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球的結構很特殊,即使出現突然熄火的現象,也不會急速下降,而是非常緩慢地降落到地面,比降落傘的正常下降速度還慢。只要乘坐者不慌張,不作死,自然降落只是時間問題,是不會有危險的。
雖然沒有弄泄壓閥顯得非常的蠢,但既然上來了,又沒有生命危險,李牧也不著急下去。畢竟這種經歷得來不易,而且看李知恩的樣子,除了剛剛車廂晃動的時候,顯得有點害怕之外,全稱都是非常開心的。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開心了,李牧也跟著開心。倆人裹在一件裘皮里頭,耳鬢廝磨地說著悄悄話,若非在半空,實在是不方面,怕是早已干柴烈火地燒起來了。
就在李牧噘著嘴想要親李知恩一下的時候,忽然一聲大喝從腳底下傳過來:“李牧!你往哪去?!”
“陛下?”
李牧嚇了一跳,趕緊把李知恩松開,下意識地左右去看。他現在距離地面三十多米,能看到啥?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半空,隨即又拉開簾子低頭去瞧。
這一瞧可不得了了!
李牧探出頭來,承天門外的百姓全都炸了窩了。剛剛李世民的喊聲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在叫李牧,李牧是逐鹿侯,全長安城哪有不知道的,眾人心里頭還嘀咕,逐鹿侯今兒不是喜得麟兒么?陛下是糊涂了,怎么可能是他?
那可是天上飛的馬車,必然是神仙的座駕,逐鹿侯只是凡人而已!
但李牧這一探頭,百姓們的想法頓時變了。雖然看不清楚臉,但陛下叫了李牧的名字,車廂里的神仙就探頭,豈不是說明了,這人就是逐鹿侯么?
逐鹿侯能飛?
聯想到前段時間傳出來的,李牧是謫仙轉世的說法。百姓們頓時信以為真,甚至有跪拜祈福的,場面一度混亂。
李世民心中懊惱,他搞這個承天門的活動,為的就是樹立威望,簡單來說就是個面子工程,體現親民,出風頭用的。李牧這一手天外飛仙,把所有人的眼球都賺走了,哪里還有他的風頭了?
但同時他又吃不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畢竟他也沒見過有人能飛到天上去的,心里難免疑惑,難道李牧真的是仙人不成?
若李牧真的是仙人,他這是要走了么?
不對啊,他剛剛得了孩子,就算他是仙人,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走吧?難道把孤兒寡母仍在凡間不管了?
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因此李世民才有了這一聲喊。
沒想到還真把李牧喊出來了!
李牧瞧見下面的情景,心里暗道糟糕。
他怎會不知李世民的性格,今日若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搶了他的風頭,他早晚得找補回來。
怎么辦呢?
李牧眼珠一轉,大聲喊道:“陛下!能聽見我說話嗎??”
眼瞅著車廂慢慢飄過去了,李世民扯著脖子喊道:“聽得見!你怎么飛上去的?下來呀!”
“陛下!我上的來,下不去啦!您能不能派一隊禁軍跟著我啊,我怕我飛丟啦!”
“你怎么上去的?”
“我…”李牧停頓了一下,道;“我不能說,這是我的最新發明!您先找人跟著我啊,明天我下來之后,我再進宮跟您說…”
聲音越來越小,李牧已經飄走了。
不少百姓要追著熱氣球跑,但被巨大的宮墻所阻擋,跟不過去,又是一陣吵嚷。
李世民苦笑一聲,招了下手,一個全身披掛的中年將軍走了過來。
“常何,派一隊人跟著。等李牧從天上下來,直接接他進宮。”
“諾。”
常何領命而去,李世民瞅了眼承天門下的混亂,又嘆了口氣,對高公公道:“把三道燈謎都掛出去,誰猜著了,就把賞賜給了吧,朕乏了,回宮歇息了。”
高公公應了聲,心中卻知道,李世民這是因為被搶了風頭,留下也沒了面子,還不如就回宮早歇著了。
想想這事兒也是有趣,李牧這個家伙,總能在想不到的時候出現。他到底是怎么飛上去的呢?三十多米高,又沒借力出,輕功肯定是達不到了,莫非他真是神仙?
