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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是結局也是開始

  天魔宮就建在瑯琊雪山深處,傳送陣實現傳送之時有一束靈光沖天,輕易便引起了魔宮的警覺,當有一小支魔修隊伍前來探查情況時,不過瞬息就被快速殲滅,連個信號都沒有傳回去。{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付景宸和成規真君連同數十個精通陣道的修士在瑯琊雪山的傳送陣附近布上隱匿大陣,掩藏了之后傳送時出現的異象,又在外部布上連環殺陣,抵擋前來勘測的魔修。

  傳送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直到勘察的隊伍遲遲未歸,魔宮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可這個時候,大半的隊伍都已經傳送過來了。

  這段日子道魔妖在魔域邊境交戰,魔宮也派出不少增援前往,留守在本營的雖然也有許多精銳,但數量上卻遠不及前線。

  他們還在想著要怎么才能力壓敵方,結果人家轉眼就帶著大軍攻入腹地了。

  瑯琊雪山里的這個傳送陣是曾經魔宮建成時留下的,只為有一天避難之用,早就荒蕪了許多年,就算是魔宮元老都未必清楚有這么個東西存在,鬼知道他們是從哪里聽來的!

  眼看著雪山上漫山遍野黑壓壓的人群獸群,一眾魔修紛紛在心里問候了對方八輩祖宗。

  戰線猝不及防地拉開,穆長寧也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傳訊,遠方天際靈光和魔光激烈碰撞,連帶著腳下的大地也震顫不休。

  穆長寧正往那個方向趕,卻見有一道遁光從魔宮的方向飛向勾沉淵。

  勾沉淵早已經是一片廢墟,近來更是無一人踏足,而來人身上的氣息威壓強悍驚人,穆長寧哪怕不細看也能猜到來者是誰。

  雙方鏖戰正酣,無殤魔尊卻不去戰場,反倒來了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長寧頓住了腳步,而這時魔界壁壘猛然波瀾起伏,像是在歡迎什么人,興奮得劇烈抖動起來,狂風涌動,魔氣彌散,好像一下子起了一陣黑霧,周圍的氣息再次凌亂,清晰可見一個個小型旋風呼嘯而過。

  望穿驚愕道:“寧寧,時間好像提前了!”

  穆長寧不由一愣,回過神來之后,也顧不得追究緣由了,她起身就往勾沉淵的方向飛去,在暴虐的氣流中逆向而行,穆長寧甚至不進反退。

  她凝神靜氣,指尖在帝女玉上輕輕一點,一個青光屏障剎那結出,將她和望穿二人籠罩在內,前路阻力頃刻大減,黑霧重重間,清晰可見有一道碧色流光極速劃過。

  無殤魔尊靜靜立于勾沉淵的懸崖之上,那些旋風魔氣好像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紅邊玄袍迎風而擺,其上繡了一只金色蒼鷹,似乎隨時都要一飛沖天。

  穆長寧遠遠便停了下來。

  無殤魔尊的全身都散發著強悍無匹的威壓,哪怕帝女玉結出的屏障也無法全然抵擋,她用盡了全身靈力抵抗,依舊感覺到自己的經脈賁張,連血液都在沸騰,叫囂著要沖破血管,撕裂皮肉。

  望穿指尖光芒微閃,落在她的眉心,穆長寧剎那便感到壓力一緩,旋即又見望穿面色忽的大變,“不好!”

  他說完便朝著無殤魔尊的方向沖去,穆長寧也沒耽擱,快速跟上。

  遙遙望去,無殤魔尊飛身而起,腳踏虛空,他的雙手展開,掌心之間凝出了一把猩紅大刀。

  長刀出世,紅光畢現,空中烏云密布,雷霆大作。

  無殤魔尊舉起了大刀,眼看著就要朝著魔界壁壘劈去。

  壁壘本就已經松動,這一刀下去,還不直接給豁開一個口子?

