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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叁叁章 算良策

  眾人聞得,齊朝舜鈺望去,惝恍揣摩他梳起女子發髻,著石榴長裙的模樣,皆笑得心照不宣。

  白面粉唇,眼若清潭,勝卻人間紅妝無數。

  舜鈺咽了咽口水,頸后的絨毛都覺豎起,勉力笑道:在下膽小如鼠,又區區一歷事監生,無勇又無謀,哪里擔得起此重任,只怕到時成事不足,有悖諸位大人期許,還望尋他人去為好!

  姜海也覺她說的有幾分理:馮生雖面若春花,到底是個不諳世事的小書生,哪歷過此等陣仗,還是看有無旁的法子?

  有無旁的法子?楊衍冷笑著看他:我等你的萬全之策!

  姜海默了半晌,摸摸鼻子,訕訕朝舜鈺道:事事總是從無到有,從學到會。馮生即有志于掌刑獄政令,持國之司法公正,遇至個案需你親力而為時,自然不得推諉。

  樊程遠開口寬慰:吾等亦是過來之人。況有刑部捕吏相護,無你想的忒般可怕。

  楊衍不吭聲兒,只用指節敲擊著桌案,一聲一聲似敲在舜鈺心上。

  舜鈺知自已抗拒的后果是甚么,她蹙眉,正色道:國子監對監生歷事也有嚴規,在下為正歷,可輔助官員政務、打點雜事,卻嚴禁行官員之職,違者輕則杖責,重則發配煙障之地。諸位大人若執意如此,馮生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能應允。

  你說就是。姜海道,暗看了看楊衍。

  舜鈺繼續道:三月歷事已過太半,此次捕案犯不管成或不成,望大人給我績效勤謹,送吏部上選薄,直入大理寺為官。

  眾人瞠目結舌,這馮舜鈺也太敢想了,還能不能再狂妄一點。

  樊程遠喝斥她:大理寺如今無缺分,即便有也不是你想進便得進的。

  姜海附和道:捕案犯還不管成或不成,不成也得答應你?放肆了!

  姜大人,假若不成......馮生這條命還會有麼?舜鈺陰沉下臉來,真當她傻呀,為抓余泰,官府四處張貼懸賞告示,這世間不乏專吃逮人領賞這碗飯的,而余泰能從容躲進胭脂胡同,足見其大膽狠辣,說不準身上已背有人命官司,她可是提著腦袋去的。

  姜海清咳了一嗓子,這馮監生是三月的薺菜,掐著葉嫩,盡長心了。

  可看她目光清冷,嘴唇緊抿,一副倔強又不肯示弱的模樣,是真的不答應就不肯去哩。

  姜海無能為助起來,不太敢再逼迫她,遂端起茶盞來吃,且等楊衍定奪。

  楊衍覷眸打量馮舜鈺,竟有些莫名的贊賞她,瞧著年少清秀小書生,似乎可以任人拿捏,其實不然,他聰明擅謀劃,審時度勢,是個極會替自已爭取的厲害角色。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笑,看向姜海命道:姜少卿,帶馮生去刑部尋張侍郎,今晚就去胭脂胡同捕人。

  姜海怔了怔,有些不確定問:楊大人.....這是答應馮生了?

  楊衍把卷冊朝他兜頭擲去,蠢笨至極。

  馬車搖搖晃晃進了胭脂胡同的麗春院。

  刑部右侍郎張暻看著舜鈺隨鴇兒進房換衣梳妝,沒了影后,這才抹了把臉,郁卒的轉身,夕陽西下,沉寂整日的煙花巷陌似重新盤活過來,一串串紅燈籠亮起,前來尋歡的白叟少年客,張望著朝前次作樂的窟去。

  張大人怎還親自來一趟?讓下面的人做就是。樊程遠過來陪笑作揖。

  張暻鐵青著臉,怒極反笑:你們怎能讓馮舜鈺插進一腳?

  樊程遠奇怪道:為什么不可以,他男扮女妝應是像的,人又靈活,是尋余泰的不二人選。

  張暻想啐他一臉,大理寺的人極擅揣著明白裝糊涂,馮舜鈺是沈二爺的小桃子,誰人不知哩。

  他們想搞事也就罷了,非拖著刑部,拖著他來淌渾水。

  他可沒那膽量淌渾水,所以他得親自來,如有必要時,他寧愿把樊程遠推出去送死,也得把馮舜鈺保護的毫發無損。

  沈二爺是他的老師。

  張暻是知曉沈二爺一些手段的,是以敬他也畏他。

  聽得房簾簇簇響動,張暻幾個順聲望去,頓時瞧得呆了。

  但見進去時還是綰髻戴帽的少年郎,怎出來就成了窈窕嫵媚的女嬌娥。

  .............是...是馮生?樊程遠問的結結巴巴。

  舜鈺噗哧一笑,那鴇兒也樂了:我說的話兒準沒錯,瞧把他們魂飛魄蕩的,南北都尋不著!

  張暻先回過神來,賞了鴇兒銀子,拽住舜鈺的衣袖至門邊,低聲道:你確定要親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前路多兇險。還有你這皮相......太引人!

  真能讓人誤認成女子,那妓院里如狼似虎的皆是買春客.....。

  張暻很認真的在考慮,不如讓他男扮女裝算罷,膀大腰圓了些,勝在心安理得啊。

  舜鈺看透他的心思,輕笑道:怕甚么,有你們在身邊護著。我可同楊大人立下軍令狀,要把此事做妥當的。

  若能捕住余泰,她就可在大理寺有個官位,這般如萬盛者,她要看個案卷之類的,定不便再阻攔。

  唉,我該如何跟沈二爺交待。張暻嘆了口氣。

  舜鈺有些莫名其妙,這跟沈二爺有甚么關系!遂不在意道:張大人,你讓那鴇兒給我兩個丫鬟,再弄個食盒子,擺些菜飯點心,打一壺酒。我自有用處。

  張暻命人照辦就是,忍不住又偷瞟了瞟馮生的嬌顏,對沈二爺瞬間肅然起敬,實在太有眼光!

  月上柳梢頭,百花樓門前的鴇兒,喜得眼瞇成條縫。

  今兒個迎來送往的客猶多往日,且皆是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出手也很闊綽。

  前和碧云約了度良宵,她此時在何處?張暻一副商賈打扮,隨從悄塞給鴇兒幾百錢賞銀。

  肥厚的手掌攥緊不肯放,噘著殷紅的嘴唇,熱朗朗地笑:那丫頭這幾日鬧身子骨,不肯見人哩,不如讓張云可來給大爺唱曲兒賠罪.......?

  罷了!張暻臉一沉,轉身即朝門外走,那隨從冷哼道:這鴇兒無福氣,可是生生放走了一棵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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