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據點里,亡靈的接近讓怯魔們躁動起來。
怯魔是煉獄里最常見的低階惡魔,它們有光滑的暗灰色皮膚,長了顆像是被拍扁了腦門再拉長耳朵的豬頭腦袋,僅僅只比半身人高一點,肥厚的肚腩是它們的防護,一雙大得出奇的前爪是它們的武器。
如果沒有后面的戰魔壓陣,這些怯魔在看到數目遠超它們的敵人時,早就拔腿溜掉了。現在推推擠擠著,張著嘴巴無聲咆哮,身上散發出煙塵般的霧氣,召喚出另一只怯魔,讓自己人的數量驟增一倍。
召喚是惡魔最普遍也最基本的能力,高等惡魔召喚低等惡魔,低等惡魔召喚同等級惡魔,它們是唯一能跟亡靈比拼數量的存在。
在后面督戰的戰魔外形像直立的豺狼,要害部位都有厚實的骨甲,他們揮舞著沉重的雙手武器,背上茂密尖刺能夠當投槍,灌注了惡魔之力的投槍連魔法和神術的防御都能洞穿。
在戰魔的吼叫聲里,上千怯魔跟涌來的骸骨武士撞在一起,帶隊的幾個死亡騎士用骨馬沖開怯魔,揮著大劍跟戰魔斗在一起。
“圍起來!一個不留!”
巫妖坎尼混在亡靈群中,揮著法杖,指揮亡靈伸展隊形,將這個據點四面包圍。在沒有獲得穩固的前進基地前,死神不敢派出級別太高和規模太大的部隊,避免引發魔王的關注,不過收拾這些惡魔還是小菜一碟。
亡靈堆里還混著幾部地獄武裝,圣堂、告死者、荊棘牧師和堡壘都出戰了,他們的目標是那只魅魔。只靠亡靈,根本留不住那種惡魔。
趁著混亂沖進據點深處的計劃失敗了,大概是地獄武裝太過特別,幾只戰魔都注意到了。它們有的召喚出怯魔或者小戰魔阻攔,有的親自沖過來攔截。
“來啊惡魔——!”
荊棘牧師麥斯維大吼著,手里噴出淡金光鞭,噼啪掃倒了一片怯魔。這些家伙跳起來轉頭就跑,哪怕戰魔的震懾吼叫都不理會。
接著牧師從背后抽出一根金屬棍,兩手一扭,前半截棍身彈出無數尖刺,手心一亮,狼牙棒閃起淡金光芒,挾著心靈鞭撻之力,跟一只戰魔砸下的斧頭撞在一起。
斧頭飛出去老遠,巨大的力量和侵徹到靈魂的疼痛讓戰魔軟在地上,一口氣還沒喘過來,狼牙棒噗的砸在頭上,污血和碎骨橫飛。
“就是這樣——!”
牧師像嗑了藥似的亢奮大喊,身前猛然多了一面八角光盾,將一片射過來的尖刺擋住。
用援護沖過來的荊棘堡壘莫爾搖著頭說:“收斂點啊麥斯維,不過是四級的戰魔而已,值得這么用力嗎?”
“好久沒有這么硬碰硬的打過了”,麥斯維哈哈笑道:“咱們來這里果然是對的,在羅姆羅斯那里呆得都不知道狼牙棒該怎么用了。”
莫爾沒好氣的說:“不要逞強,我可不是你的人形自走護盾。”
“不要擔心…”
麥斯維用機械手敲敲裝甲的胸口,發出咚咚的悶響聲:“要讓四級戰魔的背刺射穿了這玩意,研究所那幫人得自殺謝罪。”
這一對配合默契,在惡魔群里大殺特長,另一側梅恩跟圣堂貝塔爾的動靜更大,他們直接用破亂斬劈倒一片片的怯魔,讓亡靈軍隊順著缺口不斷突破。
他們這支部隊都裝備有魔導武器,不過不管是魔法還是赤紅神術在這里都受到了明顯壓制,用魔導金屬做的冷兵器加成神術更有效率。
這兩個小組將惡魔的防線撕得七零八落,等亡靈部隊涌進去填滿了據點的各個角落時,潛進去的告死者也在據點的洞穴里制服了魅魔。
“這玩意還想變成怯魔跑掉…”
洞穴里,凱蒂朝躺在地上的怪異生物吐了口唾沫。
蝙蝠笑道:“那只是花招,然后它對凱蒂用了魅惑術,差點成功了呢。”
“我那也是花招!假裝的!”
凱蒂趕緊辯解:“沒見著我馬上就是一個告死沖擊,打得它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嗎?”
