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瑪城,原本的圣光堡,阿特拉斯侯爵和他的戰爭巨像炸出的巨坑已經變成一座湖泊。湖泊中心的島嶼,連帶周邊湖岸被德魯伊園藝會整治成一座靜藹的濕地公園。
圍繞著公園的是三座環狀廣場,分別是奴隸廣場,仙人掌廣場和戰爭巨像廣場,廣場附帶的建筑是公民服務中心。
奴隸廣場是紀念費共在圣光堡解救奴隸的事跡,那些奴隸們現在都是費共的中堅力量了,廣場中心的雕塑群將那一幕生動的描繪出來。
仙人掌廣場立著巨龍與飛機搏斗的雕塑,紀念仙人掌基地與航空隊的英勇事跡。戰爭巨像廣場么,顧名思義,紀念的是費共打倒阿特拉斯的戰績。那里沒有雕塑,只有戰爭巨像以及魔導飛機的殘骸,都是真的。
把公園和廣場算作內環,一片片整齊的民居如車輻般鋪開,形成了“中環”,其間夾雜著各類生活服務設施。這些民居有十層的高樓,也有三到五層的樓房。
樓房的石柱骨架露在外面,一截截顏色不一的單元房直接搭在骨架上,與茂密綠地融在一起,總有種自然世界被揭開一角,露出人工雕琢痕跡的怪異感覺。
居住在中環的二十來萬克斯特人自然還不習慣,不過只住了個把月大庫房,周圍就忽然出現了這座城市,仿佛神祇之手點成似的,自己還住了進來,這種不真實感更為強烈,對建筑風格什么的就沒工夫在意了。
單身的住在高層公寓里,家庭住在低層單元房里,甚至還有類似連排別墅的風格。這些原本被維克和達凱從克斯特南方鄉村拉出來的泥腿子們,告別了草棚子,住上哪怕喊破喉嚨鄰居也聽不到的寬敞石屋里,還有可以俯瞰大地的露臺,不少人都以為這就是赤紅神國。
這些人正熱誠的投身于文化、信仰和職業學習里,同時承擔清潔、治安和基本設施維護等基礎工作。
負責教導他們的是從貝塔城和神隕高原各個角落搬來的兩三萬志愿者,他們大多居住在外環,這里幾乎都是獨門獨棟的房子。這些“導師”在學校里教導伽瑪城的預備市民的同時,也用自己的生活,身體力行的告訴預備市民們,他們未來會過上什么日子。
再加上伽瑪城外環分布的幾個營級規模的軍團駐地,以及伽瑪城航空基地,還有相應的一些科研院所、生產設施,伽瑪城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就聚集了三十來萬人口,成為幾乎與貝塔城比肩的大城市。
就城市規劃上來看,伽瑪城比貝塔城還要合理,在這里的生活也更便利和舒服,畢竟吸取了貝塔城的所有經驗。
一輛雙人浮空摩托從中環與外環之間的寬闊石路拐到小路上,原本的呼呼聲多了某種細碎的嗡鳴,那是細細石子加某種凝膠鋪成的路面跟摩托底部的氣流摩擦聲。
操縱摩托的騎手是個濃眉寬臉咪咪眼的大叔,頭發和胡須修剪得很整潔,看起來有一股方正剛直的氣勢。可這時候他卻擰著眉頭,癟著嘴巴,顯得很不舒服的樣子。
讓他不自在的是后面的乘客,因為緊緊摟著他,纖弱的身形似乎就只是他背上的掛件。頭盔也沒能束縛住的暗金長發迎風飄灑,反倒成了主體。
摩托很快駛入一片居民區,速度也放慢了,騎士用有些急切的語氣說:“芮蘿爾,別抱那么緊,大家都在看著呢!”
路邊的行人用或者友善或者羨慕的目光看著這對男女,有些還揮招呼:“薩達爾,又帶著芮蘿爾兜風呀?你按臭手藝,肯定吃了不少罰單吧?”
身后的少女嘻嘻笑著,壓根不聽他的,反而抱得更緊了。身體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扭動,讓老男人的臉刷的紅了半邊。
摩托在一座獨棟兩層小石樓前停下,芮蘿爾跳下車,一只手從摩托后面取下像是裝著食材的大包,另一只手直接摸進薩達爾的褲兜掏出鑰匙,讓老男人又嚇了一跳。
等薩達爾停好車進屋子時,芮蘿爾已經換上家居服,圍上了圍裙,把藤草編成的拖鞋放到他腳下,用主婦般的語氣說:“換鞋!”
