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難以理解,就算這八臂阿修羅只是個虛影,但為何會這個時候出現。{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般若口中的佛經念得愈迅疾,梵珈身后那八臂虛影忽的睜開了一雙血色眼瞳,般若也不知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沖擊,猛地吐出一口血。
隨后,那血線在半空匯聚,竟被那虛影張開大口一飲而盡。
虛影眼中的暗紅更深更沉,梵珈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陰邪乖戾。
趙島主的手心驀地出現一把火光閃閃的大刀虛影,猛地朝梵珈劈去。
他不知道現在是怎么回事,但留著梵珈,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忽的有一面明鏡擋在梵珈身前,望穿一掌拍去,輪回臺金芒大盛,不僅刀影化為虛無,就連那八臂虛影也跟著黯淡了許多。
他揚手又扔出一張蛛網,將梵珈的身體牢牢捆住。
失去理智的梵珈在被這蛛網束縛之后,當即踢蹬著腿腳劇烈掙扎,尖聲大叫,得來的也只是越束越緊的結果。
趙島主深吸一口氣,怒目相對,“你在做什么!那可是地獄修羅,他若凝為實體,我們誰都活不了!”
望穿冷笑連連,“你怎么不想想,是誰造成這后果的?”
趙島主的擔憂在望穿看來倒不是個事,這八臂阿修羅若是這般容易凝實,地獄之門也就不用封鎖那么多年了。
趙島主啞口無言,又猛地瞪大眼。
他看到方才上山的那個碧衣女修奔到了梵珈身前,扶住她的肩膀,隨后指尖往自己眉心輕輕一點,拉出了一條泛著隱隱金光的青色絲線。
那絲線竄入梵珈的眉心,驀然消失。
身為元后修士,趙島主自然清楚,這絲線是由修士的部分元神所化。
隨著修士的境界提升,元神強度也會相應增強,等到了元嬰期,便能夠分化元神,在某物之上留下自己的一縷神識,這神識有著本體的意識,卻又獨立存在,可這女修不過才金丹初期,便已有了這等本事嗎?
這都是群什么人!
不提趙島主的驚愕,穆長寧此刻的部分元神已經進入了梵珈的識海。
梵珈此刻的識海正是一片混亂的時候,她的元神正被一片黑氣重重包裹,那黑氣正是半妖的怨念,隱隱有白色的光團從重重黑霧中掙扎著露出來,卻很快又被黑氣籠罩覆蓋。
眼下這情形與奪舍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黑色的怨氣侵入識海的時間若是過長,梵珈本來的元神也會被這怨念侵染,隨后狂化,變得毫無理智。
穆長寧給她灌下兩瓶楊枝甘露,梵珈的識海中頓時下起了絲絲縷縷的透明雨水,黑氣在碰到這雨水時瑟縮了一下,微微渙散,反是那白色光暈壯實了幾分,也是這個時候,那根青絲朝著白色光暈纏繞了上去。
這青絲之上散著淡淡的金光,那不止是穆長寧的部分元神,更包含了深埋在她識海之中的金烏木的一縷神息。
青絲纏繞到白色光暈之上,兩人的元神緊密相連,一股奇妙的感覺頓時傳遍全身。
從外界看來,便是穆長寧雙眸緊閉,睫毛微顫,而梵珈全身僵硬,雙目霍睜,口中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黑氣裹挾著濃濃的陰寒之氣,讓人連元神都不由自主地打顫起來,而在楊枝甘露化作的蒙蒙細雨停歇之后,黑氣重又聚集,張牙舞爪地朝著她們撲來。
青絲之上金光大亮,那金烏木的一縷神息突然化作一只渾身籠罩在熊熊火光之中的三足金烏,金烏大鳥振翅翱翔,直沖九霄。
梵珈眼中的紅光瞬間消散了許多,就連她身后的八臂虛影,也隱隱有了潰散的跡象。
“這…”
趙島主目露震驚之色。
兩人元神相通,穆長寧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梵珈體內的一切變化,她甚至能站在梵珈的視角看外界的一切。
這種感受十分新奇,就好像是梵珈將她的所見所感都反饋給了自己一樣。
鬼眼能夠看到許多常人所無法觀察到的東西,穆長寧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在梵珈眼里,這個世界的形色是這樣的。
所有人的目光皆都定定盯著她們二人,穆長寧扶住梵珈肩膀的雙手卻忽然收緊。
在梵珈的視角里,每個人的身上都燃著幾簇火苗,眉心一簇,雙肩上各一簇,這火苗是人的陽火,也被稱作命燈。
命燈這種東西,只有鬼體和通靈之人能見,至少憑穆長寧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它們的。
可梵珈的鬼眼卻能將命燈一覽無遺。
就在凌玄英闖入梵珈視線的時候,穆長寧有了這番失態。
凌玄英的身上,只有額心一盞命燈亮著,他雙肩的命燈,竟是熄滅的!