看她急成這樣,還真的差點中招。
地上那玩意動了動,遮住大半身子的肉翅收了起來,露出反曲小腿和羊蹄。看著布滿下肢的濃密毛發,叮當惡心的道:“就這玩意,能讓男人有興致?就一張臉勉強像人。”
“魅魔是靠魅惑術吃飯的啊”,圣堂貝塔爾進了洞穴,對其他人說:“女士回避一下吧,我來審問這家伙。”
從叮當到梅恩都嚷了起來:“你想干什么!?”
貝塔爾無奈的道:“梅恩,你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們不都是公安系統的嗎?”
梅恩哼道:“別把我們當作見血就暈的女孩子!”
叮當和凱蒂同時點頭,她們也很好奇,畢竟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魅魔,級別還不低。
梅恩更進一步:“也別把我當剛進門的晚輩,我現在可是公安九科的代理科長哦,審訊這種事情,還能輪到你這個特勤隊的隊長來干?靠邊站!”
貝塔爾攤手后退,梅恩來到魅魔身前,蹲下去戳了戳貫通它胸口的禁制釘。魅魔痛苦呻吟,身體蜷縮成一團,抬起那張算得上漂亮的臉蛋,楚楚可憐的看著梅恩。
在它眼里,這些敵人不僅可怕,還很怪異,外形像魔偶,臉上左右不對稱分布著幽綠和暗紅的眼睛,從沒見過。
但這些敵人又肯定不是魔偶,看他們的互動,絕對是人類,剛才的魅惑術差點就成功了。
一個敵人蹲下身,用那張怪異的金屬面孔盯著它,讓它心底發毛。
面甲彈開,露出一張說不上漂亮但很清爽的少女面孔,果然是人類!
這個動作讓其他人有點緊張,少女擺手示意沒事,然后用通用語說:“說出你的名字,你效忠的魔王,以及你在這里干什么。”
魅魔用嘶啞低沉的嗓音說:“我叫尼姆安達,忠誠于烏黯魔主高拉茲克,在這里監視亡靈的行動。我的主人早就知道死神會有動作,但沒想到人類會跟亡靈聯手…”
梅恩冷笑:“真是遺憾,看來賣盜版幻景的小販還沒把生意做到煉獄來,你們的魔王居然連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幻景?”
魅魔疑惑的道:“主人的確收藏了很多幻景,不過那是祂還沒成為魔主之前的事了。”
它的語氣變得強勢了一些:“看來你們也不知道,我的主人在煉獄和深淵相撞的時候,干掉了第二層和第三層的魔王,成為煉獄第一個統治了三層位面的魔王,所以祂現在是魔主而不是魔王了。”
“不過是煉獄意志的爪牙而已,沒什么區別”,梅恩直視著魅魔的眼睛:“告訴我,現在的血戰情況如何,你的主人還有什么圖謀?”
魅魔呢喃著,眼瞳里微微蕩動著波瀾:“是的,我會告訴你,你該知道,魅魔是從不會強硬反抗的…”
貝塔爾感覺不對喊道:“小心…”
沒等他說完,梅恩眼中綻開暗金光芒,魅魔慘叫著七竅噴血,仰頭就倒。
“對我用偵測思維和暗示術?”
金光收斂,梅恩冷冷笑道:“看來你們惡魔的確宅得太久了,還不知道凡人里出現了新的圣武士。你一個惡魔,偵測圣武士的思維,還真是活膩味了!”
魅魔再度蜷縮成一團,哆嗦不停,剛才那一下可傷得不輕。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你該清楚在圣武士手里,你這樣的存在只會有灰灰的下場!”
梅恩再道:“要觸動圣武士的憐憫,就好好表現你的求生欲望,懂嗎?”
