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出的前十名,都歡天喜地回家報喜去了,明日他們去吏部處理完相關的手續之后,就正式成為官身了。而且最低是八品,起點已經十分高了。
尤其對于一些商賈出身的學生來說,他們本是一輩子與做官無緣的。現在忽然成了官,頓覺這幾個月的辛苦,全部都值得。滿打滿算,他們也不過是花了幾百貫錢,干了幾個月的苦力而已,若付出這些,就能做官,全天下估計沒有人會不愿意。
七十二人,現在已經有十個“上岸”了,而更多的人,則還是惴惴不安,等待明日老師們給的分數。所有人都在回憶,是否有哪里對老師們不敬的,心中后悔,卻也晚了,想要去找老師們道個歉,也見不到面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晚飯起伙了,也沒幾個人有心情吃。
李牧自是不管這些,他不但有心情吃飯,還有心情看戲——今日是竇娥冤的首演,他排了那么久的“話劇”,今日是檢驗成果的日子,當然要在場。
從西山回來,三狗已經備好了車,李牧陪妻妾坐車,李思文、唐觀等人都騎馬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長安城。
今日是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街道上的人好像比昨日還多了些。到了明日恢復宵禁,想在日落時分進城就不可能了,就算李牧是逐鹿侯也不行。
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李牧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撩開簾子問外頭的三狗:“昨兒我讓你哥發錢,你哥發出去多少?怎么沒回個話?”
“呃…”三狗咽了口吐沫,咧嘴賠笑道:“侯爺,咱也不清楚啊,還是見到我哥,讓他跟你說吧。”
李牧心里咯噔一聲,看三狗這個表情,應給是沒少撒。而二狗沒說,也必定是這個緣由,錢撒的太多,他沒法交代了。
哎呦…
李牧忽然有點牙疼了,習慣性地倒進了白巧巧的懷里。
李知恩伸手拉住李牧的袖子,李牧瞧向她,李知恩臉紅紅,道:“主人,夫人懷孕了,你別壓著她了,你、你來我懷里,我有話跟你說。”
白巧巧猜著李知恩想說什么了,推了李牧一把,順著話音兒道:“是啊,別壓著了,去知恩那兒。”
李牧倒過來,往李知恩懷里擠了擠,仰頭看著她,道:“這樣?”
“主人。”李知恩湊到李牧耳邊,小聲道:“咱倆還沒圓房呢。”
“啊,這…”李牧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他昨天色迷心竅,想在熱氣球上頭行不軌之事,后來熱氣球墜落了,沒能成行。冷靜下來,他又惋惜,又覺得慶幸。
色欲熏心的時候,頭腦一熱,啥都忘了,冷靜下來才想起,李知恩還不到十五,這要是擱在他前世,妥妥三年起步。就算在大唐,沒有這一條法律,他心里也有負罪感。總覺得自己二十九的人了,這樣做了像個禽獸似的。
雖然他現在的身體也才十七歲。
他有心想要拒絕,但這話著實說不出口了。已經成了親,拜了堂,喜酒也喝了,娶進了家門,若是擱在那兒不碰,就算旁人不說什么,這妮子心里也得胡思亂想。
看來是躲不過了。
李牧在心里頭嘆了口氣,只好無奈接受了現實。看來這禽獸不如之事,今晚必得做了。
李牧湊到李知恩的耳邊,小聲說了句話,李知恩立刻紅了臉,小聲道;“那…夫人要一個人睡了,不好吧?”
白巧巧聽見了這話,故意道:“要是惦記我呀,我就睡旁邊?”
“啊?”李知恩沒想到客氣一下,卻弄巧成拙了,又不知該如何找補,眼巴巴地看著李牧,忽見白巧巧繃不住笑了起來,才知道她在開玩笑,羞得躲到李牧身后,不敢露臉了。
李牧把二女摟在懷里,道:“等會預見鷗,讓她跟咱們一道回去,與巧巧做個伴兒。過了今兒,明天咱們就還像以前一樣。也沒什么好害臊的。”
白巧巧橫了他一眼,道:“怕是你早就想著壞主意了吧?我可不跟你胡鬧,明天起呀,我得開始養胎了。”白巧巧摸了下根本沒有任何變化的小腹,眼中滿是母性的光芒,喃喃道:“也不知是個丫頭還是個小子,也不知道是長得像我,還是長得像你…”
聽白巧巧提起了長相,李牧忽然想起了孫思邈曾對他說起過的“神魂相符”的理論,問道:“二位娘子,你們看我,有什么變化沒有?”
