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三人終于走出了茫茫的沙漠,他們從商隊買來的馬匹也徹底的堅持不住,倒在了沙漠的邊緣。李牧也因此,恢復了一定程度的自由,許是金晨給他下藥減了藥量,今日他能走路了,只是仍然口不能言,被倆女攙著,沿著路向前走。
到了下午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商隊,金晨拿出一個元寶,跟商隊的人換了食物和水,又拿出一個元寶,得到了可以跟商隊一起上路的許可,商隊的頭目還給撥了一輛馬車,金晨把李牧扶上了車,藥量又恢復了,李牧又不能動了。
趕車的車夫,穿著胡人的衣裳,但卻是個唐人。他表面上做的是綢緞生意,帶著一個小伙計拉著半車綢緞,但李牧通過觀察,覺得他可能不是做綢緞生意的,他對綢緞不是很在乎,否則也不會讓他們坐在綢緞上頭,就算臟了,落灰了,他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倒是他懷里有個小匣子,他是形影不離。說明他寶貝的貨物,是在那個匣子里頭。而那么小的匣子,能有什么貨物?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那里頭必是幾瓶香水。
李牧在長安的時候就聽說過,香水在西域,尤其是再往西的波斯等地,貴比黃金,一瓶香水,少說也能換到與香水瓶等大小的兩塊金子,不但香水之前,琉璃在波斯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石。
這趕車的必是把全部身家都買了香水,用匣子裝了,涂蠟密封保證香氣不散,只要他過了西突厥到達波斯,這一匣香水,少說也能讓他換兩匣純金回來,半車絲綢雖然也價格不菲,但與之相比就不夠看了。
不過,這也是九死一生之舉,畢竟此去波斯,何止萬里,也許半路上就死了,也許他得了錢不會再回長安,全都是有可能的。
趕車的似乎對李牧這個三人組很是好奇,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金晨聊天,金晨本來不想說話,但是又沒法換車,只好勉強應付著,吹了幾日的封殺,她也是灰頭土臉,看不出美艷來,倒也不用擔心這車夫是奔劫色來的,這種事情在商隊里頭,是犯忌的,只要是給了錢,頭目應允了的,這一路就是伙伴,誰若不規矩,就是與大家為敵,直接殺了扔流沙坑都沒人管。
當然這指的是規矩的商隊,黑吃黑的就不提了。
“…我打洛陽來。”趕車的說了一聲,指了指旁邊的小伙計,道:“這是我兒子,盧家奶奶發善心,半買半送,給咱們窮人這些綢緞,讓咱們有這次機會搏一搏——不是夸口啊,只要咱們能活著回去,就這半車絲綢,不要小瞧了,買個宅院,置下百畝地,給這傻小子娶個媳婦兒,都不在話下。”
趕車的瞅了眼李牧,壓低了聲音,道:“我說二位姑娘,不是老頭子嘴損,瞧你們這丈夫,恐怕是不成了,咱不能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是好心提醒二位姑娘啊,要是你們丈夫死了,等我和我兒子回來的時候,你跟我們回長安吧。我呀,老伴兒早亡,我兒子一直是光棍兒,咱們四個搭伙過得了——”
銀月瞪起眼睛就要反唇相譏,金晨忙按住她,道:“這位大哥,我家夫君不會死的。我們此行,便是要去駱駝谷求巫醫給治病呢。”
“啊,駱駝谷啊!”趕車的神色有些異樣,瞧了瞧金晨和銀月,道:“你們倆是駱駝谷的女子?”
金晨笑著說道:“是旁支兒,沾點親,本來都不知道,相公生了病,娘才說的,要不怎么敢去呀。”
“哦、哦…”趕車的閉嘴了,不再問了,似乎‘駱駝谷的女人’這幾個字像是什么忌諱似的,生怕沾身上。
李牧聽到駱駝谷三個字,覺得有些耳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是從哪兒聽到的,烏斯滿說過,隴西三大馬匪,天煞盟,張家寨,還有一個就是駱駝谷,據說這伙馬匪的頭目是女子,谷中也是女子說了算,男人反倒是她們的附庸。但當時他沒細問,現在聽這馬夫的話,再看他的神情,聯系昨晚聽到的什么教主,巫醫的,李牧畢竟是個做游戲出身的策劃,瞬間腦補出了一個個相似的場景來,隨即,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這駱駝谷缺男人,她倆該不會也是來找老子借種子的吧?
這可如何是好,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怎么都找本侯借?這些女人腦袋進水了不成?再者說來,她們也不想想,本侯的種子就那么好么?成活率很低的呀,否則巧巧也不會七八個月才懷上了。
真是不知道她們怎么想的啊!
又放了一個屁,車夫扇了扇,抱怨道:“姑娘,不是我多嘴啊,你丈夫這個怪病還真是惡心人,這一路放了多少屁了。這種怪病,還真得找巫醫,正經大夫治不了。”
金晨含糊地應著,眼神里滿是擔憂,李牧一直放屁,她也實在是擔心身體出了什么毛病。
就在說話的當口,忽然車隊停了下來。李牧躺在車上,看不到前面的狀況,心里好奇,他也沒法爬起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聽車夫道:“姑娘,到駱駝谷了,排隊且得等會兒,可下車活動活動。”
“不了,我們照顧夫君。”
車夫沒有再說什么,金晨拿出一點碎銀子,從車夫手中買了一囊水,一點點喂給李牧。這回是沒加料的,李牧心里暗琢磨,這是到了老巢有恃無恐了?要真是這樣,老子明天就不用再喝毒藥了吧?
隊伍就這樣停著,約莫一個時辰,馬車終于開始動了。又前行了一刻鐘,李牧這才明白這商隊為何忽然慢了下來,敢情這里是一個極狹窄的隘口,說是一線天也不為過了,一次只能通過一輛馬車,乃是一條單行道。為了通行,采取的是一個時辰進,一個時辰出,錯開的辦法。剛剛就是趕上了谷中往外出人,所以他們這伙等著進山谷的商隊,才要等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