  穆長寧瞪大眼,沒明白他的意圖,而這時望穿已經拉滿弓弦,隨著“錚”的一聲清鳴,一支金色長箭破空而去,直奔無殤魔尊的后心。

  長箭威力的極大,速度越來越快,勢不可擋,無殤魔尊有所察覺,原本要劈向壁壘的長刀猛地調轉了一個方向,砍到了背后那支金箭之上。

  猛烈的碰撞使得半空炸開了一團火光,烈火夾雜著浩瀚的戾氣由穹頂呼嘯而至。狂亂的風暴使得周圍草木連根拔起,穆長寧將劍插進地下,熾虹劍在地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軌跡,總算讓她勉強穩住身形,而空中那團熊熊火光終于黯淡下來。

  無殤魔尊從火光中信步走出,望穿與他隔空相望,一張臉上滿是沉重。

  穆長寧愕然地瞪大眼,此時的魔尊睜著一雙猩紅血眸,他的臉上爬滿了細密的黑色魔紋,魔紋明明滅滅,終于轉化為層層鱗甲,覆上了裸露在外的皮膚,他的雙手化成了利爪,頭上甚至長出了五個尖尖的犄角。

  這個模樣,這個模樣…

  “又是一個被魔種侵蝕的怪物。”望穿不由冷哼。

  當年王公化魔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個時候的無殤魔尊理智已被吞沒,徹底淪為了供魔族役使的奴隸。

  當初的王公好歹還有點骨氣,自愿吞下魔果化魔,而眼前的人,卻是在無聲無息之下便被腐蝕了意識。

  望穿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將當初無殤魔尊施加在無憂身上的痛苦加倍奉還,但如今這個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是無殤魔尊了,他甚至都算不上是個人了。

  他是個半魔,是個怪物!

  這種東西,更沒有必要留在世上。

  半魔猩紅的目光掃過,臉上浮起一個睥睨邪佞的笑來,好像什么東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嘶啞的聲音高聲喝道:“沒人能夠阻止魔界降臨!”

  望穿眼睛一瞇,迎頭便朝著半魔沖了上去。

  半空中兩人直接打了起來,穆長寧只看了幾眼,便知不妙。半魔的身軀比起妖獸更為強悍,他還能運用無殤魔尊慣用的術法法寶,更遑論眼下的環境對他十分有利。

  眼看著目前似乎難分伯仲,但時間一長,望穿肯定會落下風,何況魔界壁壘還在蠢蠢欲動…

  穆長寧反手拿出一個信號彈,猛地捏碎,便聽砰的一聲,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黑云重重間爆開絢爛光華。

  還在瑯琊雪山處大殺四方的眾人猛地一頓。

  蘇訥言擰眉抬眸,遠方黑云滾滾,魔氣熏天,什么都看不真切,他也不清楚穆長寧那邊是個什么情況,但既然都用上信號彈了,定然不妙。

  “計劃有變!”

  蘇訥言沉聲說了一句,打頭便朝著勾沉淵飛去,涵熙真尊和付景宸緊隨其后,妖主和源武真尊頓了一瞬,飛身而起。

  眼看著幾位化神尊者都走了,一眾人面面相覷,一邊打一邊開始轉移陣地。

  望穿和半魔打得可謂驚天動地,猩紅長刀落下之際,必帶來滾滾天雷,那些狂暴的能量在半空爆開,一層層沖擊波朝外四散,穆長寧可謂寸步難行。

  她注意到魔界壁壘之上出現了道道裂縫,裂縫還在持續擴大,一團團黑色霧氣從裂縫中流竄而出,接觸到這方世界后,落地便化作一只只長相兇狠,頭頂犄角的怪物。

  這些不甘寂寞的魔族,已經按捺不住先行一步,前來禍害修真界了!

  穆長寧握緊長劍,左手在劍刃上抹了一把,鮮血沿著劍身淌下,熾虹在她手中發出錚錚嗡鳴。

  “劍魂,現!”

  隨著她一聲令下,一只渾身燃燒金色火焰的金鸞鳥尖嘯著沖出,在她周身繞了一圈后便奔向那些魔族。

  這些至多只是些三角四角的低階魔族,真正的高階魔族,只會在魔界壁壘徹底打開后現世。

  穆長寧的劍魂是蛋蛋,作為鳳族,它身上燃燒的鳳凰真火剛好可以克制這些魔族。

  金鸞鳥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金色火影,驅散了魔氣,鳳凰真火簌簌而落,引得魔族哭天搶地痛苦嘶嚎。

  半魔冷冷瞥了眼,揮出一道氣刃,穩穩落在金鸞鳥身上。

  “唳——”

  金鸞尖聲嘶吼,身影頓散,穆長寧猝然一驚,忙打出靈決引導劍魂回歸,而當劍魂回到劍中時,她清晰感覺到了它的疲憊。

  這時一只四角魔族趁亂撲到了她面前,穆長寧雙眼發紅,大聲吼道:“滾!”

