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魔君在化神大典那日尋上門,具體為何事,知情的人并不多,但那時各大門派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而在那之后新覺真君就將陶芷馨這個弟子逐出師門,難免不讓人懷疑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系。{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堵不如疏,與其遮遮掩掩,讓人浮想聯翩,門派干脆頒了通緝令,將叛道修魔的陶芷馨捉拿回來。縱然出了個叛徒于聲名上是個污點,但總歸有個解釋,又站在道義的高度上進行討伐,好歹不能教人知道,陶芷馨在外面做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所以說,陶芷馨真的算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新覺真君氣得險些親自去將人逮回去。
她倒也有本事,將身上一切能表明身份讓人追蹤的東西全毀了。靈天大陸之大,漫無目的之下,想找一個人,說容易倒也不容易,至少這兩個多月來,依然杳無音信。
怎么就這么好運,讓她給碰上了呢?
穆長寧不想吐槽這份孽緣,不過眼下的事,她就是想不管都不行了。
赭衣男修聽聞紅綢那話心中大為不屑,掃了眼那四個合歡堂的女修,冷笑罵道:“你們合歡堂都是干的什么勾當,天下誰人不知,修真界誰人不曉?別拿自己跟人家比,你們不配!”
紅綢的臉色淡了下來,搖搖頭似是惋惜,“你們這些人啊,以什么正道自居呢?暗里做我們這種事的還不知多少呢,就你口口聲聲說的那位姑娘,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掩唇吃吃地笑,“要說我們是壞在皮面上,那你們,豈不是黑在芯子里?”
紅綢一把將赭衣男修放倒在地,撩起頰邊一抹碎發,眼里的水柔得隨時都要滴出來,笑顏惑人、百媚橫生。
那男修恍惚了一陣,直到聽紅綢說道:“姐妹們,咱們現在就把他們辦了!”男修才幡然驚醒。
“妖女,你們敢!”
兩個男修奮起掙扎,可合歡堂的女修這種事干得多了,手里的法器法寶就是專門對付他們的,任他們如何反抗也掙脫不開。
一陣香風拂過,原先還有幾絲力氣的男修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提不上勁,一股燥熱霎時從小腹緩緩升起,面頰泛紅,渾身酥麻。
這是中了媚毒!
二人目眥欲裂,女修們咯咯直笑,“你們現在硬氣,待會兒,還不得乖乖討饒?”
妖媚的女體在眼前轉來轉去,更加令人血脈賁張。
穆長寧小心收斂著氣息靠近,那幾個女修還在周圍布上了陣法,若想阻斷她們,唯有破陣一途,不過這也勢必會打草驚蛇。
她倒是不怕跟她們正面交鋒的。
沒有什么可猶豫的,穆長寧仔細觀察片刻,一甩手十幾根暴雨梨花針激.射而出,根根對準陣眼,齊齊沒入,原本固若金湯的陣法,瞬間猶如鏡面玻璃,支離破碎。
“誰!”
四名女修同時一驚,轉身便見穆長寧提劍沖上來,而那兩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修見到救星來了,不顧身體的變化,激動地大喊道:“姑娘,江湖救急啊!”
頓了頓,一看對方只有筑基中期,還是以一敵四,咬咬牙不忍道:“算了,姑娘,你不是那四個妖女的對手,快別管我們兄弟二人了,趕緊走吧!”
穆長寧嘴角一抽:你們都是哪只眼睛看出來我是來救你們的!
四名女子齊齊一擁而上,紅綢輕哼一聲:“還真被你們搬來救兵了…”
青衣女修冷冷嗤道:“你們倒是仗義,自身難保還有空管別人!甭管是誰,今兒敢打擾老娘的好事,都只有死路一條!”
穆長寧眸子微瞇,一道劍光掃去擋住兩個筑基后期女修,神識便對準那兩個筑基中期女修狠狠刺了過去,兩個筑基中期女修頓時悶哼一聲,身形一窒,這時穆長寧便趁機甩出一張天羅地網。
縛靈藤、鬼蛇藤、毒刺藤,三色藤蔓交纏,將兩個筑基中期女修齊齊困住,毒刺藤的毒刺刺入女修裸露在外的肌膚,只聽得那兩個女修凄厲尖叫,叫聲越來越弱,掙扎幅度越來越小,原本的如玉雪膚寸寸染黑,死相凄慘。
“師妹!”