李知恩看了李牧一眼,道:“夫君好像變白了?”
白巧巧也仔細看了看李牧,伸手摸了下他的臉,不確定道:“感覺是有點變化,但許是每天都在一塊兒,有點變化也看不出,要不夫君自個兒瞅瞅?”
李牧摸了摸臉,笑道:“這又沒帶著鏡子。”
“待會兒到了麗春院,找金晨姐姐借用一下就是了。”
“好吧。”李牧應下來,他也想看看,自己現在長什么樣兒了。
活了兩輩子,李牧都不是一個很注意自己樣貌的人。不是不看重,而是生活中沒有意識地去在意。他經常會在某個時候,通常是在刮胡子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愣住。愣住的原因,是他覺得鏡子里的人陌生。
甚至盯住鏡子里的人久了,還會產生一個錯覺:我是長這樣么?
一個德華彥祖朝偉城武的綜合體?
“大哥,到了!”
李思文的聲音傳過來,把李牧從幻想中拉回來。李牧笑了笑,從馬車上下來,先接過白巧巧的手,把她從馬車上抱下來,然后是李知恩,全都是抱下來的,惹來路人紛紛側目。
路人瞧見是李牧,烏泱泱都圍了過來,有人奓著膽子喊:“侯爺,昨天天上飛的是您嗎?您怎么飛的呀?”
李牧哈哈一笑,道:“本侯乃是謫仙下凡,偶爾飛一下不是正常么?改日有興致,也帶你們飛一飛!”
“侯爺可說準了,咱們等著了!”
“好說好說,今日《竇娥冤》首演,免費不要錢,大家瞧戲,瞧戲啊!”
眾人轟然應聲,李牧揮了揮手,帶著妻妾進了麗春院。由于金晨得了花魁,按照規矩,今日整個平康里的青樓都關了門,只有麗春院一家獨享所有客人。加上《竇娥冤》已經在大唐日報宣傳了好幾日,吊足了胃口,因此今日來平康坊的客人,都是為了看戲來的。
與前兩日不同,今日的麗春院上上下下全都忙活著,沒有一個閑人。前兩日,主要是金晨和那幾個會歌舞的,而今日,為了演這一出戲,所有的角兒都要有人上妝伺候,全都調度起來,還有些忙不過來呢。
李牧自然不會挑理,看著眾人忙活,他也覺得很高興。他喜歡這種一群人投入到一件事上,盡力而為的感覺,無論成功失敗,他都覺得是一個不錯的經歷。
白巧巧去尋白鬧兒了,李思文和唐觀自然又是去賭坊,李牧讓他倆把二狗叫過來,他還惦記昨天發多少錢。雖然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但是不知道數,心還是吊著難受。李知恩借來一塊鏡子,李牧對著鏡子端詳自己的臉,仔細瞧了瞧,還真有變化。
他剛剛穿越到這具身體的時候,曾對著草原的水泡子看過這張臉。以實為實的說,唐朝的這個李牧,和李牧原本的模樣,確實有些相像之處,但是區別也不小。
唐朝的李牧,由于一直生活在貧困的環境,有點營養不良,有點“大頭人”的感覺。身上沒有多少肌肉,干干巴巴。而且由于總在外頭干活,曬得黝黑。而李牧本人,雖然小時候也營養不良,但他在工作之后,營養也都補回來了,體型比較勻稱。作為一個常年加班的程序員,他見到太陽的時間非常少,臉色有點蒼白。
現在的這張臉和這具身體,相比剛穿越的時候,有了非常大的變化。首先是體型的變化,在生活條件好了之后,營養不良而形成的大頭人沒有了,而且因為打鐵,還練出了一身的肌肉塊,前世李牧羨慕的八塊腹肌,穿越之后終于做到了。大唐沒有電腦,他也少了不少輻射,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和富有光澤,妥妥的一枚彭于晏型男子。
臉也有變化,現在的這張臉,李牧非常熟悉。這張臉,正是他高中畢業的時候,填志愿交的那一張一寸免冠照片上的臉。稚氣未脫,棱角未平,看所有父母雙全的同學,都心里不舒服,認為所有比他有錢的人的錢都不是好道兒來的,對世界充滿了惡意的那個憤青的階段,就是這樣一張臉。
李牧咧嘴笑了一下,鏡子里的臉也跟著笑了一下,果然沒有了那種別扭的感覺。看來這就是孫思邈說的,神魂相符了吧?