  她長劍輕揮,一個十字劍陣頃刻落下,那只魔族不過瞬息便已四分五裂,化作魔氣消散于天地。

  聞到血腥氣的魔族就像偷腥的貓兒,越來越多的魔族朝她的方向聚攏,霹靂從靈獸袋中跳出來,大吼了一聲:“主人,我來幫你。”

  它一口一個雷球吐出,好歹羈絆住了魔族的腳步。

  穆長寧雙眼之中閃過一簇火光,千月星痕的劍訣如流水般施展開,她的身形快得捕捉不及,如夢似幻,一個晃神的功夫,便已隱沒于天地之間。

  魔族們很快發現,自己眼前的場景變了,它們全都置身于熔爐之內,爐中之火猛烈地烤炙著它們,讓它們痛苦得打滾,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得。

  這些低階的魔族靈智其實并不高,更何況千月星痕劍訣最關鍵的便是一個“變”字,她的劍陣,便是她的世界,處在劍陣中的一切,都將由她主宰全部!

  魔族們被劍陣團團困住,風起云涌,大片烏云被吹散,一束炫目的劍光緩緩升起,如煙花般綻開,光亮驅散了黑暗,天空上好像灑了一層厚厚的金粉,那些魔族都隨著煙消云散。

  穆長寧的身形回到原地,一次性滅殺一群魔族讓她的靈力出現透支,她的臉色慘白,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穆長寧翻手取出一粒元嬰期的血靈丹服下,面色這才好看了些。

  然而驅散掉這些魔族并不意味著全部,更多的霧氣從魔界壁壘的縫隙中溢出,落地的魔族越來越多。

  她好像聽到了壁壘碎裂時的咔擦聲,如同死神的召喚…

  半魔一刀逼退了望穿,這才施舍給了穆長寧一眼,這個元嬰修士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連一個正眼都不想給,可偏偏,她也在破壞魔界的入侵大計。

  “你找死!”

  半魔揮動長刀,朝著穆長寧狠狠劈下來。

  望穿大驚失色,“寧寧!”

  穆長寧瞳孔微縮,這一刀憑她的本事絕對接不住,霹靂也發現了,又撲到她身前企圖給她當肉盾。

  這是一把金紅長劍橫空飛來,在半道便截住了長刀,穆長寧驚喜回眸,“師父!”

  蘇訥言和涵熙真尊等人先后趕來,待看明白這邊的場景時,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尤其在看到無殤魔尊化成的半魔后,心中更是一沉。

  “還愣著干什么,快點來幫忙!”望穿忍不住大吼,但心里卻微微松了口氣。

  這幾個人來了,對付半魔就不怕了。

  穆長寧也是心神一定,危機解除,她不由瞪了眼身前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霹靂,霹靂嘿嘿笑了聲,蹭了幾下才默默挪開身子。

  幾位化神修士同時出手,半魔節節敗退,更甚至一條手臂也被砍了下來。

  這個時候交戰的雙方大軍終于到了,原本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兩方,在看到眼前場景時,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怔在原地,喧嘩質疑聲此起彼伏。

  “這些都是群什么怪物!”

  “天哪,那是魔尊!魔尊怎么會變成這樣?”

  “魔族…是魔族啊!”

  這一刻,不管道修魔修或是妖修,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真的有西方魔界,西方魔界真的要來了!

  望穿喘著氣跳回了穆長寧身邊,又看了眼壁壘的碎裂程度,沉聲說道:“寧寧,快點,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穆長寧看了他一眼,沉重點頭。而這時,半魔忽然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震天嘶吼,那吼聲穿透了厚厚的云層,修為低一些的瞬間便吐出了一口血,穆長寧的腦中也是一痛。

  “既然都來了,那你們就都得死!”

  半魔目眥欲裂,一掌拍開身前幾個煩人的家伙,揚手放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只有巴掌大小,在這個硝煙彌散的戰場上一點都不起眼,也不值得引起誰的關注。

  穆長寧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蝴蝶,它揮動著華麗的翅膀,渾身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星光下,簡直是造物主的得意之作。

  “蠱皇…”

  穆長寧瞠著目,喃喃說道。

  就是這只東西,就是為了供它化蝶,無憂才會平白搭了性命!