紅綢與青衣女修同時尖聲驚叫,攻擊穆長寧的招式變得愈發毒辣刁鉆,“妖女,拿命來!”
穆長寧翻個白眼,被兩個合歡堂的女修叫妖女,真是她的榮幸了!
被捆綁的赭衣男修和白衣男修一邊密切關注戰況,一面臉色漲得通紅勉力忍耐著體內的媚毒,見此情形不由面面相覷。
他們倆方才被逼得分身乏術,這女修居然一出手就解決了兩人?
不過現在以一敵二,還是兩個筑基后期,無疑還是讓人捏一把汗。
事實證明,這兩個筑基后期的女修真不是什么草包廢物,三人你來我往刀光劍影地交了幾回合的手,穆長寧有紫魄靈力做持續補充,那兩個女修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紅綢姐,這女修不簡單。”青衣女修悄悄傳音道。
紅綢面色凝重,她也感覺到了,分明都是大靈力的輸出,她們還比她高了一個小境界呢,如今都感覺有些后繼乏力了,這女修居然還游刃有余,而且身形步法詭異多變,她們連攻擊連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再這么下去,如何是好…
“道友!”紅綢跟那青衣女修齊齊退開兩步,一手制止穆長寧的上前,“道友,大家往日無怨,何必苦苦相逼,你若要那兩個男子,隨你拿去!”
本就被媚毒折騰地渾身燥熱難耐的兩個男修聞言差點噴出一口血,那赭衣男修破口大罵:“你修魔,她修道,誰是你道友!姑娘,不要管我們,將這兩個妖女殺了!”
“是,姑娘,妖女作惡多端,此時不除,更待何時!”白衣男修附和道。
紅綢反身一掌拍過去,兩個男修的身形霎時被扇開,悶聲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穆長寧瞇了瞇眼。
即便再跟這兩個女修打下去,她也是有把握的,實在不行了,還能把嗜血妖藤放出來飽餐一頓,可既然對方有求和之意,有些事,她也要問個清楚。
“我要她。”穆長寧指著地上昏迷的陶芷馨,悠悠然說道。
紅綢面色一變,那青衣女修斷然拒絕:“不可能!那是師父看上的人,我們要帶回師門,不能交給你!”
帶回師門?
這兩個女修的師門,不就是天魔宮合歡堂?
被她們師父看上了?呵呵,不會是陶芷馨修習媚功的資質絕佳,所以被什么堂主舵主的看上了帶回去收徒吧!
紅綢見穆長寧面色不虞,點頭道:“這個人,確實不能交給你。”
“既如此,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穆長寧不跟她們廢話,熾火劍于手中舞動,一朵火蓮綻放,火蓮化作的火焰直追二人而去,令人稀奇的是,無論她們二人怎么躲,這些火焰都像長了眼睛似的狠狠尾追其后,甩都甩不掉,甚至她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人牽制住了。
劍之域內,還不得由她說了算?
穆長寧一點反應間隙都沒給她們留,步步緊逼。
這方打得天昏地暗,那邊陶芷馨似乎是被這些動靜所擾,悠悠然蘇醒。
這幾個月陶芷馨過得可真是一點都不暢快,那日被她采補至死的魔修來頭不小,她總能感到身后有追蹤的痕跡,做什么事都得躲躲藏藏。甚至有一兩次還碰上同門在四處尋找她的蹤跡,一問才知自己已經成了整個門派乃至正道的通緝之人。
師門不要她了,她也用不著師門!
花了高價買了易容丹將自己偽裝起來,躲過一波又一波的搜查,卻栽在幾個合歡堂的妖女手里!
那幾個妖女在她身上下了軟骨散,一天一劑,搞得她如今依然全身酥軟。
陶芷馨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雖然手軟腳麻,但還是得伺機跑路。
她如今的狀況,正道不容,其實沒有比加入合歡堂更好的選擇了,可偏偏那么巧,那天被她采補死了的,正是陰鬼堂少主!
天魔宮七大分堂,各堂之間同氣連枝,她在道方是入虎口,那入魔宮就是進狼窩,天大地大,竟無她容身之處!
陶芷馨氣憤欲絕,只覺得老天爺把所有的苦難都給了她一個人!
一轉頭看到一張大網里,兩個女修全身濃黑死狀詭異,不由一怔。陶芷馨認得這兩個女修,正是囚禁她的幾個人之一,她們被殺了!
