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寧目瞪口呆,臉色驀地就是一白,“她…她采補了師兄!”
黎梟神色發冷,眼底一抹陰鷙快速閃過,只一瞬又搖了搖頭,“不對。”
就算慕衍身上有遮掩體質的法寶,但他在此之前并未在慕衍身上發現有任何被采補的跡象。
“胡媚的本命源火衰竭,元氣大傷,恰恰好慕衍這塊肥肉出現了,她哪有放著不啃的道理?”孟扶搖似笑非笑瞥他眼。
黎梟冷冷一哼,“她想啃,那也得啃得動才行!”
真若被她得手了,慕衍現在沒準都是一具干尸了,還能這樣活蹦亂跳的?
“只能說還沒來得及。”孟扶搖單手托腮,半瞇著眼懶洋洋道:“胡媚倒是真想這么干的,不過未遂罷了。”
黎梟手指微動,掌心的魔氣若隱若現,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狐貍,黎梟覺得自己想要做一條狐皮圍脖的沖動似乎越發強烈了。
孟扶搖只當沒看到他眼中的暴虐,慢悠悠地解釋道:“既然注定了命不久矣,胡媚少不得會另尋他法。”
至于這他法是什么,穆長寧和黎梟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方才孟扶搖所說的時光回溯術。
“時光回溯術的作用無非就是倒轉時光,回復本來狀態,通常只是用以修復死物,像胡媚這樣用來續命的,不說沒有,但實在少數,也算她運道好,還真就成功了…”孟扶搖的聲音聽上去有種淡淡的冷嘲,又帶了點說不出來的意味。
黎梟目光冷銳,穆長寧攢眉不解:“這和師兄有何干系,胡媚妖王既然想用時光回溯術,何必還要將師兄一道牽扯進來?”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孟扶搖翹起唇角,“憑胡媚當時的能力,沒有完全的把握施展時光回溯術,既然采補不成,就只能強行借力了。”
強行借力?
穆長寧和黎梟面面相覷。
“還看不出來?”孟扶搖挑高了眉毛:“胡媚跟慕衍簽了平等契約。”
換句話說,胡媚妖王現在幾乎就相當于是慕衍的靈獸了,除非她死,又或者是慕衍主動解除契約關系,否則這項約束將會永久生效。
孟扶搖眼中含笑,看上去心情相當不錯。
一想到蠻荒妖王中的二把手淪為人修的靈獸,他怎么就突然有點幸災樂禍呢?
穆長寧此刻的心情只剩下錯愕了,這個可能她一開始還真沒有設想過,以至于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應該有個什么樣的反應。
她瞄了眼黎梟,對方的神色也有些古怪,半垂著眸子一言不發。
穆長寧又問道:“小師叔,這時光回溯術可有解除之法?師兄總不能一直這樣。”
既然孟扶搖知道這么多,也許他會有辦法。
然而孟扶搖卻攤了攤手掌表示愛莫能助:“解鈴還須系鈴人,胡媚捅出來的簍子,當然得由她親自來補。”
可就憑胡媚現在的實力,有這個能力才有鬼了。
“火靈。”沉默的黎梟驀地想到方才孟扶搖說的火靈。
火靈是由純粹火元素凝成的能量體,其中蘊含的狂暴能量令人垂涎,但也足以令一個元嬰真君望而生畏。火靈代表著純粹的元素之力,同樣也擁有一定靈智,這種東西也是一種天地靈物,某種意義上和雪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人修收服火靈,將是一項天大的助力,而對于胡媚妖王而言,這是一張保命符,同樣的,她也需要火靈來恢復實力。
所以,到頭來,問題的根本居然是在火靈上。
火靈…
黎梟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扶搖真君可有火靈的下落?”
“有倒是有。”孟扶搖并不否認,既然他敢跟胡媚交易,又怎會沒有一點眉目?不過…“這和黎堂主有何干系?”
黎梟微微一頓。
確實無關。
他跟胡媚妖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跟慕衍他們更是分屬道魔兩方,某些界限不得逾越,這是素來約定俗成的規矩。
他完全沒必要有此一問。
黎梟扯了扯嘴角,說不出是諷刺多一點還是自嘲多一點,“既然真君在這里,黎某就不添亂了,告辭。”
黎梟說完就腳步不停地朝門外走。
“誒,你等等!”穆長寧回身叫住他。
孟扶搖指尖微動,原先那縷落在地上、被黎梟割下的一截斷發落入掌心,他手指輕輕捻了捻,不動聲色地將之收入袖中。
“還有事?”黎梟有些不耐煩。
人都已經交出去了,剩下的當然是由著別人去操心,跟他有毛線關系?
不過雖然這么想,他還是停下腳步。
從沒覺得自己耐心這么好過,簡直棒棒噠。
穆長寧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他全身的刺都豎起來了,冷眉壓眼,站在那里嗖嗖地放著冷氣。
跟黎梟接觸這么多回下來,穆長寧多少了解到這個人的性格,反復無常的,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刻就炸毛了。
老實說,您老心里是住了個別扭的小公主吧?
穆長寧遲疑了一下,展顏笑道:“想請你幫個忙啊。”
夜深人靜、月朗星稀,穆長寧翻上客棧的屋頂,看到孟扶搖隨意地盤膝而坐,拿了塊帕子擦拭著一支碧玉蕭。
她四下看了看,慢步踱過去:“小師叔,你在這干嘛呢?”
孟扶搖淡淡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繼續擦他的玉蕭。
穆長寧頓了頓,見他沒有搭理的意思,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結果沒過一會兒,孟扶搖幾不可察嘆了聲,伸手拍拍身側,“過來。”
穆長寧依言走過去,同樣盤膝坐下,卻留了一段距離。
孟扶搖轉頭看她,忽然覺得好笑,“我會吃了你?”
穆長寧啞然失笑,想起白天他跟胡媚妖王的約法三章,不由好奇道:“一簇心火換火靈?小師叔,您不覺得這個買賣虧了嗎?”
怎么說呢,孟扶搖看著也不像是會讓胡媚妖王白白占便宜的人。
孟扶搖咧開嘴笑,專注的眼里像是盛了漫天星光,“原來在你眼里,我這么講信用啊?”
穆長寧微怔,孟扶搖聳了聳肩膀渾不在意:“我可沒真正意義上答應她什么,胡媚也壓根沒得選。”
所以,別試圖跟他講道理,他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