  穆長寧悲憤不已,然而等這悲憤過后,她又陡然意識到一件事——半魔絕不會在生死關頭還做無用功,他既放出蠱皇,就必有后招,而化蝶后的蠱皇究竟有什么能力,她也不清楚!

  如她所料,蠱皇在頃刻之間便化出了萬千分身,每一只都和原身長得一模一樣,這些蝴蝶聚集在空中,就如同一條絢爛的銀河,美輪美奐。

  可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有毒。

  成千上萬的蝴蝶飛舞著沖下去,它們的口器猶如最鋒利的鋼刺,趁著修士們不察之際扎入他們的血肉,如何也拉不開。

  它們開始吸食修士的鮮血和力量,可它們的身體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反倒是高空中的半魔,好像一下子得到了數不盡的力量。

  蠱皇能將吸食來的力量反哺給它的主人!

  穆長寧眼睜睜看著那些被蝴蝶們吸食力量的人漸漸干癟,他們的生命力在被抽離,而后變成一具干尸。

  這些蝴蝶無孔不入,甚至能夠完全忽視掉修士們撐起的結界,哪怕肉身強悍的妖獸也能被它們的口器刺破。

  被蝴蝶咬中的人,要么及時壯士斷腕,要么便只有一個死。

  人群陷入無邊的恐慌,他們慌忙地對付這些蝴蝶,又要對付不斷涌過來的低階魔族,頓時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轟隆一聲巨響,壁壘上又裂開了一道大口子,迎面而來的濃郁魔氣帶著強烈的腐蝕性,使得幾位化神修士也不得不紛紛退避。

  “寧寧,不好了,他要自爆!”

  望穿焦急的聲音傳過來,穆長寧抬眸望去,只見半魔的身體猶如一個皮球,在魔氣繚繞中迅速膨脹,他張揚地大笑,面容猙獰而扭曲,目光掃過面前每一個人,清晰地傳達著他的不屑。

  半魔的身體是無殤魔尊,一個化神修士的自爆,將要造成如何驚天動地的動靜?眼前這些人無一生還不說,半個魔域說不定都能毀了!

  穆長寧仍舊記得,當年也是那個留在王公身體里的魔種自爆,才會有望穿這些碎片的散落。

  合著魔種就只會這一招了!

  幾位化神修士也意識到了問題,頂著灼灼魔氣靠近。

  穆長寧指尖微顫,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得先阻止半魔的自爆。

  半魔想通過蠱皇反哺過來的能量自爆,以達成更龐大的威力,那么最首要的一點,便是將這群蝴蝶解決了!

  幾只蝴蝶朝著她的方向飛過來,穆長寧揮劍便將它們砍得粉碎,卻見這些被砍死的蝴蝶只是化作了點點星光消散。

  慕衍沖她喊道:“師妹,這些蝴蝶都不是本體,將本體找出來殲滅,它們也就消失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并非慕衍一個,可在成千上萬只蝴蝶中找一只真的,卻也十分困難。

  穆長寧面色一凜,雙眼在瞬間化作黛紫。

  她的右眼經過桫欏靈露滋養后能夠堪破一切虛妄,真真假假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只巨大的天眼,隨著天眼睜開,金光灑落,一只隱匿在半空揮舞著翅膀的蝴蝶現出形來。

  這才是真正的蠱皇。

  像是察覺到了危險,蠱皇揮翅就要逃開,穆長寧冷冷一笑,眉心飛出一縷紅光,血蓮菩提轉眼便追了上去,細碎的紅芒灑落在它身上,蠱皇動作一頓,旋即全身像被烈火灼燒一樣。

  它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周圍場景不知怎么忽然一變,自己竟真的身處火海之內。

  像蠱皇這種東西,既然沾了血氣,身上就必有罪孽,來自地獄的業火焚燒,恰恰便是它最好的歸宿。

  當蠱皇化作一縷青煙之時,那些惱人的蝴蝶也都化作星光消散,但于半魔而言,吸收到的力量已經足夠了。

  受無邊魔氣的影響,蘇訥言等人一切招數的威力都只能施展出十之一二,反倒是半魔如魚得水。

  眼看著半魔自爆在即,眾人的臉上都有些絕望。

  幾位化神修士嘗試著結出陣法將半魔封在其中,穆長寧想了想反手取出一張空間畫卷,卻被望穿按了下去。

  “別傻了,你收不了的。”

