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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玖叁章 蠱毒癥

  沈澤棠靜默了會兒,才問:蕭大夫之意,秦仲給的藥方子,是故意為之不成?

  蕭乾遲疑回話:蠱術在吾朝罕見,’陰陽交合蠱‘以血為引更難解。 ̄︶︺sんцつ醫者雖說專治疑難雜癥,但也有無能為力時,或許秦仲也不是故意,就是醫術不精。

  他可是太醫院院使。沈澤棠淡道。

  院使又如何?蕭乾滿臉不屑:在我眼里皆是半瓶子晃蕩。

  沈澤棠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舜鈺在院里逗貓兒玩耍,眼神漸趨幽黯,半晌低聲道:花若全開時.......她會死麼?

  會,狀如鴆毒毒發,血崩而死。

  聽得此話,沈澤棠身軀倏得僵直,抬手緊握窗欞,緊得指節都泛起青白色,他語氣沉沉地:給我救活她。

  我倒有個方子,讓她死不至于。蕭乾細瞅銀簪子上的毒,說:數年前我曾在湖廣一帶游歷,在保靖州宣慰司管轄的惠民藥局里,聽過一樁奇事,有個姓張的秀才要進京趕考,其妻恐他變心,割血與他血交溶種下情蠱,以二年為期必歸,望能約束其行,勿忘糟糠。

  哪想張秀才桂榜高中,該他走運,即得了個官兒,走馬上任終日繁忙,有日胸前疼痛不止,仔細察看竟長出朵血花來,才憶起與妻約定將至,匆忙收拾行裝回趕,至保靖州時毒發昏迷,被送入惠民藥局診治。

  說于我聽的就是替他解毒的郎中,那郎中不可小覷,當即卷袖洗手,取雄黃、巴豆、莽草、鬼臼及蜈蚣,搗篩為末,用蜜和,再搗三千杵,入壇密封,切勿泄氣,隔宿服如小豆一丸,血花淡褪,淚流不止,兩日兩夜后總算活轉過來,只是.....。

  只是甚么?沈澤棠蹙眉追問。

  蕭乾接著說:只是張秀才醒轉后,竟恍若隔世般,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娶妻一概不知,十日后他妻看到官府張貼的告示,前來將人領走,神情甚是平靜。他抬起頭來,眼前這位瞧著.....可甚是不平靜啊!

  要麼痛苦地死去,要麼忘卻前塵人事........沈澤棠揉著眉間的疲倦。

  他官場縱橫捭闔半生,云譎波詭爭斗見慣,首次覺得原來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就沒有兩全齊美的法子麼?他聲音都有些暗啞了。

  蕭乾深嘆口氣:人生諸事自古兩難全,沈閣老事理通達,怎就糊涂了!

  晌午日頭移過窗梢,除風飛過葉落的響動,房內寂靜如斯。

  不知過去多久,沈澤棠閉了閉眼眸,再睜開來:勞煩蕭大夫重擬副藥方,誓必讓鳳九的蠱毒壓制到回京城。

  回至京城又能如何?蕭乾有些不以為然。

  錢秉義結廬南山,我帶鳳九及《蠱毒秘要方》去尋他。沈澤棠淡道:看他可有旁的法子。

  那老兒竟還沒把自己毒死?蕭乾鼻里哼了聲:你也莫抱太大希望,論醫術我可不比他差哪里去,只是他好顯擺吹噓,引得你們這幫權臣把他當個寶.......喂,你去哪里?別不愛聽,句句珠璣。

  簾子簇簇響動,隱沒了沈澤棠的背影。

  煙囪青煙裊裊,狗兒貓兒圍在廚房門邊嚶嗚打轉,滿院里皆是飯菜香。

  舜鈺幫襯著端擺碗箸,蕭夫人好手藝,擺了三席,除從熟食擔子買回三四碟熏腸、醬鴨、糟鵝掌外,桌上還有現做的一盤醬燒五花肉,一盤豆瓣胖頭魚,一盤燉酥爛的豬手,并三四盤新鮮炒蔬,一大盆雞湯,浮著層黃油兒,香噴噴地直往人鼻里鉆。

  眾人落座,連日里風塵趕路,難得見到柴火氣兒,吃得又饞又急,一碗飯兒扒幾口已見底。

  蕭夫人又端來一盤炒螺螄及一壇金華酒來。

  蕭乾直接拿手抓顆螺螄放唇邊一嘬,再把殼扔了,舜鈺不曾吃過這物,瞧他吃得很香,似乎味道很美味的樣子。

  蕭夫人朝她笑道:你也嘗嘗,這是方才農忙間歇,我在水塘邊摸的青殼螺螄,剪了尾尖,加了辣椒姜蒜大火炒,噴過黃酒,可沒一點泥腥氣。

  舜鈺瞧那螺螄紅油光亮,摻著碧綠的尖椒、大片的黃姜,看去鮮鮮辣辣,挑人動筷。

  到底沒吃過,她有些猶豫去看沈二爺,卻聞到一絲酒氣,看他正吃盡一盞酒,又倒了一盞。

  你不是說路上不許吃酒麼,怎吃個不停?舜鈺撇著嘴問,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呢。

  沈澤棠捏緊盞兒,默了默才道:無妨,我有分寸。

  蕭乾把螺螄嘬得滋滋響,朝她道:你看他作甚,他又不是螺螄,你拿顆嘗嘗不就得了,這村里論誰家螺螄炒的味最好,非這婆娘莫屬.....別拿筷挾,上手最夠勁。

  舜鈺聽得彎起嘴角,學他模樣,拈顆螺螄放到嘴邊,使勁一吸,那點軟彈螺肉混著鮮辣汁水,盈滿唇齒舌尖,好吃極了。

  再來一盞酒,吃一口賽神仙哩。蕭乾喊了一嗓子,眾人呵呵笑起來。

  沈桓撓著頭發急:蕭神醫,我咋吸了半日,就吸不出來。

  無福無福。蕭乾直搖頭,看著舜鈺倒吃的利索,轉眼面前一堆螺螄殼,急瞪了眼:這誰家養的孩子,忒能吃些,給我留點。

  舜鈺邊吃邊瞟掃沈二爺,見他懶懶的態,便是徐涇同他說話,也不大吭聲兒。

  想讓他也嘗嘗這炒螺螄的,轉念又算了,如沈二爺這般甚是儒雅的男子,怎可能如她與蕭乾,噘著嘴嘬螺肉,指間油津津,實在斯文掃地啊!

  小庭深院,梅樹花開赤若胭脂,那女子倚樹而靠,穿著件半新不舊荼白錦襖,鵝黃裙兒,胸前已然紅漬斑駁,忽得頸子微動,又是一縷鮮血順嘴角涌出......。

  沈澤棠喘著氣坐起,額上覆了層密密汗珠子,背后衣裳濕透,黏著脊骨很不舒服,他待心跳緩和才翻身下床,從墻上取下一柄青龍劍,緩步走至院中。

  他祖上滿門武將,少年時也習的一身好武藝,只是身為朝堂文官后,除非不得已,他不太再舞槍弄劍,只為將那股子凜冽之氣掩藏,平和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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