陶芷馨胸中升起一抹希望,吃力地轉身朝打斗的方向看過去,在見到那個碧衣紅劍的女子時,就如被兜頭澆了一桶涼水。
穆長寧!
無邊的恨意從胸腔內蔓延出來,若不是如今她體內靈力潰散,渾身乏力,她真想沖上去一劍捅死她!
儲物袋被繳獲了,好在她還留有后招。
從貼身香囊里取出了回氣丹服下,陶芷馨稍稍恢復一下,就準備跑走。
這邊兩個女修已經是強弩之末,穆長寧甩手兩根縛靈藤將她們捆住,時刻留心著陶芷馨的她當然注意到了那人的動作。
“站住!”
穆長寧從身后追來,一道藤蔓席卷而去,陶芷馨更加牟足了勁開跑。
“刺啦。”
那是利器穿透血肉的聲音。
穆長寧愣了愣,陶芷馨也愣了愣。
虛空中,憑的走出一個玄衣墨發的俊美男子,手執一把銀色彎刀,用盡全身的靈力激發,將之狠狠捅進陶芷馨的心口。
法衣的光芒一閃而過,防護支離破碎,鮮血層層浸染,在煙粉色裙衫上綻出朵朵紅梅。
穆長寧頓下了腳步,將藤蔓收了回來。
陶芷馨不可思議地抬眸,喉口陣陣腥甜涌上來,嗆得她鼻尖發酸。
她將身上所有和門派有關的東西都處理了,唯一沒有毀去的,是她在雙修典禮時,和楚寒楓結成的一點牽連。若說要單方面銷毀不是沒有辦法,但她偏偏留著,因為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了。
也是這丁點的聯系,讓楚寒楓確認了她的位置。
陶芷馨睜大眼,仔仔細細看著面前那個俊美無儔的男子,眼前一片模糊。
“師兄…為什么?”
楚寒楓目似寒冰,一字一頓毫無感情地說道:“師門叛徒,人人誅之。”
陶芷馨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我是叛徒?我都是被誰逼得!”
她捂住胸口,雙目赤紅,情緒激動而又悲愴,“你們一個個,為何從不替我想想!我是心甘情愿走上這條路的嗎?我落得如今東躲西藏的下場,你以為我很高興嗎?都是因為誰啊!”
“憑什么,明明我才是門派精英,憑什么被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搶去了風頭,憑什么人人都只看到她的風光,忽略了我的努力!我什么都被搶了,我什么都沒了!”
陶芷馨一個勁地胡言亂語,生命的跡象在緩緩流逝,穆長寧淡淡看她一眼,微微搖頭。
走到那兩個被捆綁又下了媚毒又被拍暈了的男修面前,替他們松綁,又喂他們吃了一粒清心丹。
楚寒楓面無表情,“這就是你可以放肆的理由嗎?”
這種情緒,他何嘗沒有過?
他原是蒼桐四杰,門派精英,本就是四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免不了處處與人攀比,如今又冒出個穆長寧,后來者居上,心中不甘當然是有的。
也有時候,怨天尤人,自我否定,可看看如今陶芷馨的樣子,他突然又覺得可笑極了。
想到陶芷馨在外面做的那些骯臟事和自己頭上濃得化不開的綠云,楚寒楓鳳眼微瞇,將彎刀拔出,又一次狠狠刺了進去。
“所以說,活該你是這個下場啊…”
他拔出彎刀來,一點點將上面的血跡擦干凈,不想沾染半點她的氣息。
陶芷馨的身子慢慢倒下,心口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她想伸出手拉住楚寒楓的衣角,也沒了這個力氣。
心頭百感交集,有許多話交織著。不甘、憤恨、絕望、委屈…到頭來,卻只極低地吐出一句話,“師兄,可我從沒想過要害你啊…”
她采補了那么多人,卻獨獨沒有對楚寒楓下手。至少,她對師兄的心意,還是真的啊!
“那又如何?”
楚寒楓居高臨下睨她一眼,淡淡一笑。
不過是碰巧中了媚毒,不過是由她幫著解毒,不過是恰好被師尊撞見,不過是為了那虛偽的要死的信義和責任與她結為道侶,這些又能如何?
他搖頭道:“我并不稀罕。”
那大概是陶芷馨在世上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也是最無情、最傷人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