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傳來打斗聲叫聲罵聲,街口巷尾,包括巷子里的墻頭上都有人立刻窺探,但也只是窺探,看到兩個衣著華麗的男人打在一起,大家并沒有驚叫喧嘩,更沒有喊報官.
麟州的官府那么忙,麟州的人那么多,誰管這些小事。
向虬髯被按在地上,他喊:“別踩”
話沒說完,一只腳就踩在他的臉上,話也被踩回去。
“沒完?沒完?沒完?”李敏狠狠跺了幾下,“是我沒完還是你沒完?”
向虬髯氣的跳腳,要不是看在這只腳上穿的鞋子漂亮的份上,他就要吐口水了。
“當然是你沒完!”他在抬腳的空隙喊道,“大叔,不就是一朵花嗎?你還沒完沒了了。那朵花再美再金貴,能有我美我金貴?插在我頭上是不枉花生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李敏一腳將他踩進泥沙里:“你長的這么丑,還敢跟花比美!”
向虬髯能從這人抬腳的空隙說話,但卻不能躲開,只得被踩在地上摩擦。
這個打架一點也不激烈,窺探的民眾有些無趣,新來的看熱鬧的詢問:“為什么打架?”
先前的民眾想著聽到的叫罵:“好像是比美。”
新來的圍眾看看地上的男人再看看站著的男人,點頭:“是難分上下啊。”
李敏看著而被踩的一臉泥的向虬髯,滿意的點點頭,抬腳在他身上擦鞋.
站在不遠處的仆從忙提醒:“小爺,正事,正事。”
在李敏抬腳的一瞬間,向虬髯從地上魚躍向前,因為仆從一句話,李敏的腳又落下,雖然沒能踩住向虬髯的臉,但踢在他的腿上,伸手將他拎住,反手按在墻上。
“那個....”李敏眼神有些茫然看仆從。
啥正事來著?
仆從無奈走近些,用口型說了項云兩字。
李敏哦了聲,想起來了,按著向虬髯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問:“我就說你是沒完沒了,你怎么又回來了?”
被按在墻上向虬髯說話不受影響,聲音淡然:“某以四海為家,回家怎么了!”
李敏捏著他的脖頸擰了擰,道:“別跟我裝模作樣,你是算著項云傷養的能出來走動了,就回來了繼續刺殺了吧?”
項云雖然經歷過戰敗重傷,但因為前一段指揮防守麟州,又再一次重新回到眾人視線,聲名還更上一層樓.受傷的坐著轎子都能將圍麟州多時的叛軍擊退百里,不是勇將是什么。
至于先前戰場陷入圍困重傷,那又算什么,受傷的人都是英勇敢戰的。
皇帝朝廷是麟州人的天,項云就是頂著天的柱子。
項云清廉勇猛善戰,愛民護兵尊將,提起項云沒有一個人說壞話,這樣一個人人敬愛,關系大夏,關系每個人的生死的人,竟然有人要刺殺他,那此人是多大的惡人啊。
向虬髯被這樣直接問,沒有半點惡人的驚恐,傲然一笑:“項云一日不死,某一日不死。”
李敏呦呦兩聲:“那可不一定,我殺了你你又能怎樣?”
要說的又不是這個,仆從只能走過來自己低聲問:“誰讓你殺項云的?”
向虬髯側著臉斜著眼看了眼這個壯童:“當然是某自己。”
“你不用問啦,管它誰呢。”李敏對仆從道,再次捏著向虬髯的脖子狠狠擰,“你能殺得了誰?你能殺得了”
他的話沒說完,手里一滑,胸口一痛,向虬髯竟然蓄力掙脫了他的束縛,長手長腳靈活的幾個翻轉,躲過了仆從的拳腳,人翻上墻頭飛奔向街口 巷子口墻頭上看熱鬧的人頓時亂叫著避開,唯恐踩破自己的頭,伴著吱哇亂叫,向虬髯沒入嘈雜的街上。
李敏甩著手一臉嫌棄,叫住要追的仆從。
“他在麟州跑了不用管。”他說道,“還跟以前一樣盯著項云就行。”
至于這個刺客是什么人來自哪里叫什么,他才懶得理會,他只是要看他殺人而已。
仆從走回來問:“小爺去見公子嗎?”
“人丑還用什么粉啊!粉也丑,黏我一手。”李敏將手在仆從身上擦了擦抱怨,搖頭,“你去吧,我不去,李奉安可沒說讓我帶孩子。”
現在有這么多人帶孩子呢,韓旭來了,劍南道也不用他操心,李明玉這邊將官們得心應手,大小姐那邊更不用說,楚國夫人當上了,丈夫,前夫,情夫都有了.
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笑。
“我給大小姐多做些胭脂水粉,都是天下最好的。”
仆從知道他的脾氣,也不相勸,應聲是自去了,不多時就回來了,帶來了一個新消息。
項云要去京城了。
“還沒打聽出來是做什么,很私密,越私密的事越有問題,肯定對大小姐不好。”仆從一臉肅重,“公子和大家都很擔心,怪不得適才看到姜暗急急忙忙的回京去了.”
他的話沒說完,原本在專心磨指甲的李敏啊呀一聲撫掌:“那太好了。”
好?仆從眨眼。
“我還說那項云躲在皇宮里不出來,這下好了,他要出門走那么遠的路,我們就能跟著看那小子刺殺他了。”李敏眉開眼笑興致勃勃,扔下小挫刀,“你猜這小子幾次能成?我高看他了,應該問,這小子能出手幾次?”
仆從有些無語:“小爺,項云此行威脅小姐”
李敏嫌棄的看他一眼:“你傻啊,項云要是被那小子殺了,還有啥威脅?”
也對啊,仆從恍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是有點傻啊。
“不過,他要是殺不了呢?”仆從又問,雖然是問話,但臉上沒有絲毫的擔憂,反而笑意依舊。
他看著李敏,那小子殺不了,小爺出手的話天下誰又能逃得了?
李敏哦了聲,將象牙妝奩合上:“大小姐就應對啊,元吉他們都在呢。”
行吧,小爺還是小爺,仆從不再問了,主動將象牙妝奩收起:“我把咱們的東西裝好。”
李敏指點:“別忘了帶我新做的枕頭,離了它我睡不好。”
皇宮窄小的一間室內,一個老仆也在收拾東西,滿是擔憂:“老爺身子還沒好呢,走這么遠的路。”
項云在案前看輿圖,聞言笑了笑:“走路也可以養身子,身子在哪里養都可以,路可不是隨時都有。”
老仆感嘆:“老爺太辛苦了,家里要是多些人幫忙就好了。”
項氏雖然也是個大族,但到底是底蘊太薄了,比不上那些豪門望族枝繁葉茂。
“不是我們底蘊太薄了。”項云道,“是我們沒有機會。”
先前的大夏盛世太平,大家族們枝葉繁茂,便越枝葉繁茂,將這天遮擋的密密麻麻,現在好了,大樹亂倒下,才有他們崛起的機會。
機會也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想一想,如果李奉安不死,現在他項云估計不知道在哪里替李奉安領兵打仗,為李奉安增光添彩,看李奉安枝繁葉茂。
哪像現在他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可惜,劍南道那么多兵馬不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了。
不過機會又來了。
項云看著案上擺著的明黃卷軸,李明玉吵鬧著不讓陛下回京,想要把皇帝挾在身邊,他心里當然也是如此念頭,但是他也愿意讓陛下回京,回到一個只有他沒有楚國夫人的京城。
他伸手拿起卷軸,如朕親臨四個字在身前展開。
在陛下沒有回京城之前,他就是京城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