高公公也想不明白,瞧見李世民已經走遠了,趕緊把事情吩咐下去,顛顛小跑著跟了上去。
平康坊。
花魁選舉已經進入了尾聲的階段,各家種子選手,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能在平康坊混成頭牌的,都不是易于之輩。各家的票數一直都十分焦灼,最多與最少,相差不過幾十票,誰都有可能得到最終的勝利。
由于麗春院在昨日的比拼中,活得了最多的飛花令,因此今日麗春院來壓軸,金晨是所有頭牌之中,最后一個表演的。
這其實非常不利。
每個人手里的飛花令都只有一張,先表演的,即便不好,但只要能打動觀眾,都能收獲一批飛花令。而到了后面,即便前邊投票的人后悔了,他的飛花令也沒了。
只有少部分的人,約莫百八十人,參加過好幾回的花魁選舉了,才知道這里頭的內情,會把飛花令留到最后。
這些人,儼然成為了決定勝負的關鍵。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吟誦一遍,仿佛還在回味金晨剛剛的表演,贊嘆道:“多好的詞句啊,能寫出這么大氣的辭藻,必是一個大氣之人啊!子謙兄,聽聞這首詞是逐鹿侯李牧填的,唉!看來你我不如他多矣,今年的科舉,我只能添為榜眼,你只能屈居探花了!”
“呵!”被稱為“子謙”兄的另一個書生輕笑一聲,道:“懷聞兄,你未免也太過于吹捧那廝了吧?你莫不是忘了,那日你我入城時,他乘車打咱倆旁邊過,甩出來的泥點子濺你我一臉的事情了?這首詞,乍一聽雖然不錯,但細品之下,確是落了下成!你沒聽他說,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說得好像他能飛似的!你還真當他是謫仙了?”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這樣的人,怎能高中狀元?你覺得他的詞好,看來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樣!依我看吶,今年的狀元,我就收入囊——”
“中”字兒還沒出口,子謙兄忽然像是中風了似的,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了。
懷聞兄納悶,這小子吹牛逼吹到一半,怎么沒言語了,難道是漏氣了?忍不住問道:“子謙兄,你怎地了?”
“你、你看那是——?”子謙兄抬手指向天上:“是那天濺你我一身泥點子的那輛馬車么?”
“呀!正是,怎么飛到天上去了,難道那首詞!”
懷聞兄反應過來,忽然大叫了起來:“諸位兄臺快看天上,那是逐鹿侯的馬車,他真是謫仙,他乘風歸去了!”
李牧的馬車是長安城的獨一份,不但有四個輪子,而且還寬得能放一張床,基本上全都認得。被懷聞兄這么一喊,所有人都認出來了,紛紛驚呼出聲!
真的是神仙!怪不得他厲害得不像人!怪不得他能作出那樣的詩,原來他是神仙!
“子謙兄,看來是你錯了!”懷聞兄得意洋洋,把手里的飛花令投進了麗春院的箱子。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這還猶豫啥呀,眼見為實了!
剩下的百八十票,差不多都進了麗春院的箱子里頭。讓本來就處于前三位的金晨,一躍升到了第一位,沒有任何懸念地奪得了今年的花魁之位!
飛在天上的李牧,現在對此還毫不知情。他正在研究,怎么能讓熱氣球拐彎。因為他想飛去英國公府,看看李思文那邊怎么樣了。
算時間,這會兒也該“送入洞房”了。
忽然李牧想起個事兒,他拉了李知恩的手,笑嘻嘻道:“知恩吶,我跟你說個事兒。”
“怎、怎么了?”李知恩心里頭也琢磨洞房的事情呢,她在想,在天上可怎么洞房啊?正想的入迷,忽然李牧說話,嚇了她一跳。
“你還記得我跟夫人成親的時候不?”
