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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叁玖章 與君絕

  是秦硯昭,去滎陽治洪數月,風吹日曬的,白面文官的儒氣已褪去太半,膚呈麥色,肩寬膀實,同李尚書說話,形容很穩重,顯的不卑不亢。

  似察覺有人在悄悄睇他,視線灼灼的順應而來,只來及看得衣袂款擺、逝于眾監生綽影里,小廝秦興左躲右閃緊跟上。

  還在惱麼?嬌姐兒脾氣。

  秦硯昭唇邊微浮笑意,莫非他送的禮還未看過?都是自已趁閑余精挑細選的,只覺這個她會喜,那個她定愛,慢慢就攢了滿箱。

  前世里猶記不慎跌斷她的簪子,曉得是故意陷害他,心里薄蔑的很,索性買了只艷俗無比的簪子把她羞辱,哪想她卻喜歡得跟個什么似的,整日里戴著,招旁人笑話也不理。

  想著心里很柔軟,正欲尋個借口離了去尋她,卻聽李光啟同旁官員爽朗朗笑道:我這女婿可能耐,此次行雨季期,他任右僉都御使總督河道,治理黃淮有功,被皇上下旨召回京,要論功行賞哩。

  眾官員都有一雙勢力眼,見秦硯昭氣宇軒昂已是不凡,又有個禮部尚書的老丈人靠山傍,想必此后仕途必是一路錦繡繁華。

  遂三兩簇圍著至他跟前作揖恭賀。另有人笑問成親吉日訂在何時?

  秦硯昭還未開口,李光啟已喜滋滋扯嗓說:早商定于八月十五嫁娶,眾位到時勿忘來吃口喜酒。

  秦硯昭噙起唇角,似乎頗愉悅,可眼眸卻平靜的無波瀾。

  他把心思隱藏的好,旁只道新郎倌多矜持,有諂媚的湊近討好:這日恰逢月圓人聚的中秋,最適宜嫁娶結親,實可謂雙喜臨門,吾等哪還需李尚書多言,定要上門討彩頭沾喜氣的,到時莫嫌人多嘈雜就是。

  豈會豈會!李光啟說到興味甚濃,拈髯呵呵笑:老夫就喜熱鬧,估摸那日百多余桌喜筵,沈二、徐令、還有夏萬春等幾個,都得給我不醉不歸。

  眾官員聽得暗自嘖舌,早聽聞李老兒是個交際廣且人緣好的,竟是不斐至此。

  那喜筵定是要去插一腳的,哪怕是與諸如沈澤棠此類高官強權寒個喧,混個面熟,亦不枉虛行。

  秦硯昭忽兒側身朝李光啟作揖,恭敬道:剛瞧著我那表弟在前頭走,容我與他去打個招呼。

  語落已頭也不回地走出數步遠。

  其中個年輕官兒氣盛,嫉妒他的好福運,話里藏著話言:秦御使倒清傲不羈!吾可不敢對丈人這般無禮數。

  有人擠眉斜眼的隨聲附和。

  李光啟聽得不爽,索性雙目圓瞪,粗著喉嚨斥:自古至今凡有才能者,誰不是端得一身傲骨!我就稀罕他這性子。

  再瞅瞅那挑事兒的,撇起嘴,一副看不上眼的神情:凡見我唯唯喏喏、話不敢二句者,老子見著就想拳腳揍他一頓。

  年輕官兒羞得臉臊紅,腳步才微滯,已有人連推帶搡地、把他擠到一邊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背影恍閃,兀自懊悔不遲。

  舜鈺玩握著秋闈科考的號牌,拐上條隱蔽的石子輔道。

  她走的很慢,午后時光幽靜,除風飛過葉子的微響,還聽得一只黃鶯兒在柳梢歌唱。

  手里號牌轉眼被生生奪走,她唬了一跳,不自主后退幾步,驚呼未出口,卻對上熟悉的面龐,是秦硯昭,低首看過號牌,又抬眼瞧舜鈺。

  嘴角微微上揚,問她:我去滎陽赴任,特來尋你告別,為何就不肯見我?可是介意我娶親的事?

  舜鈺蹙眉,她的腹隱隱在抽痛,下頭的紅一股一股不斷地淌,女子的葵水果真麻煩,惹的人心浮氣躁的。

  伸手問他討號牌,卻是無賴,不把問的話兒說明白,便就是不給了!

  舜鈺板起小臉,原就略顯得蒼白,此時楚楚的似一推就要倒的模樣。

  秦硯昭斂起笑容,沉聲問怎么了,抬手朝她額撫去,趁著這檔子,舜鈺眼明手快的一把搶過號牌,轉身欲跑,卻被只大手拽住胳臂,再往回用力一拉,她便腿軟骨嬌的被抵靠在粉墻邊,頭頂傳來的嗓音有些涼薄了:馮舜鈺,你也學會這套?

  舜鈺仰頸還未答話,左腕已被他扣住,手指搭在脈上調息至數,又換右手凝神半晌,才緩緩松開,看她會兒。

  聽他說:可多飲些紅糖水,勿要吃生冷之食,晚間天氣微涼,可在腹處蓋條薄褥子。

  舜鈺便曉得秦硯昭知道是怎么回事兒,由不得臉紅了紅,惱羞成怒道:要你管!

  怕他把號牌再搶了去,索性收回袖籠里,輒過身,不敢走快了,挪著碎步好不別扭。

  秦硯昭不急不徐的跟在她后面,也不管她是否在聽,只低聲說:聽得李尚書提,往年科舉常見賄買考官、夾帶經文及請人代考等手段,前日太子在朝堂提議,經皇上準允,吾朝要甄選賢能高材之輩,必先嚴整考場舞弊之風,從此次秋闈考起始,搜身至關重要。

  要過兩門各搜一次,一門眾生八人成行,魚貫入,只查表面功夫,譬如帽不得雙層、衣不得夾里、衫袍需單層、襪穿單氈且鞋用薄底;筆墨紙硯及蠟燭甚吃食都要搜檢。國子監考場,一門搜檢主為皂吏,由監官督查。

  最難過是二門,由禮部、吏部或翰林院抽調來的各路考官,親自搜查考生是否懷挾私物,脫褪襴衫,只著單層里衣,并可手觸身體搜檢。

  他止了言,嘆口氣方道:舜鈺,就算一門能混入、二門你定是過不去的。若強行為之,一旦察覺被逮,可知要牽連多少人?

  那是你丈人,不該喚李尚書的。舜鈺抿著唇,腳莫名的一崴,差點摔倒。

  被秦硯昭拽住胳臂,背抵靠至他懷里,呼吸暖熱的吹在耳邊:就這麼倔?我在扶柳胡同置了處宅院,你去住!你的家仇血案、我來替你查個水落石出就是。

  舜鈺扭頭看他,嘴角清冷的彎成弧,忒是可笑啊!這個男人秦府里有個明正言順的妻,要把她養在外頭為妾麼!

  前世里她或許會一無反顧的順從他,而今,流光早已把人拋,她,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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