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娘家回來的王氏進門看到不少仆婦丫頭亂跑。
“來接我們也太亂了。”李明琪在后看到了抱怨,“外祖母家可沒這樣。”
亂跑的仆婦丫頭看到車都忙停下來恭迎。
因為李老夫人允許,王氏在娘家多住了兩日,今日一大早趕了回來。
“家還用不著你來管。”王氏瞪了女兒一眼,“快些洗漱帶回來的禮物給祖母送去,要不是你祖母,你能收那么多禮物。”
李明琪神情得意,回頭看跟著的車,那車上有一大箱子都是她收到的禮物,這要歸功于她在李老夫人面前受寵。
作為江陵府第一大家里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女,才有更多的人要寵她。
“我現在就去。”李明琪跳下車,“我要在祖母那里吃飯。”
她要吃的狼吞虎咽,好像餓了幾天似的,然后她會說在外邊不想吃飯,只有在祖母跟前吃的香,老人家就喜歡這個,老人家其實很好哄。
在旁邊恭迎的仆婦們聽到了忙都擺手:“琪小姐現在不要去。”
李明琪不解。
“李敏來了。”仆婦道。
王氏和李明琪當然知道李敏是誰。
“那你祖母顧不得招待別人了。”王氏笑道,“你晚點再去。”
李明琪乖巧的點頭,見到李敏祖母正高興呢,她現在過去不過是錦上添花,不如等李敏走了再去。
聰明的女孩子就要審時度勢。
李明琪輕輕撫了撫身前帶著的珠圈,為了讓李明樓明白這個道理,她是不是要多借用幾天?
不過,家里的氣氛有些不一樣,王氏攜著李明琪回住處,一路上見不少仆婦丫頭亂跑或者聚在一起神情古怪的低語。
以往李敏來家里也很忙亂,但都是帶著笑奔走以及歡喜低語,這次氣氛太凝重。
“怎么了?”三夫人王氏很敏銳。
仆婦們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不敢說,還是王氏自己院子里的仆婦迎來低聲道:“老夫人和二夫人吵起來了。”
左氏這個笑面佛竟然能跟老夫人吵起來?王氏很是驚訝,這可真是稀罕事,為了什么?
“為了,李敏。”仆婦猶豫一下道。
老夫人發了火砸了左氏盛的飯,左氏跪下都無濟于事,老夫人只讓喊李敏來,這時候就是李敏要死了,仆婦丫頭們也得把他抬來。
李敏沒有要死了,他只是昨晚喝多了,聽到丫頭傳話,顧不得洗漱更衣就向老夫人這里來。
在通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李敏遇到了李奉常。
“老夫人一向惦記你,一直等你問安,你見過她之后再飲酒應酬也不遲。”李奉常沉著臉不悅。
李敏連連點頭:“都是我的錯。”又看旁邊老夫人的丫頭,“小梅姐姐,快幫我找荊條來,我給老夫人負荊請罪,”
小梅原本繃緊的臉被他一句話逗笑,又忙繃住,嗔怪不滿:“你現在知道錯了。”
何止老夫人盼著,大家也都盼著他呢,李敏說話風趣又貼心的每次給她們每個人都準備禮物。
李敏對她躬身施禮:“錯了錯了。”
小梅猶豫一下:“老夫人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正皺眉鄙夷李敏這種對任何人都能獻媚太監姿態的李奉常腳步微微頓了下。
“啊,那我還做錯了什么?”李敏一臉焦憂,揪著頭發用力的想。
小梅看了眼李奉常垂下頭:“你忙就忙去,老夫人也不是等不得,怎么讓二夫人把東西捎過來?”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李敏松口氣:“難道二夫人沒有跟老夫人說?”不待小梅說話自己先笑了,抬手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我錯了,應該我親自跟老夫人說。”
說罷一溜小跑進了院子。
小梅忙跑著跟上。
李奉常可不能跟他們一起跑,等他走進去,李敏已經牽著李老夫人的衣角跪在她的膝前。
“規矩變了?”李老夫人滿面怒意,“我兒子給我的東西,為什么還要托別人給我?他不在了,我就不是他的娘了嗎?這個規矩還能變?”
左氏跪在一旁抬袖子輕輕擦眼角。
“娘,變的不是這個規矩。”李奉常開口主動道,“兒正要來和母親說,是大哥那邊往家里多送了一些。”
聽到給李奉常送了鋪子,李老夫人神情緩和了幾分,兒子的當然也是她的,家里添了東西都是好事。
“考慮的很周到。”她輕嘆一口氣,眼淚流下來,“我的兒。”
“所以那邊走了一個大帳一并送來,然后我才讓她送來給母親。”李奉常道。
李老夫人手頭的錢多,對于帳很是敏感,聽到這句話又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的錢都和你的一起?我從你那里領?”
這一次李奉常不主動說了,看向李敏。
李敏牽著李老夫人的衣角點頭:“是的是的,就是一起送到家里,老夫人不用見我了,二老爺給您送過來。”臉貼向李老夫人的膝頭,“老夫人見不到我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老夫人…..”
李老夫人伸手推他的額頭,她每天能繞著花園走六圈很有力氣,將李敏一巴掌推坐在地上。
“誰舍不得你!真是荒唐。”她憤怒的喊道,“你這是要我以后跟我兒子媳婦要錢了!”
這還當什么娘!
這錢就是給兒子要的啊,屋子里的人心中無意的閃過念頭。
“這是我大兒孝敬我的,憑什么我要看別人的臉色,從別人手里拿?”
李奉常噗通跪下來:“娘。”
跪地的左氏俯身無聲的啜泣。
大兒是兒,二兒子也不是別人啊。
李老夫人也察覺自己失態,將手拍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揭過了這句話:“誰敢改這個規矩!”
李敏歪坐在地上:“是大老爺臨終前交代的。”抬起頭委屈巴巴,“我可不會騙人,老夫人二老爺你們不信,去問問其他人。”
問其他人?李奉安過世的時候,李家的人一個也不在跟前,其他人都是劍南道的人,問他們等于沒問。
“大老爺不是不給老夫人孝敬,是知道自己不在了,惦念家里,所以才新定了這個規矩。”李敏鼻音濃濃。
李奉安這樣做當然沒有錯,給自己的錢不少,還多給了李奉常,她不能跟李奉安生氣,李老夫人深吸幾口氣:“我沒說他做的不對,新的給新人,舊的你還給我送過來就是了。”
李奉常點頭看李敏:“總歸是你來一趟,都是來家里,里外不過幾步而已。”
左氏跪在地上啜泣什么話也不說。
李敏尖細的聲音拔高:“不行,這不是我多走幾步的事,我哪里怕多走幾步。”跪著再次到李老夫人身邊,牽住她的衣角,“老夫人,家里要我拿一個人的對章回去,我拿兩個就是錯的,我擔不起啊。”
說罷趴在李老夫人的膝頭哭起來。
“老夫人我就是個跑腿的,大都督治家如治軍,我這是犯了軍法,要掉腦袋的,老夫人救我。”
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了,李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辦,李奉安的脾氣她當母親的再清楚不過,治家又如何這么多年她也領教過,如果真是劍南道定下的規矩,為難李敏這個跑腿的的確是什么用也沒有。
不過,李老夫人想到李敏適才話里的幾個字。
“你只要拿一個人的對章回去就可以是吧。”她道,看著伏在膝頭的李敏,“那你告訴家里,拿我的便是,奉安給奉常的我一并收了,然后再給他,這樣可好?”
這樣不好!李奉常僵直了身子。
從娘手里拿錢,還算什么成家立業支撐門庭的兒子。
更何況,娘可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