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四五 曙光的余暉,星海統帥瑞瑪科

　　東費恩圣階城皇室浮空艦工坊，剛剛改造成指揮部的工坊總監官署大廳里，瑞瑪科面對光幕，眼睛和嘴巴都變成了圓，就這么呆在當場。

　　光幕里黑發銀瞳的美女消失，變成一輪殘月高掛在混沌迷離的虛空。有清晰拼裝痕跡的外殼和月彎內部的層疊建筑，讓本該圣潔的神造之國變成了凡人制品，產生的強烈反差令瑞瑪科徹底清醒。

　　“我還以為阿特拉斯昨夜傳遞的神諭是修瑪陛下對我的期許呢…”

　　瑞瑪科嘀咕道：“沒想到神諭就是字面上的意義，我會率領艦隊在星海之上迎戰外敵。”

　　“星海啊，我連空海都沒上去過。”

　　“曙光之星啊，赤聯那座銀月之心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想象力的極限了。”

　　“面對的還是曙光之星都難以抗衡的敵人，這太…”

　　瑞瑪科一時膽怯：“半個小時前，我滿腦子轉的還是盡快把浮空艦隊建起來，希望能在未來的天堂山戰役里承擔起東費恩的防御任務。”

　　“一下子就跳到星海位面，面對世界之外的敵人，我、我…”

　　他轉頭瞅胖乎乎的小矮個：“弗洛多，早餐真的沒問題嗎？我懷疑吃錯東西產生了幻覺…弗洛多！？”

　　半身人慘叫一聲，把血肉模糊的手指頭從嘴里拿出來，不迭搖頭：“不、不是幻覺，元帥。”

　　瑞瑪科陷入到類似大腦宕機的狀態，沒了動靜。光幕上曙光之星的影像消失，黑發銀瞳的自由女神代言者，自由魔法學院院長海瑟薇泰德重現。

　　“等元帥做好初步安排后，我就會把元帥接到曙光之星。”

　　“曙光之星會是我們迎擊外敵的基地，到時候這里不僅會是艦隊的駐地，浮空艦、魔導炮和各類裝備物資的生產制造也會放在這里。”

　　“曙光之星是座大寶庫，隨便拆點地板，就足夠制造上百艘戰艦的外殼。不管是性能還是成本，都遠比赤聯的魔鋼優越。”

　　海瑟薇很有耐心的解釋：“救世同盟已經分配好任務，赤聯負責攻打天堂山，我們…包括羅姆羅斯在內，負責抗擊入侵費恩世界的外敵。”

　　“我們這邊需要一位能夠在軍事層面上提供具體建議的助手，他同時又能擔當指揮官的角色，統領艦隊和其他部隊，以曙光之星為基地，在星海位面與與外敵作戰。”

　　“考慮到您的履歷，以及專屬于修瑪陛下的信仰，諸神與我一致認定，只有您能勝任。”

　　瑞瑪科眨眨眼，腦子因海瑟薇的解說急速轉動。

　　他先是下意識的道：“赤聯的確擁有對抗神祇的力量，但之前歷次戰斗，都是依托主位面屏障才占到了便宜。加上曙光之星的話，或許能有攻入天堂山的可能。只靠那座銀月之心，很不樂觀啊。”

　　海瑟薇淡然笑道：“所以，費恩世界的內憂外患，重擔都壓在我們肩上了。”

　　“元帥早一天擊敗外敵，回頭替赤聯收拾殘局就多了一天余裕。”

　　瑞瑪科又沉吟了片刻，紅灰相間的神光從眼中迸射而出。

　　從呆滯背景變成鮮活主角，他連珠炮般問出一連串問題。

　　“外敵是誰？擁有什么樣的力量？”

　　“他們的作戰方式是什么？有什么武器裝備？”

　　“他們的軍隊是怎么組織起來的？跟戰爭有關的決策是怎么做出的？”

　　“他們只能在星海位面行動？還是可以在費恩世界各處行動？”

　　“他們跟費恩世界有什么關聯？會有哪些神祇或者勢力會呼應他們？”

　　“他們侵入費恩世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哪些東西對他們最有價值？”

　　“他們…”

　　即便是聰慧異常的海瑟薇，也被一下子問懵了。

　　回過神來，海瑟薇反而更加欣喜，隨口道：“元帥不要著急，我這邊有一些基本資料，應該能解決不少疑問。更具體的情況，等進一步調查后才能得出結論。”