心頭微微一震,元神微松,識海中的戰斗又生變化。
那三足金烏渾身籠罩著的金色光焰將黑氣灼燒焚毀了近一半,剩余的黑氣聚到一起,凝成了一個厲鬼模樣,那厲鬼尖聲嘶嚎,震耳欲聾,竟有其余黑氣被吸入了識海中,厲鬼進一步地壯大。
半妖這是在凝聚怨念!
穆長寧深吸口氣,又從眉心拉出了一根青絲,這次的青絲上附帶的金光比原先更加璀璨閃耀。
金烏木被養在穆長寧的識海中多年,與她息息相關,卻只能為她所用,她若想要用金烏木神息縛住梵珈識海中的怨氣,便只能以自身元神為載體,將神息附著其上,進入梵珈的識海。
如今金烏處于下風,她只能繼續加碼加注。
望穿沉聲喊道:“寧寧,你停下!”
雖然穆長寧的神識強度是足以與元嬰期修士相媲美了,可她畢竟不是元嬰修士,接二連三地分化自己的元神,未必能夠控制得了,到時反將自己元神傷了。
虛影揮舞八臂,黑氣涌動更加迅疾,望穿將輪回臺懸在二人頭頂,結出了一個金色屏障,那些陰怨之氣大半都被隔絕在屏障之外,黑氣聚攏度頓時一緩。
般若同樣打出一只金缽,金缽高懸,佛光灑落,耳邊頓時充斥著怨鬼痛苦的哭號。
凌玄英重新踏入陣中,改換陣法。
虛影揮舞手臂的動作更快,陰氣陣陣,混雜狂風浪潮的聲響,氣勢驚人。
“你還看!還不過來幫忙!”望穿譏諷地看向一旁干站著的趙島主。
趙島主猛地一噎,但不清楚那虛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他也不敢大意,忙跳進了陣中。
婦人則一面攙扶著趙離之,一面緊緊關注眼下的情形。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識海中的兩只金烏,一只已經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另一只雖然勇猛,光芒卻也愈漸暗淡。
她越來越疲憊,操控元神之時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就在金烏大鳥消散的那一刻,她腦中猛地一痛,可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天邊傳來了一聲響亮的佛號。
“阿彌陀佛。”
簡短的四個字響在腦中,好似潺潺溪流拂過,帶來無限清明。
昏暗的天空之上,忽然亮起一片金光,一個身披白色袈裟、眉須皆白的老和尚憑空而來,每走一步,腳下皆都開出一朵金色佛蓮,當真步步生蓮。
“師父!”般若見到來人,高聲大喊。
這老和尚正是般若和梵珈的師父,智元禪師。
智元禪師往這方向看了眼,微微點頭,隨即腳下生風,乘風踏浪。
他口中又唱念了一句佛號,虛空之中,憑的出現一個“卐”字,兜頭蓋下。
那修羅虛影顫了一下,本就虛無的身體更加渙散。
智元禪師看到梵珈如今的模樣,輕輕一嘆,慈悲的嘆息響在心頭,撫平了眾人心中所有的暴戾不安。
穆長寧精神一振,兩根元神青絲從梵珈的元神上退下,重新回到自己體內。
一股虛弱感從從靈魂深處傳來,她的身子微微一晃,隨后便被凌玄英扶住了身體。
穆長寧神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壓下心頭的疑慮,隨后又朝梵珈望去,便見智元禪師盤膝坐在金色蓮座之上,周身佛光涌現,手中結印,念起了經文。
那經文是梵語,穆長寧聽不懂,但她能看到,一個個實質的文字從他口中吐出,皆都沒入了梵珈的眉心。
梵珈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痛苦掙扎到后來漸漸安穩下來,慢慢閉上了雙眼,神情變得平和。
周圍圍繞著的那些黑色的霧氣,層層消散,可那個虛影的八條手臂還在齊齊揮舞,像是在不甘心地嚎叫著什么。
但它的聲音,沒人聽得見。
智元禪師又是一嘆,指尖逼出一道血線,血線化作熊熊業火,虛影終于潰不成軍,慢慢消失。
只是梵珈依然還是那副全身長滿鱗片的可怖模樣。
“阿彌陀佛。”智元禪師又念了聲佛號,緩緩站起,一雙明目看向趙島主。
“般若,看好你師妹。”
慈悲的聲音聽著并無異樣,般若卻能感受到師父身上散的濃濃怒意。
“禪師——”
一聲疾呼傳來,隨著一道藍影劃過,又一個身量中等的元嬰修士來到山頂上。
就在藍衣男修出現之后,先前被定住的百里淳和昏睡過去的苒晴也都跑上了山,氣喘吁吁。
“禪師,趙兄,有話好好。”來人笑瞇瞇地打起馬虎眼。
趙島主一聲不吭,智元禪師面帶微笑。
那人清咳一聲道:“有什么事離開再,現下這落英島已經不安全了。”
幾雙眼睛齊齊看過來,那人指了指頭頂,沉聲道:“月蝕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