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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歸于塵埃

  靈器初成,便有一束刺目的金光沖破重重阻障,直沖云霄,在天邊暈開淺淡的金色,猶如蒙上了一層金粉,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威壓以靈劍為中心朝四周轟然迸發,炸開無邊氣浪熱潮。◢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封奕猛地便被那氣浪擊退,胸口一陣劇痛,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好像絞在了一起,口中嘔出大口大口鮮血。

  穆長寧的神色有片刻恍惚,握著長劍的手不禁微微發抖。

  啟光真君當初煉制的熾虹劍是半步靈器,但即便差了半步,也依舊只是法寶。

  法寶有魂則為靈器,封奕以替身注靈方得弒魂,熾虹缺的,正是一個劍魂。

  而現在,蛋蛋卻心甘情愿成為她的劍魂。

  所以方才天降雷劫,其實就是靈器出世之時的異象。

  穆長寧輕撫劍身,只感到心神與熾虹之間的聯系更加密不可分了,甚至她也能感受到長劍本身蘊含的靈韻,綿長浩瀚、無邊無垠…

  但如果可以選擇,她真不想要這什么勞什子劍魂!

  穆長寧眼前水霧迷蒙,太多復雜的情緒累積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只想找個可以發泄的途徑。

  也是到了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比方才好了許多,雖說內里仍舊破敗不堪,但至少不至于如剛剛一般連動彈一下都不得。

  恍惚間似乎回憶起,方才那涅槃之火熊熊燃起的時候,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注入她的體內,甚至此刻,就是霹靂也都保留了一線生機!

  不用說,這些都是蛋蛋換來的。

  鳳凰這類神獸早便已經絕跡,不死鳥也成了遠古傳說,涅槃之火究竟有何奇效,誰都說不清楚。

  思及此,穆長寧心里不由一痛。

  在蛋蛋還是一只靈獸蛋的時候它就跟著自己,穆長寧看著它孵化,從一只沒毛的小鳥一點點長成如今的樣子,最開始因血脈阻滯先天不足,它確實不夠優秀,就是親自將它孵化出來的霹靂,偶爾也會嫌棄它的笨拙,甚至當初在迷霧鬼林,它還被鳳臨稱作廢物。

  但終究是她的靈獸,哪怕它真的無能,穆長寧也愿意養著它。

  更何況,蛋蛋從來都不是廢物!

  “你很好,非常好…”

  她鼻尖酸澀,輕聲說道,一如在迷霧鬼林里回答鳳臨時一樣。

  熾虹劍微微震動,發出燦燦金芒,似乎在為她的話而興奮。

  穆長寧不由彎了唇,可笑著笑著眼淚卻不由自主掉了下來。

  她給霹靂喂了幾顆丹藥,將之收回靈獸袋內,隨后便緩緩將視線朝封奕投了過去。

  封奕看不見,自然也不會知道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表面看著風平浪靜,里面卻滿是狂暴肆虐的陰戾狠絕。

  他只是感到背脊一涼,有種被洪水猛獸盯上的緊迫感。

  剛才的動靜封奕自然感受到了,然而究竟發生了什么,卻無法獲知,但那種蘊含強大自然之威的天雷,還是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他不清楚那些天雷是怎么產生的,但離得這樣近,可想而知定是與穆長寧有關系,心中暗恨她手段層出不窮的同時,封奕也本能地選擇了遠離雷區。

  只是這天雷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短短數息的功夫便已經停息,而后便是那股龐大的威壓震得他臟腑俱疼。

  封奕慌張爬起來,斷掉的手臂一時半會兒無法接上,而受損的神識修復更非一朝一夕之事,他單手抱著弒魂,全神戒備,只有這樣才能給他些許安全感。

  穆長寧提著劍朝他沖了過去,滿腔的怒火不甘憤恨悲涼,一股腦全部化作了滔天殺意,她的全身都好像燃起了熊熊火焰,眸中碎芒明明滅滅,天邊金光大盛。

  她逆著光,身后是炫目的萬丈光芒。

  封奕似有所感,本能地將弒魂扔向半空,那把骨琴旋轉了幾圈迅速變大,陽光照耀下,玉質的魔骨散發著森寒的冷光。

  他伸出手,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只枯瘦的大手虛影,置于琴弦之上輕輕撥了撥,音波化作實質,如潮水般圈圈散開,裹挾著黑沉沉的魔氣,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粘稠腥膩起來,耳邊仿若有萬千厲鬼哭嚎,聲聲泣血。

  穆長寧面不改色,迎面沖去。

  一只通體金黃的火鳳沖天而起,翎羽之上燃燒著黑白二色的混沌陰陽火,引頸長啼,鳳鳴九天,釋放著來自遠古洪荒的無盡威壓,一剎那,鳥獸奔逃,聲勢浩大,就是不遠處的胡媚妖王都不由自主心頭一顫。