薩達爾悶悶的換了鞋,芮蘿爾哼著歡快的調子,像森林里的妖精般飄進廚房,開始擺弄鍋碗瓢盆。
“你在高興什么啊…”
薩達爾隨口問著,他正一肚子郁悶呢。
“你的總樞機沒帶你出任務啊”,芮蘿爾甜甜笑道:“還讓你繼續當我的護衛,這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薩達爾往沙發上一攤,用遙控器打開貼在墻上的幻景屏幕,見是伽瑪城播報,趕緊轉到赤紅通訊頻道。
主持人小咪正在介紹地獄位面軍的戰績,薩達爾臉色更黑了,少有對芮蘿爾發牢騷:“我是赤紅衛士,就算不給少爺當護衛,也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是悶在屋子里給你當保姆!”
薩達爾其實委屈得想哭,之前在漢森領地的后山堡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總算救下了芮蘿爾。原以為把她帶回神隕高原,交給少爺他們安置,事情也就告一段落,沒想到少爺讓他繼續陪著芮蘿爾。
原本費共也想過把芮蘿爾安排在魔女小鎮,不過芮蘿爾得知伽瑪城正在新建,選擇了在這里落戶。薩達爾作為她的臨時監護人,在外環分到了一座獨棟小樓,過起了平民般的閑適日子。
費共并不只是讓薩達爾保護前克斯特王國的公主,哪怕芮蘿爾發誓放棄克斯特王室一切權力的幻景傳遍了主位面,也難保有心人繼續利用她。所以這棟小樓周圍的鄰居都是可靠的費共成員,情報局也在這里安排了一隊人手暗中保護。
所有安排都依照芮蘿爾的意愿,讓她過上完全屬于平凡人的生活,她自然過得快活舒暢。
芮蘿爾現在有好幾份工作,她雖然是貴族女神的牧師,對貴族女神的信仰并不是特別虔誠,經歷了之前的大變后,轉信生命女神,在離這里不遠處的社區醫院當義工。
此外她還在中環里的一所文化學校教導通用語,還加入了裁縫和皮匠等跟家計有關的公會,每天都忙個不停。
作為她的護衛,薩達爾自然是她到哪就跟到哪,芮蘿爾上課或者在公會里忙碌的時候,他就在學校和公會外面打蚊子抓蒼蠅。
對一個還沒到四十歲,而且力量級別穩定在了四級的超凡者來說,這種閑散是怎么也不能忍受的。薩達爾雖然遲鈍,卻不是真的傻子,總會有想法。
今天薩達爾的少爺李奇來伽瑪城視察,特意召喚了他們倆。薩達爾還以為會有什么新任務,喜滋滋的載著芮蘿爾去了。
沒想到李奇只是問芮蘿爾過得好不好,還有什么需要,芮蘿爾回答說唯一需要的就是薩達爾繼續貼身保護,當時薩達爾差點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李奇還有其他事情要忙,跟他們聊了一會,連午餐都沒請他們吃就打發走了。芮蘿爾反而很高興,今天為見李奇,特意推了醫院、學校和公會的事情,空下來的時間就是她跟薩達爾的二人世界了。回來的路上,她還特意去了趟菜市場,買了若干新鮮食材要展示一下在舌尖會里學到的廚藝。
聽薩達爾抱怨,芮蘿爾舉著菜刀惡狠狠的道:“錯誤!”
“總樞機說了什么你壓根就沒聽進去,要你好好感受一下生活,要你腦子開開竅。赤紅衛士雖然都是缺心眼的家伙,可不意味著當一輩子白癡!”
她瞅了瞅癱在沙發上看幻景的男人,癟了癟嘴,拔高了聲調:“你啊,到現在還是個笨蛋!”
薩達爾有些苦惱的揉了揉腦袋,他知道自己是笨蛋,但到底笨在哪里,卻完全沒概念。
少爺的確跟他說過,原話是…從生活中重新發現自己,這是什么意思?
當時少爺說完瞅了瞅芮蘿爾,笑著問:“你還沒有搞定嗎?”
芮蘿爾不知為什么羞得低下了頭,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們兩個好像很有默契啊,在關于自己的事情上。
芮蘿爾又問:“今天吃叢林沙拉好嗎?”
薩達爾無所謂的哦了一聲,隱隱為自己的舌頭默哀,嘀咕著小姑娘就喜歡折騰,去公共食堂吃多好了,又好吃又方便…
芮蘿爾又叫道:“去洗澡!”