“好一個帥氣的美男子啊!”
“是是是,侯爺貌比潘安也是不在話下啊!”
李牧情不自禁地稱贊了一聲,話音未落,便有一記馬屁跟上,李牧抬起頭看向說話的人,道:“二狗,你拍馬屁的功夫真是長進不少,說說吧,昨天派出去多少錢?”
二狗知道躲不過,從懷里掏出一個冊子,雙手遞給李牧,硬著頭皮道:“侯爺,從銀行取錢的記錄都在這兒了,小的以姓名起誓,絕對沒有貪墨一文錢。”
“諒你也不敢。”李牧嘟噥一聲,把冊子打開,忽然表情凝固,一頁一頁翻完,把冊子丟回給二狗,拍桌子罵道:“兩萬貫還多!?”
二狗把冊子接住,苦著臉道:“侯爺,小人真的是一文錢也沒貪墨啊!”
李牧氣得都說不出話了,道:“行,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么發出去二十萬份的?我是不是說的,一份一百文?”
“侯爺,您是說了。”二狗跟李牧時候久了,也多少能摸到他的一點秉性,雖然緊張,卻不甚害怕,解釋道:“您還說了呢,不拘多少,定要讓全長安城的百姓,都與您分享喜悅。小的也是這么做的呀,為了讓全長安城的百姓都侯爺的喜悅,小的在長安城設了五十四個點,每兩個坊的交界就有一個,所有路過的人都領了侯爺的賞…也有些貪心不足的,反復領了多次,就這么…發出去二十多萬份,請侯爺治罪。”
二狗說完,跪了下來,不管怎么解釋,一天花了兩萬多貫,這么大的賞,還是難免失察。
“敗家啊!”
李牧長嘆一聲,抬了抬手,道:“行了,也不能怪你,話是我自己說的——就讓百姓們沾沾喜吧,老子財大氣粗,不就是兩萬貫么,無所謂了!”
李牧本來還真是挺肉疼的,兩萬貫不是小錢,若是投入到修葺長安巷道的工程里,至少能修葺二十坊。鳳求凰那么大氣的店鋪,里里外外也不過三萬貫。
不過轉念一想,這兩萬貫分到每個百姓手里,就算是他們重復領取了,一個人也領不到一貫錢。大概也就是約莫白得一天工錢而已,其實也沒有很多。
在花錢買名聲的階段,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李牧猛地一拍桌子,道:“去,再拉一車銅錢過來。今天竇娥冤首演,不能讓大伙白捧場,傳我的話,結束的時候,本侯還要撒幣,直接從這二樓往下扔,誰撿著就歸誰。”
看著李牧咬牙切齒的樣子,二狗哪里還敢動,眼巴巴地看著李知恩。李知恩嘆了口氣,挽住李牧的胳膊輕輕晃了晃,道:“夫君,不要置氣啦,兩萬貫也用不了多久就賺回來了,權當是讓大家高興高興。”
“我沒置氣。”李牧道:“我看上去很像是置氣么?沒有!我是真的想撒幣,這錢都不白花,以后你們就明白了。”李牧踢二狗一腳,道:“趕緊起來,去取錢,少廢話!”
“那…”二狗爬起來,小心翼翼道:“取多少?”
李牧瞅了眼二狗手里的那個冊子,道:“湊個三萬貫吧,三天假,每天一萬貫,一千金,一擲千金,還是比較符合本侯的身份的!”
二狗領命而去,李牧埋頭在李知恩的懷里,嗚咽了起來。
“這群百姓太貪心了,他們竟然重復領賞…本侯不能讓他們如愿,就當是寄放的,五日之內,我要他們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