  空間畫卷只是一個空間陣法,絕對承載不了半魔自爆的威力,更何況,以穆長寧的能力,想將半魔收入畫中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看著穆長寧,嘆息說道:“寧寧,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用神石空間。”

  將半魔收入空間之內,任由他在空間中自爆,才能將后果將至最低。

  穆長寧一愣,“那你…”

  “空間應該能承受住,但我的意識卻會陷入混沌。”望穿面露難色,“之后修補魔界壁壘的裂縫,我不能自行完成了…寧寧,我需要有人用血肉為祭,以元神引導我。”

  這個引導者,必得與他心神相通,而眼下唯一的人選,只有穆長寧。

  穆長寧怔了會兒,明白了其中利害,含笑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

  望穿張了張嘴還要說什么,卻被她打斷道:“走到現在,再沒有任何卻步的理由,你是如此,我亦如是…我們沒有可以重來的機會,歷史也絕不能夠再次重演!”

  穆長寧蹲下身子,輕輕擁住他,低聲道:“望穿,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

  望穿身子微僵,仰起頭將淚意逼了回去,一字一句都含著篤然:“寧寧,你不會死的…我保證!”

  話音方落,穆長寧已經以手為刃,插入自己的丹田,將那塊五彩石挖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她臉色慘白,背后也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將帶著鮮血的五彩石交至望穿手上,露出一個微笑,“辛苦你了。”

  望穿深深看她一眼,旋即飛身而起。

  他化作一束靈光沒入五彩石內,那塊原本只有拳頭大小的石頭瞬間變大,在黑沉沉的天空中綻放出五彩靈光。

  這靈光驅散了魔氣,驅逐了黑暗,照耀在每個人的身上,就好像有一股暖意緩緩升起。

  半魔感到有一陣巨大的吸力在撕扯著他,要將他拉向那塊五彩石,他渾身上下充滿了抗拒,更快速地運轉著丹田,然而在這之前,他就被吸進了一個山清水秀的空間。

  沉重的悶響仿佛穿透了時空,那塊光芒大放的五彩石一瞬間黯淡了下去,所有人怔怔望著空中,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天地陷入沉靜,呼呼風聲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主人!”

  霹靂瞪大眼看著渾身籠罩在混沌陰陽火中的穆長寧,她的血肉在燃燒,她的元神在分化,它想要靠近,卻被穆長寧一掌拍開。

  “長寧!”

  蘇訥言俯沖而下,又生生頓住腳步,他咬牙看著被烈火焚燒的人,滿腔憤恨無處可泄。

  慕衍和凌玄英奔到近前,也只看到她化作灰燼的肉身,而后有一道流光從那堆灰燼中飛往半空,在五彩石上環繞了一圈,便如一支神奇的畫筆,將原本黯然失色的石頭重新染上炫目的色彩。

  壁壘上裂開的大口子還在不斷朝外噴吐魔氣,五彩石忽然化作了一團五色光芒,迎面飛去。

  與壁壘相觸的那一刻,一束刺目金光橫掃天地。

  那一剎那,清氣浩蕩,地涌金脈,祥云滾滾,天光大綻。

  濃郁得化不開的魔氣被清掃地干干凈凈,勾沉淵上再也沒有那塊漆黑的幕布,金色陽光星星點點落下,猶如碎玉流金,滿地的低階魔族都在瞬息之間煙消云散。

  青天白日之下,一道彩虹高高架起,橫亙于天地,而在彩虹的一端,重重祥云之間,一扇玉門若隱若現。

  “快看!那是…是通天門!”

  眾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高空,裊裊仙樂在耳邊,有靈氣化作的靈鳥彩雀飛來,圍著玉門飛舞,大朵大朵靈花傾瀉而下,畫面美不勝收。

  修真界的高空,忽然出現了許多個金色光圈,從光圈中噴吐出了大量靈氣,反倒是那些過剩多余的魔氣被清掃一空。

  困擾修真界兩百年來靈氣匱乏而魔氣過剩的場面終于得到了改善,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滄瀾真君目光怔怔,他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道禁制正在逐漸消散,激動地熱淚盈眶。

  他知道,那是禁錮著他們世世代代的枷鎖,而從今往后,他們也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為自己而活!