魅魔不迭點頭,旁邊貝塔爾在頻道里跟隊友們說:“梅恩的確比我專業…”
不僅如此,梅恩還比你既狠又有心機。剛才跟魅魔對視就是故意的,引誘它用法術。
凱蒂跟叮當私聊:“怪不得別人都說,進了公安系統的人都不再純潔了,想想當初的梅恩,是多么善良多么正直的一個圣武士啊。”
叮當沒好氣的回了她一句:“那句話還有下文,進了情報局的人都不再是人了。”
“啊哈哈,都忘了自己了”,凱蒂尷尬的把頭盔撓得沙沙響。
梅恩接下來的審訊很順利,魅魔的確表現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望,竹筒倒豆子的把她知道的都說了。
畢竟也不是什么機密,真是多絕密的事肯定會牽扯到靈魂誓言。魅魔要么說不出來,要么說出來就死反而讓她的主人警覺。
原本統治煉獄一層的烏黯魔王高拉茲克一直有個大計劃,那就是成為魔王之王,統治整個煉獄。
趁著煉獄跟深淵撞在一起的機會,祂干掉了二三層的魔王,統合三層的惡魔,跟深淵前兩層的五個魔君正打個不休。
血戰僅僅才進入熱身階段,其他魔王和魔君正陸續加入戰場。不過只是熱身戰,惡魔這邊聚集的數量也達到了千萬級別,魔鬼那邊也上了百萬。
高拉茲克的確預料到了死神的介入,原本交給了其他魔王處理,但惡魔顯然沒什么計劃性。后續加入的魔王直接奔著大戰場去了,根本沒理會高拉茲克的安排。作為統帥的高拉茲克只好出動自己的一支小部隊,駐扎在靠近亡者之域的地方監視。
魅魔丟出來難題:“今天不發通訊回去,主人就知道出事了。”
“那還有至少…六個小時的時間”,叮當在頻道里說:“應該來得及。”
“我已經知道了”,呆在基地車里的蒂絲說:“會馬上跟死神和阿麗珊那邊聯絡,盡快在這里建立基地。只要能在這里維持一股死亡之力,再加上一個小冥水湖,冥河英靈就能發揮出力量,我們的魔導武器也能派上用場。”
麥斯維說:“是啊,在這里造個塔,就能連通者亡者之域和冥河。到時候沿著血河一段段造塔過去,事情就這么成了。”
“真的要這么干啊?”
艾格莎沮喪的叫道:“我還以為我們會像那些著名的冒險者一樣,在煉獄和深淵里有一場精彩的冒險經歷呢,結果成了勘探員!”
梅恩笑道:“你吐得可夠精彩的,完全可以當下半輩子的談資了。”
聊完天后繼續審訊,到煉獄日的傍晚時分,又一大波亡靈出現。這些亡靈來的方式很奇怪,它們一邊前進一邊倒下,在地上鋪開灰白的骨骸大道,這是將死亡之力滲入煉獄,制造暫時性的通道。
這波亡靈到了據點后還有還幾萬,都是很低級的品種,按照巫妖的指示,跳進規劃好的冥水湖區域鋪開。
沒多久,銀灰霧潮出現,沿著這條灰白大道涌入冥水湖,霧潮中飛出幾艘石船,船上載滿了冥河英靈。
梅恩等人朝熟人招手:“奧圖!”
奧圖招手回應,他還要忙著建造冥堡,作為冥河英靈的落腳地。
死亡之氣和冥河驅散了周圍的煉獄之力,所有人都感覺神清氣爽。雖然這么說有些別扭,但大家還是覺得,跟瘋狂比起來,死亡和湮滅顯然要舒服得多。
冥水湖沖刷煉獄之土,將其變作一粒粒冥土,冥河英靈開始凝結冥土建造堡壘。地獄特急凱恩號小隊也將繼續踏上征途,向地獄深處前進。
“凱恩…到底在哪里呢?”
上作著準備的時候,梅恩還在念叨:“他不會真的變欲魔了吧?”
同一個位面,無法用數據描述的距離之外,一群群壯碩的錘頭魔、鏈魔、恐魔頂盔著甲,列隊集結。
一只接近兩米高,身材火辣的欲魔揮著鞭子,在一個個方陣里巡視。
漆黑的羽翼在背后收攏,額頭伸出一對猩紅的尖角。臉頰上遍布著猩紅斑紋,令人驚悸之余,又感受到濃濃的妖艷之美。
她用紅色的眼瞳掃視著魔鬼,讓這些從來都號令森嚴的魔鬼也出現了隱隱騷動的跡象。
一只錘頭魔終于忍耐不住,咆哮著沖出隊列,要將這只欲魔壓在地上運動一番。
鞭子在空氣中隨意的劃了幾下,這只至少是三級的錘頭魔裂成若干塊,從欲魔左右噴飛出去。
血水灑了欲魔一身,她咯咯笑著,吐出比蛇信還長的粉舌,將血水舔進嘴里。
其他魔鬼視若無睹,依舊穩穩的站著隊列,就如雕塑一樣,顯然這只錘頭魔給他們展示了亂動的下場。
魔鬼是強調秩序和紀律的群體,出征前用欲魔來檢驗隊伍,這是慣例。
“利亞,太惡心了!”
“惡心?血對我來說就是食物啊,自從我們干掉了那只血天使,升級成欲魔,你就早該習慣了的。”
“我是說你居然已經這么習慣自己的欲魔身體,簡直太惡心了!”
“啊呀,我也早就說過,我是無所謂男女的,你也得習慣。”
“我不管!你敢再盯那些魔鬼的那個地方,我寧愿死也不再幫你了!我還想保持正常的三觀!”
“連盯都不準嗎?還真是霸道啊,你那是自卑,哼…”
欲魔繼續扭腰擺胯的巡視著,心中卻有兩個意念在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