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頑童,你懂個什么?徐藍看著篷頭稚子失笑,賞他個爆栗。
小七很冤枉,用手揉著吃疼的大腦門,癟著嘴不服氣:才聽祖母同雪琴姨說的,室婦十四后,經脈初動,名曰癸水將至,可婚配外嫁,繼而生兒育女,延綿子嗣。雪琴姨屁股一片紅紅,就是來癸水矣。
不學好,若再偷聽長輩說話,罰你抄帖百遍。徐藍唬著臉嚇他,警覺背后有悄風疾至,利落一斜身,差點被綠鸚鵡捎一翅膀。
綠鸚鵡暗襲不成,索性低飛一圈,抓握住朱紅亭欄落將下來,嘶啞著聲嘆:小七誒,你五叔他臀尖物件茅草亂蓬蓬,不屑那裙下貨兒水泉流滴滴.......。
忽得啞然無聲,一顆蓮子入喉,噎得它直翻白眼兒。
再敢嚎半句,讓花貍大貓吃了你。徐藍拍拍手掌,去拎起小七的后頸衣領:走,尋你爹罰你。
小七浮生許多事,最怕便是爹爹,哭喪著臉抱住亭柱不撒手。
恰此時,過來兩個年輕婦人,其中個瞧這情形,笑道:五叔以大欺小,可是勝之不武。
娘親救我。小七扯起嗓子喚,覺衣領一松,忙朝大夫人奔去,哪想才近身衣襟又被攥起,聽得娘親問:作何去惹惱你五叔?
小七乖乖把話復說過,惹得兩婦人笑紅了臉,三夫人倒抓過綠鸚鵡,拍擊它背,再磨弄兩下,終把那顆哽喉的蓮子吐出。
鸚鵡唉喲喘口大氣,感激的用尖嘴在婦人鼓鼓胸脯上叨叨,再惱著腔罵:徐藍,糙蛋。
大夫人邊用帕子擦小七汗濕噠噠的小臉蛋,邊忍著笑說:小娃家家的,五叔同他計較甚么,雪琴已及笄,是時候把你倆的事、尋個黃道吉日給辦了。
徐藍蹙眉不想聽,從碧綠蓮蓬里摳出顆玉蓮子,慢慢嚼著道:我只當她是表妹!
三夫人笑灑灑地插話進來:五叔最無情,雪琴為替你裹中元糕,挑鮒魚刺時、把指頭都戳成了蜂窩,還巴巴替你送國子監去,回來哭的唏哩嘩啦的,你又欺負她了可是?
徐藍記得那鮒魚餡的糕,他不喜鮮腥味,皆被小娘炮一個不拉進了肚,也奇怪,那般能吃怎還瘦的如枝弱柳條子。
他忽然思緒零亂,遂朝兩位嬸嬸作揖,沉聲說:此事日后休提,莫壞了表妹的名聲,耽誤她嫁個好人家。
無再談聊的興致,言簡意賅兩句,朝著來時的道回自個院落去。
哪曾想穿園過廊時,竟遇到七八個唱戲小倌嘻哈笑鬧并肩而來,原是中秋節要在府里開戲場,請了個梨園班子先住進來。
其中略年長唱花臉的寶倌偶見過他幾面,忙攜起眾人上前來見禮。
徐藍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寬廣性子,不以為意的頜首,一抬眼,瞧見眾人最后面,立著個清雅小倌。
穿水綠衫子、下罩荼白褲,散著褲腳兒,趿雙杏黃堆云履,側著身踮起足尖逗廊上籠里唱歌的雀兒。
寶倌順徐藍的眼神望去,頓時會意,忙過去拉那倌人來見面,不情不愿的至徐藍跟前俯身見禮,是個唱花旦的,身段略含胸,展順目低眉的態,忽一抬頭,但見兩汪翦水,倒有舜鈺明眸之態。
徐藍一愣怔兒,脫口而出:你倒與我個同窗長得幾分相像。
那倌人冷笑了兩聲:爺的同窗皆是清高少爺,我個串堂跑戶的戲子哪里能同他比擬?這是要折煞我不成,只怕府里的戲我是不敢唱了。
徐藍被她嗆得倒噙起嘴角,連性子都和舜鈺相像,嗔喜笑怒的小模樣,煙火氣甚濃。
寶倌反被驚著,看不懂五爺滿臉意味,只得抬手朝她肩膀拍兩下,低怪道:你個三月三的薺菜長點心吧,瞧把京城大爺得罪光了,可讓我們紅韻班子還怎么活?
又朝徐藍來陪笑:五爺豁達大氣,定不會與她計較,是個只曉耍嬌癡,肆無忌憚的主哩。
紅韻班子?!徐藍臉色微變,略思忖問:聽聞你們班子里有個唱花旦的喚做楊小朵,藝名小桃紅,又是哪個?
寶倌愣了愣,遂瞇起眼,把那倌人往他面前輕輕推一把,笑道:這不遠在山邊,近在眼前么?
徐藍回至自個屋里,倚在床榻上看書,索然無味,又從鞘中拔出青劍來慢慢擦拭。
因著崔忠獻的緣故,倒是聽聞過小桃紅的來歷,身世凄苦,獨自四處飄零,后投武丑飛飛飛門下,由其延聘花旦行家授技,只把那花旦玲瓏活潑或癡媚憨趣參透的十成十。后漸名聲雀起,轉投了紅韻班子,自此實在愈發了得。
只是其品行實在為人詬病,追根究底師從飛飛飛時,便被施了禽獸之行,自此便墮落下去。
今得見,倒覺有幾許孤高清傲的勁兒,與所想又有些出入,卻與他無甚么關系,只是覺眉眼與舜鈺有些相像,多看了兩眼。
忽得起朦朧之態,但聽湘竹簾子打起聲,跑進來個人,綠衣白褲,瞧著倒像那倌兒小桃紅,怒她怎能隨意進自個房門,粗聲厲喝出去。
那人不依,反愈走愈近,模樣清晰起來,卻是舜鈺,眼睛水汪汪的,抿著嘴笑,直撓人魂骨。
鳳九怎做女子打扮?他忍不住去拉她的衣袖,未曾用力哩,竟已軟軟倒近他的懷里。
舜鈺的頰腮若點胭脂,柔細的指尖悄悄攀爬攬住他的頸,唇兒抵至耳邊,嗤嗤笑著:呆子,我就是個女孩兒呀。
徐藍便模模糊糊的問:那日衫后可是出的癸水?
忍不得俯下頭在她頸子咬一口:鳳九騙我騙得好苦。
抱著她翻轉個身兒,猛得傾軋進床榻里,被翻紅浪,帳起生煙。
那般綿軟如一團軟玉生香,乖順的蜷縮在他的懷里。
徐藍!她臉兒粉粉的,害羞的輕聲的喚,好聽極了。
今日便不得放過你,讓你痛過便是我的人了。他驀得抓緊身下滑溜的腰肢兒,再不容遲疑的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