  冥界無盡地獄,蒲宴都數不清自己在這條幽暗小道究竟走了多少年,她就如同一個行尸走肉,只知道機械地重復著一個動作,但她仍舊保持著一絲清明,她還抱有一點希望,她仍舊愿意相信,有一天,她能從這里出去。

  冗長的小道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光門,蒲宴腳步一頓,而后便迫不及待地踏入那道光門。

  勾沉淵,幾乎每個人都為眼前的盛景所傾倒,這時的霹靂卻趴在地上哭得涕泗橫流。

  “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過不會再丟下我的嗎?”

  白虎嘶聲控訴著它的主人,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制止。

  這條通天路,可以說是用累累白骨和無盡血肉鋪就而成的。

  廣寧真君這個稱號,注定了將要被載入史冊,而穆長寧這個名字,也注定了留在他們每個人心里。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復雜,又不由自主地對廣寧真君心生敬佩。

  沉默之際,耳邊的仙樂越來越急,靈鳥彩雀越聚越多,云層之中那扇玉門終于緩緩打開。

  那一刻,在場的所有化神修士都感覺到有一股召喚之力,要將他們引向空中那扇玉門,這其中尤以涵熙真尊感觸最深,但因事態尚不明朗,他們姑且將這股力量強行壓下。

  而這個時候,虛空之中有無數光點聚攏到了一起,察覺到了熟悉的靈魂波動,原本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霹靂驀然抬眸。

  凌玄英上前兩步,眼中光華閃爍,蘇訥言也收起沉痛的心情,目露微光。

  光點凝聚到一起,終于化作一個碧衣女子,那女子在場無人不識,竟是方才以血肉為祭的廣寧真君!

  一只靈鳳忽然從九天之上飛至穆長寧面前,穆長寧朝下望了眼,盈盈施了一禮,嘴唇微動,輕聲說道:“若是有緣,白靈界見。”

  留下這八個字,她便踏上靈鳳,徑自飛向那扇玉門,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見,而與穆長寧簽訂了平等契約的霹靂,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飛向高空。

  它的臉上還帶著淚痕,濕漉漉地將毛發都黏成了一團,眼中的光彩卻亮地驚人。

  先前太過悲痛,根本沒注意自己和主人之間的契約并未中斷,鬧了這么大一個烏龍…但還能和主人一起,還能去從未去過的白靈界,霹靂又瞬間興奮起來。

  蘇訥言和涵熙真尊互相對視了一眼,皆都搖頭失笑。

  慕衍也想起曾經穆長寧說的白靈界見,眼里劃過一絲淺淡笑意。

  他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下子多了許多畫面,那都是他曾經失去的記憶,只是還未等他細細梳理,身邊的凌玄英就忽然倒了下去。

  “飛揚道友!”慕衍連忙接住他,指尖按到他的脈息,面色忽然一頓。

  成規真君眼看著自己徒弟暈了,也忙上前,急急問道:“飛揚怎么了?”

  慕衍面色復雜,頗有些一言難盡,“飛揚道友…隕落了。”

  成規真君原以為自己是會悲痛不已,又或是困惑不解,但到頭來,他卻非常平靜。

  大概是曾經凌玄英對他說過,此間事了,他是要回白靈界的…

  西方魔界之事終于告一段落,無殤魔尊隕落,魔宮宮主由合歡堂尋歡繼任,由于勾沉淵是通往白靈界的樞紐,道魔妖三方達成了友好條約,五百年內互不侵犯。

  涵熙真尊回到蒼桐后,交代了相應事宜,將門派交到了蘇訥言手上,便再次動身前往勾沉淵。

  他本來便已經是化神大圓滿了,靠著續命得來的寶貴時光,他也想去白靈界看看。

  化神修士前往白靈界時的場景無疑是壯觀的,但更多的人卻忘不了廣寧真君如同仙子般乘風而去的壯麗場景,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后,這一幕依舊為世人所津津樂道,而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也依然會有人記得,修真界曾經出過這樣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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