉鐵青,張口怒道:“混賬!哀家喝過幾個孫媳敬的茶,像你這般失禮的還是第一個!你這禮儀都學哪兒去了!真是混賬!”
“皇祖母請息怒!”盛鴻急急上前解釋,約莫是動靜過大,牽扯到了傷口,頓時誒喲一聲,俊臉驟然慘白。
謝明曦頓時心神俱亂,大失分寸,慌忙上前扶住盛鴻:“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傷口疼痛難忍?”
盛鴻疼得額上直冒冷汗,哪里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李太后縱有滿心怒氣,也不便在此時發作出來。沉著臉道:“命人宣太醫來,給七皇子看一看傷勢如何。”
然后起身,由兩個宮女攙扶著回寢室去換衣服。
謝明曦和“冒著冷汗呼痛”的盛鴻交換了一個眼神。
演技果然精湛!
彼此彼此!
新婚小夫妻眉來眼去了一回,嘴角各自揚了一揚。
一炷香后,李太后重新換了嶄新的宮裝。
太醫正仔細為七皇子看傷。確定了沒有大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盛鴻一臉歉然地請罪:“都是孫兒的不是,讓皇祖母受驚了。”
李太后沒什么好氣地輕哼一聲:“罷了,你受著傷,就別亂動了。若是傷口迸裂重新流血,倒成了哀家的不是。”
盛鴻恭敬應下:“孫兒謹遵皇祖母之命。”
謝明曦重新跪下,又捧了一杯熱茶來敬茶:“孫媳給皇祖母敬茶!”
李太后心氣難平,心中冷哼一聲。今日非要罰謝明曦好生跪上一跪不可…還沒想完,謝明曦胳膊又顫了一顫。
李太后一驚,下意識地起身避讓。
謝明曦一臉無辜地抬眼看了過來:“孫媳敬茶給皇祖母,皇祖母因何起身?”
是啊!她起身避讓干什么?謝明曦還敢再倒一回茶水在她身上不成?
李太后繃著臉重新坐了回去。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左一番右一番的折騰,李太后想端出之前的氣勢也不可能了。
看著謝明曦那張寵辱不驚的臉,李太后心頭那股火氣蹭蹭上涌。暗暗咬牙哼了一聲。她倒是不信了!
今日不出了心頭這口惡氣,謝明曦休想出她的慈寧宮!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淺藍宮裝的秀麗宮女進了正殿。
這個宮女,正是芷蘭。
芷蘭含笑襝衽行禮:“啟稟太后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來慈寧宮。皇上和諸位皇子皇子妃都在椒房殿里候著,不知七皇子殿下和七皇子妃何時去椒房殿。”
差點忘了還有俞皇后!
婆媳兩人斗法多年。舉凡能給對方添堵的事,從不手軟。俞皇后這是料定了她會刁難謝明曦,有意打發芷蘭來膈應她。
謝明曦適時地張口道:“芷蘭姑娘回椒房殿復命,就說皇祖母已經接了我敬的茶。是我想多陪皇祖母說會兒話,這才耽擱了。”
芷蘭用微妙難言的目光看了還維持敬茶姿勢的謝明曦一眼,然后柔聲應下,退了出去。
謝明曦一臉體貼地看向李太后:“皇祖母無需憂心母后,孫媳待會兒去椒房殿,定會為皇祖母遮掩一二。”
李太后面無表情地命人接了茶碗,隨意喝了一口,然后重重放了茶碗:“你們去椒房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