  封奕能夠感受到那陣浩蕩的威壓,卻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穆長寧無畏無懼,他卻忍不住思慮過多。

  而氣勢這種東西,從來都是此消彼長。

  弒魂琴似是感受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兀自顫抖起來,琴弦錚錚如裂帛,但火鳳絲毫不受影響,沖破那一圈圈濃黑黏膩的音波,只在半空留下一道長長的金色殘影。

  弒魂琴中猛地竄出了一只鬼嬰,鬼嬰只有普通嬰孩大小,辨其體型同樣肖似嬰孩。

  穆長寧曾在無憂的書房里看過一條記錄,天魔宮巫詛堂的歷代接班人,自筑基起便會用靈胎煉制兩個替身,必要時為自己擋下致命威脅,相當于多了兩條命。

  那靈胎都是已經足月但尚未降世的嬰孩,如今看到這鬼嬰,穆長寧也就明白骨琴的器魂究竟是什么了。

  當年封奕在無垠秘境地宮內九死一生,如今又用了替身注靈,就算他再有后路,也只有一條命了。

  鬼嬰嚶嚶啼哭,一圈一圈聲波凌厲刺耳,震得人腦中劇痛,火鳳扇動著雙翅,在陣陣勁風中扶搖直上,徑自撞上鬼嬰。

  這世間僅有的兩把靈器的碰撞,那一剎那爆發出的巨大威力連身為元嬰修士的胡媚妖王都覺得氣血翻涌,渾身不適,孟扶搖更是面色微變,伸手捂住了心口。

  天地間只剩茫茫一片的白光,耳邊聲響盡數遠處,只余腦中嗡鳴不已。

  公輸魔君駭然不已,方才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自己的徒弟有幾斤幾兩他很清楚,原以為封奕擁有著這世間絕無僅有的靈器,哪怕對方實力超群,但對付一個黃毛丫頭也不至于失手,可這個認知在短短幾息功夫之內便被徹底推翻,快得他都反應不過來。

  可任他如何不信,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公輸魔君緩緩低頭,只見胸口被打出了一個碩大的血洞,有殷紅黏稠的鮮血一滴滴往下淌。

  一個紫色的元嬰逃竄而出,卻被早有準備的胡媚妖王截下,一縷紅蓮業火飛去,對方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出,便已經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靈器碰撞的余威消散,兩人同時收了手,胡媚妖王古怪地看了眼孟扶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她居然有一瞬感覺到這人神魂不穩?

  孟扶搖卻是直接朝穆長寧的方向看了過去。

  浮在半空的那架骨琴上出現了道道裂縫,裂縫迅速擴大,蔓延了整個琴身,而后隨著咔擦一聲脆響,碎成了一塊一塊落到雪地上,恐怕任誰都想象不出,這一堆破爛,竟還曾是一件靈器。

  而穆長寧此刻單膝半跪在地,手中那把長劍刺穿了封奕的咽喉,將他牢牢釘在雪地上,散落的青絲遮擋了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那個身影分外單薄。

  穆長寧緩緩抬起頭,滿臉血污下,那雙眼睛空寂孤絕,像是承載了太多,又像是什么都沒有。

  “妖王。”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帶著點懇求的意味。

  胡媚妖王挑眉,倒是知道她什么意思。

  若是從前她不明白穆長寧問她討要那簇心火是為何故,現在卻是懂了,然而那簇心火,在方才就已經白白浪費了。

  不同于心火的珍貴,如今只是需要一簇內火,胡媚妖王還不至于吝嗇這么一點小恩小惠。

  畢竟短短時間內,這個小丫頭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多了,無論是那只金鸞鳥,還是燃起的涅槃之火,又或是成就的那件靈器…這些事哪怕是胡媚妖王這種活了千百年的,也是生平僅見。

  說她是天道的寵兒,胡媚妖王確實是信的。

  天算子硬說她是天命人,也不無道理。

  胡媚妖王眸光微閃,指尖輕點,一簇內火落到地上那堆碎骨上,便徐徐燃燒起來,穆長寧翻找出另一塊頭骨,同樣扔進火堆中。

  魔骨之上沾染的罪孽業果,在業火的灼燒下化作虛無,歸于塵埃。穆長寧面上映著重重火光,表情無悲也無喜。

  孟扶搖走到她身側,伸手擦掉她臉上的血污,那張面孔慘白無人色,只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憔悴地不像話。

  落在面上的指尖溫涼,穆長寧微微回了神,眼珠子跟著轉了轉。

  孟扶搖低聲說:“雪妖沒事,恢復只是時間問題,嗜血妖藤是妖植,只要根還在,就能重新長成…”

  她神情木然,身體無意識地發著抖,孟扶搖輕輕嘆了聲,慢慢伸出手輕撫她的頭頂無聲安慰。

  兩人都是滿身的血腥氣,但也并不代表他們對其他氣息毫無所查。

  神識范圍內,清晰可見有大片的修士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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