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何氏盯著楚毅道:“楚王,哀家母子唯一能夠指望的就只有你了,若是不能夠平定了反王之亂,只怕這大漢江山就要落入反王之手!”
說實話,何氏得到董太后竟然匯合了劉協在袁紹一批人的支持下扶持劉協登基稱帝,公然與朝廷相對抗的消息的時候,何氏心中的確是有些慌了。
先前袁紹打出清君側的旗號來,雖然說大家都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好歹明面上袁紹這些諸侯還是承認劉辯這么一位大漢天子的。
就算是有朝一日,袁紹等人真的殺入了京師,做為大漢天子,他們母子安全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定的保障的,而且何氏也想過,如果說楚毅真的不敵袁紹等諸侯的話,大不了到時候她就給袁紹等人加官進爵就是,不信袁紹這些人還會對她們母子不利。
但是如今袁紹這些人竟然將劉協給推了出來,公然于長安之地登基稱帝,這種情況下,兩個朝廷最終只有一個能夠幸存下來,所以說何氏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而來楚毅的身上。
楚毅消化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一顆心已經平復了下來,雖然說袁紹在長安擁立劉協稱帝的消息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在楚毅看來倒也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看了何氏一眼,楚毅微微一笑道:“太后莫慌,區區反賊而已,楚某定為太后掃平反賊。”
聽楚毅這么說,何氏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道:“本宮還有天子一身安危便全部拜托楚王了。”
說著何氏又道:“對了,朝中伏完、盧植幾位重臣悄然隨同董氏那賤人一同奔走長安,有這些人支持,只怕陳留王登基的消息一出,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為反王所用!”
顯然何氏所擔心的乃是董太后、盧植這些人的影響力,畢竟單憑一個劉協的話,就算是真的稱帝了,如果說沒有重臣相助的話,絕對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來。
可是現在有董太后、盧植這些人出面,那么劉協稱帝的影響力可就大了去了,就如何氏所說的一般,消息一旦傳出,必然會有人投向長安朝廷。
正說話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道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處,正是急匆匆而來的大將軍何苗。
何苗臉上帶著幾分凝重之色,先是沖著何氏一禮,然后又向著楚毅拱了拱手道:“楚王何時歸來,為何沒有事先通知一聲,也好讓我等出城相迎。”
楚毅沖著何苗點了點頭道:“眼下朝堂動蕩,又何必拘泥于那些俗禮。”
何苗一屁股坐了下來,看了看何時,又看了看楚毅道:“楚王想必已經知曉了吧。”
楚毅心知何苗所指何事,這等消息何氏既然知曉,那么肯定不會瞞著何氏唯一的臂助何苗。
何苗面色一正道:“得虧當初楚王叮囑讓何某派人秘密封鎖了京師,這才攔下了好一批試圖附驥于亂賊的朝中官員。”
提及這些試圖離京而去的官員,何苗眼中便忍不住閃過一抹寒光道:“這些人竟然一心相助反賊,何某便遂了他們的心愿,已然將這些官員秘密處死。”
對于何苗處死這些官員,楚毅并不覺得訝異,要是何苗連這點手段都沒有的話,哪怕是有他留下的人相助,怕是何苗兄妹二人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說著何進取出一份名冊遞給楚毅道:“楚王請看,這些便是試圖逃出京師,前往長安的官員名錄。”
楚毅接過翻看,眼中禁不住流露出幾分訝異之色來,難怪何苗會那么的震怒,甚至都不等他回來便暗中秘密的處死了這些被攔下的官員,說實話,看著這些名冊上的官員名諱以及數量,就是楚毅都暗暗心驚董氏、盧植以及袁家的號召力之強。
朝堂之上竟然不下于兩成的官員名諱在這名冊之上,其中甚至包括幾位三公九卿。
何苗看著楚毅道:“楚王,眼下雖然說暫時穩住了局面,可是可以預料,一旦長安朝廷昭告天下,大漢畢竟分裂,我等該如何是好?”