　　瑞瑪科眉頭皺得老高，語調很不客氣：“怎么能不急呢？連敵人的基本情況都沒搞清楚，仗要怎么打？”

　　“而且戰爭并不是純粹由軍事決定的，政治、經濟、文化都像無形的手，在背后操縱戰爭這個傀儡。”

　　“敵人是神是人，是單個種族還是多種族混合，是完整族群還是單獨軍隊，每個問題的答案不同，都會讓戰爭變得不一樣。”

　　“這可不是魔法師之間的對決，也不是神祇之間的神戰，泰德閣下，不要把戰爭看得那么兒戲。”

　　海瑟薇被懟得玉白臉頰青一陣紅一陣，不過她還是大度的微笑以對：“看來我們沒有選錯人啊，軍事方面真得靠你了。”

　　“至于你提到的問題，我先粗略解說一下…”

　　“元帥你聽過精靈帝國和精靈海軍的傳聞嗎？”

　　“不是費恩世界黑暗時代前曾經有過的精靈帝國，而是跨越多元宇宙的精靈帝國。”

　　“當初精靈從費恩世界撤走，其實就是這個精靈帝國，將他們失落在費恩世界的血脈后裔召喚去了。”

　　“這是赤聯發現的秘密，以前他們還封鎖消息，現在大敵當前，他們也不得不交出了這個秘密。”

　　“沒錯，如果我們的情報來源沒有問題，已經侵入費恩世界的外敵，就是這個強大帝國派來的一支艦隊。”

　　“他們就是馳騁在多元宇宙里，令無數旅法師聞之色變的精靈海軍的一部分，他們的艦隊無比強大，他們的力量來自貫穿于多元宇宙各個角落的燃素海。你該知道，費恩世界的星海位面，就是燃素海在世界之內的支流。”

　　“他們在初期應該無法抵達主位面，只能在星海位面活動。但等他們通過星海位面侵入元素位面時，就能掌握費恩世界的力量循環。”

　　“他們會像抽水一樣，將各個元素位面的純粹元素之力抽走，費恩世界由此會坍塌成一片廢墟。”

　　“至于這支艦隊到底有多強大…”

　　說著說著，海瑟薇也因自己描述的可怕前景而神色凜然，語氣漸漸沉冷。

　　她頓了頓，放緩了語氣：“你可以把現在的赤聯當作基準，至少有三到五個赤聯那么強大，再加上曙光之星，這是我們最樂觀的估計。”

　　工坊總監坦尼森也在大廳里，聞言驚呼：“三到五個赤聯！那還怎么打！？”

　　不等海瑟薇駁斥，瑞瑪科擺手說：“既然是艦隊加要塞，那么他們的戰爭樣式就沒有超出我們的理解。只要他們的武器不會像曙光之力曾經絕對壓制過凡人的力量，這樣的戰爭，我們怎么都有一絲機會！”

　　海瑟薇肯定的點頭：“這個不必擔心，曙光之力已經被我們掌握了。就算精靈海軍掌握的燃素海力量更加高級，但我主導的魔法研究，會很快彌補這方面的差距。”

　　瑞瑪科拍著指揮臺的桌緣說：“那就沒問題！”

　　他操縱指揮臺，投影出一艘艘浮空戰艦，一架架飛舟以及一部部魔導炮的立體透視圖，包括了用于跳幫作戰的單個士兵。

　　他語氣熱切的說：“我們需要更大更堅固的浮空艦，更快的飛舟，更強大的魔導炮…”

　　“在這上面，赤聯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參考就好了，戰機只是次要的，我們的飛舟有繼續改進的潛力，主要是浮空艦，還有強大的魔導炮，以及突擊隊員…”

　　海瑟薇用小事一樁的語氣帶過：“現在諸神與赤紅女士是同盟關系，我們相互間會進行充分的技術交換，你需要什么就開列具體清單。大局為重，相信赤聯不會藏私。”

　　瑞瑪科眼中神光更加熾亮：“太好了！只要赤聯跟我們齊心協力，我有信心打造出一支空前強大的星海艦隊！”