“記得呀。”她怎么會不記得,那天李牧喝多了,把她按在墻上好一頓親。
“那天我親你的事兒,其實我記著呢,我裝傻沒說。”
“我就知道!”李知恩哼了聲,道:“明天我告訴夫人去!”
李牧笑了,他把李知恩摟在懷里,輕輕晃悠一下,道:“傻丫頭,你當夫人不知道啊?咱家的夫人啊,是真正的大智若愚,還有度量。我的心思,你的心思,她其實都知道。她是因為愛我,憐你,所以就權當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也不是有心計、”說到這兒,李牧停頓了一下,又笑:“我也說不好,有時候吧,我覺得她是先知先覺,但有時候吧,又像是后知后覺,但我總覺得,好像我什么心思,都瞞不過她似的。”
李牧看向李知恩,道:“你知道被人一眼看穿的那種感覺么?就算怎么解釋,怎么遮掩,都是徒勞的那種感覺?”
“我…”說者或許無心,但聽者有意。
距離成親的日子越近,李知恩心里頭就越煩。她煩躁不止是因為李牧一直沒有表示,也是因為她自己,有不少事情,她還沒有對李牧坦誠。
她并非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么說。不知道從哪里開口,不知道怎么解釋。而且她最怕的是,李牧知道了她的事情,會對她有異樣的看法。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接近他是帶著目的來的?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想嫁給他,是為了利用他?
諸如此類的問題,困擾著李知恩,讓她越來越煩躁。有時候她想,不如就干脆說了吧,求一個痛快,無論李牧怎么決定,她都認了。
但這個念頭剛出來,她便立刻后悔。只要想到李牧可能暴怒,趕她走,她就覺得自己受不了,甚至活不下去。
有時候她也想,不如就忘了吧。把身世忘卻,只當自己真是個被當成新羅婢販賣過來的小丫頭,快快樂樂地陪著李牧,其實也挺好的。
但她心里頭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終有一天,責任會落到她身上,她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因為她的血管里,留的是王族的血。
“主人,我——”
李知恩看著李牧的眼睛,忽然開了口,她忍不住了,她不想再欺瞞愛人,她要順從自己的心,把一切都說出來。但是話到嘴邊,又像是什么堵在喉嚨口似的,很難說出來。
李牧微微一笑,道:“你想好了么?”
李知恩沒有回答,她的反應,已經給了李牧答案。
怎么可能想好?若是想好了,也就沒有愁事兒了。
“若是沒想好,那就不說。反正無論你是誰,過了今天,你都是我的女人。我既然娶了你,是福是禍,我都得擔著!”
李牧緊緊抱住李知恩,貼著她的耳邊,道:“誰讓我沒逃得了你這只小狐貍的迷惑呢?”
“主人!”
李知恩大哭出聲,她實在有千般的委屈無法訴說。內心的茫然與愧疚疊加在一起,淚水便止不住了。
“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還不把嫁衣穿上讓我瞧瞧?”
聽到李牧提起了嫁衣,李知恩難掩羞澀,她瞧了李牧一眼,咬著嘴唇小聲道:“夫君,你能先轉過去么?”
“轉過去干嘛呀?”李牧壞壞地笑了一下,勾著李知恩的下巴,道:“我得好好看看才行,看看我的小娘子,到底長大了沒呢?”
李知恩羞赧道:“你不是早就看過了——”
“那時只能看不能吃,現在可以吃了,自然得好好的、細細的看一遍。”
李知恩頓時明白了李牧的意思,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此時還在半空,難道他要在這天上——
這能行嗎?
似乎看出了李知恩的疑惑,李牧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咱們輕些,應該沒事兒。這可是在天上啊,獨一無二的機會,誰也比不過你啦。”
李知恩抿著嘴唇,終于還是沒忍住這“獨一無二”的誘惑,重重點了點頭。她抬起頭瞧了李牧一眼,把手放在腰間,解開了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