薩達爾無奈的嘆氣,前公主殿下很愛干凈,自己這個貼身護衛湊在她身邊,不能太邋遢,不僅每天要收拾儀容,還要洗得干干凈凈。
薩達爾去了盥洗室,芮蘿爾三兩下就鼓搗出一大盆沙拉,把買回來的烤肉和面包切好,抹好甜醬,一頓對公主來說很寒酸,但對平民來說很豐盛的午餐就完成了。
盥洗室還響著水聲,芮蘿爾看了看,白瓷般的臉頰變得緋紅。
“好機會呢…”
少女輕咬紅唇,朝盥洗室走去,手指搭在衣服的紐扣上,一顆顆的解開。
她低聲嘀咕著:“薩達爾騎士必須一輩子效忠芮蘿爾公主,但公主沒有國家了,那么只能獻出自己,來回報騎士的忠誠。”
盥洗室里,薩達爾關上水龍頭,正要取毛巾,門忽然開了。
赤紅衛士啊的一聲慘叫,手腳迅捷無比的抽下毛巾擋住自己要害。
然后他吞了一口唾沫…
衣裙從少女身上滑落,露出晶瑩玉白的肌膚,金發灑下,芮蘿爾雖然臉頰紅得像喝醉了似的,卻勇敢的直視薩達爾。
“騎士先生,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守護我一輩子嗎?”
她伸展雙臂,讓自己在薩達爾面前沒有一絲遮掩:“那就是讓我成為你的所有,我們永遠在一起。”
薩達爾呼吸變得無比渾濁,楞了好一會,努力將視線從少女身上挪開,呢喃般的道:“這、這不合規矩。就、就算我們要在一起,也得讓少爺先準許,然后提親,舉辦婚禮,最后才…而不是直接…”
這時候的少女顯得比薩達爾還要成熟:“騎士先生,你曾經有過妻子的不是嗎?那就沒資格再享受一次這樣的過程了,怎么樣都是我說了算。”
她的肌膚急速染紅,又因為有些冷,泛起了一片片細小的雞皮疙瘩。薩達爾眼角瞅到了,頓時覺得心口一痛,可除了身上這根毛巾,也沒其他東西用了。
“至于總樞機,你的少爺,所以我說你是個笨蛋啊!他早就許可了,你自己沒明白而已。”
芮蘿爾沒好氣的說:“把我這么美麗的公主交給你這樣的大老粗服侍,還只有你一個人,這是什么用心我還不明白嗎?”
她又微微低頭:“當然,我本來也是這么希望的。不要覺得我…不檢點,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這么希望了。”
薩達爾腦袋搖得都快出殘影了:“這、這不好!不、不行!”
“你在害怕什么?”
芮蘿爾氣憤的道:“是覺得自己是個一點也不帥的老男人,是覺得自己很笨,自己沒有地位?所以配不上我?”
她眼里閃閃亮:“不,薩達爾!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帥的!你的少爺的確很帥,可跟沉穩和滄桑的你比起來,就是個小毛頭!”
“你的確腦子不好用,可你是各種赤紅神力隨便轉換的英雄!你為了我,面對女皇都不屈服,那時候的你帥得世界都失去了顏色,你自己沒感覺到嗎?”
少女越說越激動,一反往日柔弱氣質,變得咄咄逼人:“至于什么地位?我才不稀罕,公主我都不做了,你就算當了國王,在我眼里也跟現在沒什么不同!我只要你當我的騎士!只要你一輩子守護我!”
被愛情激勵的少女完全豁出去了,說完沖上去抱住薩達爾,赤果的身體相觸,令她發出了極度喜悅極度滿足的低嘆。
她呢喃道:“讓我屬于你吧…”
薩達爾楞了片刻,忽然把少女推開,雖然很溫柔,態度卻很堅決。
淚水從少女眼眶里滑落,她傷心的問:“為什么?”
薩達爾咳嗽了一聲,很認真的道:“芮蘿爾,你還沒成年,那種事情,不可以,不然要被某位至高無上的存在抹殺掉的!”
什么至高無上的存在,芮蘿爾不明白,不過前半句她有意見:“我已經十八歲了啊!其他姑娘在這個時候都當媽媽了,我怎么還沒成年!?”
“你騙人…”
薩達爾臉轉到一邊,不好意思的說:“你那里…跟小籠包似的,哪里有十八歲?”
說話的時候,他還舉著手在胸口劃了個圈,很小的圈。
芮蘿爾眼睛頓時瞪得溜圓,然后她臉頰從緋紅變成紫紅,也不顧自己還是光溜溜的,抬腳踹在薩達爾的屁股上,讓他摔了個狗吃屎。
“小籠包又怎么了啊!?你看不起嗎?”
她氣得打抖:“很好,你去找又圓又大的面包吧!我這輩子就是這個樣子,永遠不會成年了!”
罵完她再難抑止羞意,轉頭就跑,不料腳下一滑,失去了平衡。
淡金光芒閃爍,薩達爾一個援護抱住了她。
“笨蛋!笨蛋笨蛋!”
芮蘿爾淚流滿面,使勁捶他胸口。
見他還憨憨的笑,芮蘿爾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抱著他的頭,直接親了上去。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喊,是個粗粗的女人嗓音:“芮蘿爾!在嗎?我和哈娜找你談點事!”
兩人的雙唇還離著幾公分,就這么隔空對著,再也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