如果說先前最讓何苗憂心的是那些各地冒出來的反賊的話,那么這會兒何苗已經沒有什么心情去管那些反賊了,因為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反賊已經出現了。
韓遂、嚴白虎這些地方上的反賊同登基稱帝的劉協比較起來,簡直就是沒有什么可比性。
楚毅卻是神色無比平靜,看了何苗以及何氏一眼,微微一笑道:“有楚某在,這大漢的天下亂不了。”
楚毅的話就像是有著一種無形的魔力一般,二人那一顆慌亂的心竟然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伸展了一下身軀,楚毅緩緩起身,向著何氏還有何苗二人拱了拱手道:“楚某先行告辭,一切等三日后大朝會再說。”
何苗張了張口,看著楚毅那一副平靜的模樣,點了點頭道“一切便依楚王便是!”
目送楚毅的身影消失在宮殿盡頭,何氏以及何苗兄妹二人這才對視了一眼。
何氏沖著何苗道:“二兄,你說楚毅他會如何安排,他真的能夠鎮壓劉協、董氏、袁紹這些反賊嗎?他會不會將我們…”
何苗當即瞪了何氏一眼道:“太后請慎言!”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何氏面色微微一變道:“是本宮心亂了,他楚毅除非是想要自己找死,否則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投靠劉協,否則的話,等著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似乎是堅定自己的信心一般,何氏低聲道:“也只有我們才會無條件的依賴他,所以只要他不是自己瘋了,肯定會堅定的支持我們鎮壓長安城里的那一干反賊。”
楚毅回京的消息非常的隱秘,直到兩天之后才算是傳開來,然而這個時候,陳留王劉協在太后董氏、盧植、袁紹一干人的支持下于長安登基稱帝,昭告天下,同時號召天下有志之士為長安朝廷所用,共誅重用奸賊楚毅的昏君。
可以說這消息一出,大漢江山為之震動,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短短的時間內,大漢九州之地,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洛陽朝廷、長安朝廷一出,本來就動亂不已的大漢天下就越發的混亂起來,尤其是隨著劉協于長安稱帝,使得許多野心勃勃之輩心中生出了妄念。
無論是益州之地的劉焉、荊州之地的劉表乃至一些地方上的大漢宗室心頭皆為之心動不已。
同為高祖后裔,憑什么劉辯、劉協二人可以登臨帝位,貴為天子,而他們這些同樣流淌著高祖血脈的后人就不可以一窺那至尊之位呢。
就在劉協稱帝的消息傳出的第三天,憑借著強硬的手段占據了益州之地的益州牧劉焉公然祭天昭告天下,自立為漢王。
想高祖劉邦昔日也是于川蜀之地稱漢王,現在劉焉自立為漢王,雖然說沒有直接稱帝,然而單單是稱王之舉便,其野心便已是昭然若揭,人盡皆知。
雖然有劉協稱帝的消息在前,可是劉焉稱王的消息傳出,依然是讓所有人震動不已。
一時之間,不知道多少目光投向了荊州之地的劉表以及幽州之地的劉虞,這兩位同劉焉一般,皆是漢室宗親,身份尊貴,同樣是大權在握,要說二人如劉焉一般稱王,那也不稀奇。
然而就在所有人盯著劉表以及劉虞,等著其稱王的消息的時候,荊州襄陽城,州牧府之中卻是一派森然氣象。
劉協登基、劉焉稱王的消息傳來,要說做為荊州牧的劉表沒有一點反應的話,那自然是騙人的。
劉表貴為荊州牧,雖然說因為新到荊州沒有太久,對于荊州郡縣的掌控還沒有太深,但是劉表不愧是宗室之中難得的人杰,憑借著高超的手段,聯姻于荊襄大族蔡氏,誠邀蒯氏一族蒯越、蒯良兄弟二人入州牧府為官,短短的時間內便穩住了荊州之局面,掌握了一定的力量。
府邸大廳之中,劉表一身華服高居其上,而下首兩側則是荊州一系文武官員,文官方面以蒯氏兄弟為主,而武將一系則是以蔡瑁為首,數十文武齊聚一堂,可以說劉表掌握荊州郡縣的文武已經匯聚的差不多了。