　　旁邊坦尼森也兩眼放光：“這可少不了我啊，元帥！你需要什么戰艦，我把自己的靈魂燒沒了，也一定要幫你造出來！”

　　弗洛多心潮澎湃，但他還憂心忡忡，之前一個一個人頭拼湊部隊的經歷，讓他在某方面異常敏感：“得要很多人吧？現在我們湊起來的軍團，把那些連單發魔導槍都還用不了的地方軍團士兵加上，也不超過二十萬啊。”

　　想到帝國前任元帥葬送掉的數十萬官兵，瑞瑪科痛心疾首：“原來的帝國浮空艦隊還在，該有多好啊，現在…哎！”

　　“只能把整個帝國都動員起來了，爭分奪秒，不惜一切代價…”

　　說到這他一個激靈，終于發現自己忽略了什么。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泰格閣下已經通知皇帝陛下，還有首相他們了嗎？”

　　海瑟薇撇嘴：“那對玩過家家游戲的男女，還有那幫腦滿腸肥的貴族，哪是能指望的人呢？”

　　“這是救世同盟的決定，元帥閣下你也將是同盟的元帥，這個什么帝國…”

　　她翹起嘴角，傲然的道：“曙光之星都在我…我們的腳下，曙光帝國又何必在意。”

　　瑞瑪科搖頭：“泰德閣下，我也知道時代變得很厲害，我們肩負起的是拯救整個世界的責任，再糾結于區區國家的忠誠毫無意義。”

　　“不過現在能把東費恩絕大多數凡人組織起來的，只有曙光帝國啊。”

　　“曙光帝國的名義還在，帝國的官署雖然殘破不堪，好些總督都找不到了，可過去畢竟有效的運轉過，各個區域里的凡人也都接受了帝國的統治。”

　　“把曙光帝國丟在一邊，我們還靠什么去組織億萬凡人呢？”

　　“我對首相閣下和那些貴族沒有什么可說的，不過皇帝陛下…他在秩序教廷叛亂的時候，牢牢站在了凡人這邊，帝國臣民都很尊崇他，也讓曙光帝國仍然能夠在東費恩代表絕大多數凡人。”

　　弗洛多插嘴：“是啊，我以元帥的名義，把這么多官兵都召集起來，不就是因為元帥仍然代表了帝國嗎？”

　　旁邊坦尼森不迭點頭：“是的是的，特蕾希婭陛下建立的曙光帝國，仍然是凡人心目中的偉大國家，大家都以帝國臣民的身份為傲…”

　　海瑟薇用眼角瞄了眼兩個沒資格跟她搭話的小人物，低低的哼了一聲。

　　在她看來，這個曙光帝國早就該跟著特蕾希婭一起煙消云散了。特蕾希婭已經成為過去，她…海瑟薇泰德才代表了現在和未來。

　　不過他們的話，以及瑞瑪科點出的現實也讓海瑟薇警醒，她的確忽略了曙光帝國這個…工具。

　　的確，現在要爭分奪秒，曙光帝國這個工具，即便大義名分來自已經落后于時代的特蕾希婭，但只要有益于星海位面即將爆發的世界大戰，就得拿起來用。現在可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力量拋開曙光帝國，重新建立一套統治凡人的體系。

　　“接下來我就會去見瓊恩曙光”，海瑟薇改了口風：“只是軍事問題迫在眉睫，我先找你溝通情況。”

　　等光幕消散，瑞瑪科、弗洛多和坦尼森三人面面相覷。

　　許久后，瑞瑪科用昂揚的語氣說：“有些事情就不必去想了，我們專注自己的職責吧。”

　　他看住半身人，眼里滿是期許：“弗洛多，當好的副官吧，為保衛世界而戰，這項工作你不會猶豫了吧？”

　　弗洛多撫胸低頭，真摯的說：“我愿意獻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元帥閣下！”

　　唐古斯神殿山，中心高塔里，曙光帝國皇帝瓊恩也正向他的內廷總管以及秩序圣女奧弗琳撫胸低頭：“奧弗琳，嫁給我，做我的皇后吧，這是我必須負起的責任。”

　　奧弗琳沒好氣的把一堆文書丟給他：“這才是你該負起的責任，整個帝國都成了廢墟！”

　　“我們必須盡快帶領人民重建家園，恢復安定生活，在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想這種事情，就不怕大家說你荒淫無道？”

