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明亮,室外寂靜無聲,李明琪垂下頭,身上的云霞衣裙一瞬間黯然。
“那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嗎?”她雙手捧住臉嚶嚶哭了,“我是怕死,但我也不是不敢做事,我是真的想為明玉你做些事的。”
李明玉道:“你別哭啊。”
誰能不讓女孩子哭?李明琪頓時哭的更厲害了,披發赤足肩頭聳動可憐弱小又無助。
她是哭的真情真意,哭的理直氣壯。
她就是想做事,為什么不讓她做事,做不好,就不讓做嗎?
她已經做過很多人做不到的事了,她不要再去做李明琪。
“不是不讓你做事啊。”李明玉圍著她轉了轉安慰,“天下的事這么多,不是都要做一樣的啊。”
李明琪哭聲變成了抽泣,免得影響說話:“我還能做什么啊?”
李明玉笑吟吟道:“做姐姐啊。”
天色大亮的時候,兵馬拔營,車隊緩緩的駛出了城池,一群民眾舉著籮筐相送。
“老爺,要不要新鮮的瓜果!”
“熏肉!臘肉!炸魚!”
“京城皇宮私藏的衣料!”
李奉景煩躁的掩住耳朵,回頭看了眼,見他們離開,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守兵又冒出來,站在城門上窺視.....
什么鬼地方!李奉景憤怒的一甩袖子,真是荒唐。
念兒看著前方疾馳的李奉景,將車簾放下,按著心口壓低聲音:“四老爺好像真的不知道明玉公子來過啊。”
李明琪依著憑幾閉目養神,昨晚她可沒睡好,但心神卻比先前還要清明。
“明玉不想讓誰知道,誰就不會知道。”她說道,“我到今天才徹底的明白,劍南道大都督是什么意思。”
念兒還不明白問:“什么意思?”
李明琪摸過一顆腌杏砸她頭上:“當然是他說了算。”
她睜開眼看著念兒,一臉煩惱。
“你怎么這么蠢?”
念兒大驚:“但我的心是小姐的,那個阿月聰明奸詐,只想借著小姐往上爬,你可別要她不要我。”
李明琪失笑,瞪了她一眼躺回去:“蠢人有蠢的用法,聰明人有聰明的用法,誰說只能選一個?”
念兒松口氣,給她輕輕的揉按腿,又問:“明玉公子真的讓小姐繼續做大小姐?”
李明琪嗯了聲:“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跑來見我了,我早就想到了,他需要我。”
念兒想不到需要她什么,但沒敢問,李明琪已經主動說了,或者說她閉著眼說給自己聽。
“他用李明華守江南道,他用我父親守劍南道,叔父堂姐都能用,嫡親的姐姐用起來豈不是更方便?”
“我早說了,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他一個人分身乏術,必然是離不開我們的。”
“你看,他前腳去了麟州,后腳韓旭就把我父親抓了,家里沒人是要被人挖空的。”
念兒蹭的坐直身子:“所以,明玉公子是要你去坐鎮劍南道。”
天也!太原府也好,江陵府也好,跟劍南道一比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她抓進李明琪的小腿,“我以后出行也要一輛綴著珍珠的車。”
李明琪哎喲一聲痛呼將念兒踹開:“滾滾滾。”
念兒沒有滾抱著她的小腿小心的吹氣,又嘿嘿的傻笑。
李明琪懶得理會她,躺回去接著想,雖然已經想了一晚上了,當聽到念兒說出這一句話,她還是瞬時熱出一身汗。
劍南道啊。
劍南道的大小姐,當然要坐鎮劍南道了!
李明琪睜開眼看著自己的手指,撇嘴:“什么膽氣勇氣,敢不敢的,還不是他說了算?說我怕死,沒膽氣,他那個姐姐跑了躲起來,難道就很有膽氣了?還不是因為是他的親姐姐。”
說到底,她和李明樓差的就是一個爹一個弟弟而已。
大小姐,誰還不能當!
馬車輕搖疾馳,在他們的前方有兵馬也在疾馳。
斥候從兵馬中穿過到了最前方,那位少年都督披著鎧甲背著重重的兵器,跟所有的兵將一樣,路上如果有匪賊看到了,也不會想要因為他年紀小而把他當弱點攻擊,這個少年一看就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斥候將仆從報告的李明琪的話告訴了李明玉。
李明玉不怒,哈哈笑了。
“我的姐姐是天下最有膽氣的人,大小姐的身份,李氏威名她都能舍棄不要,還有誰能比她更勇敢?”
元吉把李明玉這句話念出來時,心情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又覺得心酸。
小姐這一路走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元吉叔你說什么呢,我就算不用李明樓這個名號,也是靠這個名號得到的援助。”李明樓哈哈笑,“沒有這個名號,我能有你們相助嗎?能有劍南道的米糧兵馬相助嗎?我不是什么天縱奇才,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多有助力罷了。”
元吉道:“小姐心智清明,但公子說的沒錯,小姐確有膽氣。”
沒膽氣是怕死,有膽氣也是怕死,好像誰也不能瞧不起誰?李明樓自己想了想,笑了,但能得到弟弟這樣的夸贊,當然很高興。
這一世沒有了項云的教導扶持,她心里多少有點忐忑,現在看來沒有項云教養明玉,明玉也能長成他本該長成的樣子。
沒有了項云,劍南道人人都能是李明玉的老師,更何況還多了一個韓旭。
“我讓他自己應對這件事,沒想到他竟然親自前去了。”
“能知道別人要什么就給她什么,不為其的貪心荒唐而憤怒,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聽到李明樓的贊嘆,元吉也贊嘆道:“公子說,他親自來迎接明琪小姐,一是繼續用她,二是要借機在皇帝面前哭訴一番,挽回下劍南道的聲譽,以及跟項氏趁機割斷開。”
現在李明玉站到了世人面前,項云也另尋了齊氏,太原府也丟了,是時候跟項氏割斷關系了。
李明樓點點頭:“他考慮的很周到。”
元吉淡淡道:“公子早就想這樣做了,以前的事也就罷了,當項云把齊山的女兒送到太原府的時候,公子就與項氏沒有半點情義了。”
雖然先前各自算計,十年多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了,但當齊山的女兒也嫁到了項家,劍南道的人就徹底死心了,項云怎么看待齊山的女兒,自然也就是怎么看待李明樓,不用說什么大小先后,都是交易。
李明樓笑道:“一個齊山的女兒就能做到這個,真好。”
上一世他們可是人都死了,心還沒死呢。
“不提項氏了。”元吉拿出另一封信,“劉范他們終于到麟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