荊襄之地也不愧是人杰地靈,文武大才絕不在少數,不提遺落于荒野的大才,單單只看匯聚于劉表麾下的這些人杰,就可見一般。
文士方面,蒯越、蒯良兄弟自不必說,韓嵩、劉先也是名動荊襄的俊杰,至于說武將方面同樣也是不差,蔡瑁、張允、黃祖、文聘皆可謂大將之才。
大廳之中一片肅然,居于首位的蔡瑁做為劉表姻親,自然是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這會兒看了一臉凝重之色的劉表一眼,起身沖著劉表一禮道:“州牧大人,屬下有話要說。”
眾人眼見蔡瑁起身,皆是精神為之一震,看向蔡瑁。
今日商議何事,眾人心中自然心中有數,說到底無非就是一些人想要鼓動劉表效仿益州劉焉稱王。
而蔡瑁就是其中最為熱衷之人,說實話,以劉表的身份而言,可謂尊崇,哪怕是自立為王那也是有著足夠的資格的,畢竟劉表乃是魯恭王之后,皇室名冊上有名有姓的宗親,絕非是劉備那等出身可比。
劉表身份這般尊崇,既然劉焉可以稱王,為什么劉表就不能稱王呢。
尤其是當今天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得出,隨著劉協稱帝、劉焉稱王,天下大亂已然成為定局,此時不稱王,更待何時。
蔡瑁站了出來,劉表抬頭看了蔡瑁一眼,緩緩道:“德珪有什么話,盡管直說便是。”
深吸一口氣,蔡瑁神色一正看著劉表道:“大人明鑒,當今天下亂象已生,大人貴為皇室貴胄,自有掃平亂世,再造漢室之責,劉益州已然稱王,屬下恭請大人稱王,以安荊襄之地民心。”
隨著蔡瑁話音落下,張允、黃祖幾人豁然起身,站了出來,向著劉表懇請,恭敬無比道:“懇請大人即王位!”
劉表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只是將目光看向一側的蒯越、蒯良等人。
這會兒就算是蒯氏兄弟想要保持沉默也是不行了,劉表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要聽他們的意見,而且一眾人也都看向了他們。
只聽得蒯越輕咳一聲,緩緩上前一步,沖著劉表一禮道:“大人不可!”
蒯越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不少人的怒視,尤其是蔡瑁等人,他們請劉表稱王,結果蒯越竟然反對,這是什么意思。
蒯越不管蔡瑁幾人究竟怎么看他,只是神色一片凝重的向著劉表道:“大人須知樹秀于林,風必摧之,如今陳留王稱帝、必為朝廷所不容,劉焉稱王,朝廷也必然第一個鎮壓之,如果此時大人稱王,必然會成為朝廷眼中釘,肉中刺。”
說著蒯越深吸一口氣,盯著劉表道:“最重要的是大人還未徹底掌控荊襄大地,無論是零陵、桂陽、武陵幾郡,皆未臣服于大人,大人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是貪圖那只會招災引禍的王號,反而是要想辦法徹底將零陵幾郡之地掌握在手,介時荊襄繁華之地在手,進可稱王稱帝,退可自保,何樂而不為!”
劉先、韓嵩等幾名文士皆捋著胡須,含笑點頭不已,顯然是對于蒯越的一番話極為贊同,畢竟相比武將來說,文士明顯要顯得冷靜的多。
劉表眼眸之中隱約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微微一嘆,目光看向在場一眾人,擺了擺手道:“罷了,此事且容吾好生考慮一番再說。”
蔡瑁張口想要說什么,不過卻是被劉表擺手制止,只能不甘的瞪了蒯越幾人一眼。
待到一眾人散去,劉表回到書房之中,獨自一人坐在那里,而在其面前則是一副荊襄大地的地圖,荊州自東漢以來便分為南陽郡、南郡、零陵郡、桂陽郡、武陵郡、長沙郡、江夏郡七郡之地。
看著那地圖,劉表不禁嘆了口氣,蒯越所言不是沒有道理,荊州七郡,真正為其掌握在手的也不過只有南陽郡、長沙郡、江夏郡、南郡罷了,其余三郡之地對其命令根本就是陽奉陰違,他這荊州牧都還沒有坐實,稱王的確是有些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