　　瓊恩手忙腳亂的接住文書，還不放棄：“就因為百廢待興，才必須讓臣民對未來懷有希望啊。皇帝結婚，至少給了他們抹去眼淚，在酒館里喝喜酒而不是悶酒的借口。”

　　“如果你盡快懷孕的話，臣民們不也會憧憬著自己創造新的生命？過去這段時間，大家失去了太多親人，帝國…整個世界，都迫切需要更多新生命降生啊。”

　　奧弗琳紅著臉道：“什么盡快懷孕！我還是秩序圣女！”

　　接著嘆氣：“我早就說過，我們不可能的，瓊恩。”

　　“我替特蕾希婭陛下養護你長大，從倫理上說，我們之間就不能結合。別說首相和貴族們，就是最卑賤的臣民，也會嘲笑我們的，特蕾希婭陛下立起的曙光大旗，會因此污穢的。”

　　瓊恩身體僵滯，還不服氣的嘀咕：“特蕾希婭陛下還跟妹妹一起嫁給了那個李奇普雷爾呢，這是紅龍那邊親口證實了的事情，可曙光帝國也沒有因此蒙羞啊。”

　　奧弗琳呵斥道：“所以李奇普雷爾得到了報應！他失去了自己的身體，靈魂擠到妹妹奇麗的身體里，變成了依附女人的可憐蟲！”

　　曙光之星的消息已經傳出，救世同盟諸神奪得曙光之星，發現曙光之星是曙光女神留下的神國，但已被秩序女神控制。過程中赤聯一方損失慘重，自由女神獲得曙光之星控制權等等傳聞漫天飛。

　　曙光帝國高層，包括瓊恩和奧弗琳對此也憂心忡忡，畢竟曙光帝國的名義就來自這里。首相以及宣傳部長莫德溫將傳聞歸結為魔法師的新陰謀，妄圖以自由女神辛西婭與代言者海瑟薇的名義篡奪曙光這桿大旗的所有權，從而在帝國里凌駕于皇帝之上，成為新的秩序教廷。

　　貴族和官員們正在想辦法應付這個不利局面，不過相比曙光之星被赤聯奪得的后果，這也只是內患。以奧弗琳和波迪娜兩位秩序圣女為核心，新的特蕾希婭教會正在急速建立，特蕾希婭騎士團的籌建就獲得了異常熱烈的響應，這讓瓊恩和奧弗琳相信，魔法師的陰謀不會輕易得逞。最終虔誠信徒們會完全喚醒特蕾希婭的意志，讓她奪回被海姆扭曲的神座，從而挫敗海姆的滅世企圖。

　　奧弗琳這話讓瓊恩打了個寒噤，不再糾纏。

　　一連串傳聞里，關于李奇普雷爾悲慘遭遇的描述是最多的，細節也格外豐富，讓人們相信，不是現場親歷者，不可能把事情編得這么細致。

　　恰好，赤聯那邊昨天剛剛宣布，總樞機李奇普雷爾因為“身體原因”，不再擔任總樞機一職，改由一只灰精靈小姑娘暫時代理，這無疑印證了傳聞。

　　“李奇普雷爾啊…”

　　瓊恩用緬懷的語氣感慨道：“當年在獅王城外，他是多么意氣風發啊。”

　　“說起來整個世界的變亂，就是他引發的，那時候老老實實的當特蕾希婭的王夫不好嗎？”

　　“現在可好，擠到女人的身體里了，那么惡心的事情，換了我一天都堅持不下來，找個地方自殺了事。”

　　瓊恩正在嘀咕，光影閃爍，一份魔法卷軸憑空從頭頂落下，被奧弗琳眼疾手快的抓住。

　　“波塔蠕蟲…”

　　奧弗琳警惕的看著頭頂還在蕩漾的微弱力量波動，蹙眉道：“這是商業女神的傳送渠道，誰會通過這個渠道送東西？”

　　她仔細檢查了好一會，才打開了卷軸，是一份魔法文書，以救世同盟的名義發來的。

　　看完文書，瓊恩還在點頭：“的確，必須全力以赴，這可不能耽誤。”

　　奧弗琳卻勃然大怒：“丟開天堂山不管，跑去星海位面跟什么精靈海軍打仗，祂們根本就是要拋棄特蕾希婭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