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可真是意外啊…”
冥河石舟上,自阿麗珊身上飛出的光帶停在半空,更遠處一個翩翩身影頭頂皓月,映亮了大半個亡者之門。*隨*夢*小*說w.suimeng.lā
“雖然我只是個新神知道得太少,但看著那輪月亮,也能猜到菲妮的源初神職來自哪里。”
阿麗珊嘀咕道:“可惜,她還只是到傳奇,沒辦法在源初神職里找到完整的真相。”
旁邊奧圖、敏絲以及眾多冥河英靈熱烈鼓掌,菲妮的成長讓他們感到由衷的喜悅。
逼近的光帶,阿麗珊的低語,甚至冥河英靈的掌聲,都傳入了菲妮的耳朵里。比之前敏銳了若干倍的感知并沒有分走她的心神,她正為自己更大的改變而欣喜。
“我長高了——!”
“我有胸了啊哈哈——!”
“真的是水晶鞋!水晶高跟鞋唉!我可以踩他的臉了!”
飄在半空的銀發少女壓根沒管正處于慢動作狀態的縫合王,從上到下把自己拍了一遍。
這是個不一樣的菲妮,原本的一米三拔到了接近一米六的樣子,身材還顯得很纖弱,僅僅只是比血精靈形態的緹娜好了一點,但總算有了點起伏,說得上凹凸有致了。
圓圓臉蛋被拉成了鵝蛋臉,還是帶著滿滿的嬰兒肥,眼睛仍然又大又水靈,跟得意的笑容配在一起,顯得是那么嬌憨,正符合她快到十五歲的真實年齡。
銀發飄灑在空中,白裙隨風曳動,像是天幕之上那輪彎月的延伸,雖然光華清冷,但此時的菲妮卻洋溢著令人心口暖漲的青春氣息。
做了幾個胸擴運動,再來一段左右踢腿,抬起腳仔細端詳了水晶高跟鞋,像是做練習般的蹬踏了兩下,菲妮抬頭看天幕上的月亮。
“這是怎么來的啊,好奇怪…”
她很快就把這事丟到了一邊:“算了,以后再研究吧。”
雙手一拉,牽引下一束月光,凝聚成長矛,菲妮對正向領域外縮去的縫合王喊道:“怪物哪里跑!我,菲妮多洛米斯,代表月亮懲罰你!”
她揚手一擲,長矛如電光般射入已經大半身體都變得灰白的縫合王體內,令這個巨大肉怪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嚎叫。
“你…原來是…月女士…”
“不…你不可能是她,但你是她的…圣女。”
拖得老長的慘叫后,縫合王用極為緩慢的語調說出這話,讓菲妮皺眉:“我好像的確跟月女士有關,可我是小紅姐的圣女,不是她的圣女!”
“是啊,這本來就不可思議”,縫合王的一部分軀體掙脫了菲妮的領域,這讓它說話變得流利了一些:“月女士很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存在的所有痕跡都被夜女士抹滅了,只有極少數關聯因為遍布在所有時軸里沒辦法抽掉,而我恰好接觸過某些關聯…”
逃出領域那部分軀體伸展出若干手臂插進冥土里,使勁扯著還凍在領域里的軀體,縫合王說:“收起你的領域,或許我善心大發,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想得美!”
菲妮光翼伸展,月光又亮了幾分,領域擴展,又將縫合王的整個身體罩住:“反派的作用不是送經驗就是交代劇情,而且得在鋪墊主角的強大里實現這個目的!”
“要主角聽反派的,然后反派主動交代,這一點也沒有沖突性!沒有沖突的故事一點也不好聽!”
“所以…”
菲妮又凝聚出一根月光長矛:“你給我老實交代!不然我就扎死你!別以為我是小姑娘就心慈手軟,我真的會用這個從你的嘴里捅下去,再從菊花捅出來!”
“等等你的嘴巴和菊花太多了,我先做個標記…”
“不要猖狂!”
縫合王暴怒:“就算你跟月女士有關系,現在也只是剛剛到傳奇,我怎么會怕你!?如果不是死神抽走了我的力量,你的力量恰好又有那么一點克制死亡之力,你早就成了我身上的補丁!”
它色厲內荏的叫道:“瞧在月女士的面子上,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再要賣弄你那無知的狂妄,我會讓你領略到半神擁有的真正力量!”
菲妮氣焰更囂張了:“離開?把你的晶核…不,經驗交出來,爛肉!”
“我已經忍無可忍了,這是你自找的——!”
縫合王的咆哮蕩開了一圈沖擊波,讓不少幸存的亡者們又冉冉升華。
咆哮未止,冥土如沸鍋般翻騰,縫合王的軀體驟然漲大,原本的軀體扭曲變換,竟然凝成一根手指,沿著手指,手背手掌浮現,再是更多的手指。
轉眼之間,一只寬好幾百米的巨大手掌就已成型,上百米粗的手臂還在不斷從冥土里抽取死亡之力凝聚。
這就是縫合王的半神之力,當然瞧在菲妮眼里,這不過是更大塊的肉…
“雖然說量變產生質變,但也得突破某個界限,就像宏觀和微觀的界限一樣”,菲妮不屑的道:“在你不能大到讓我小得像一個分子之前,多大都還是肉啊!”
月光投下,罩住了整只手掌,長矛再度投下,在手掌上印下一條灰白痕跡。
一根又一根長矛投下,僅僅只是拉出一條條掌紋般的裂痕,而縫合王已經凝聚出了手肘,如山峰般的肩頭正拔出冥土,震動連遠處的冥河都開始翻騰。
“大招呢?升級了應該有大招的啊,哈——!”
菲妮瞳光閃爍,欣喜的道:“是這個啊,我喜歡!”
她再度揮手,長矛再度凝結,不過這次不再出現在手里,而是浮在空中,也不止一根,而是密密麻麻如雨絲般遍布天幕。
在她的領域之下,半徑數百米的區域中,冷白冰矛淅淅瀝瀝射下,如月光般連綿不絕。縫合王凝聚出的一只胳膊沐浴在這股冰矛雨里,如常人被一片冰針攢射。
俯瞰的肉塊急速凍結、崩裂、脫落,露出無數碎骨拼湊起來的巨大骨骸,縫合王的這根胳膊很快就散作塊塊冰渣。
它發出了跟冰矛雨一般連綿的慘叫,翻騰著冥土,灰黑煙氣從地下噴射而出,在半空凝聚成巨大手掌,向菲妮猛然抓去。
這是縫合王孤注一擲的攻擊了,凝聚成的手掌就跟之前它嘴里含著的黑氣一樣,不僅不再脆弱,也頂住了領域內的冰凍效果。
一枚枚冰矛被手掌撞開,眼見這只黑手要抓住月天使般的菲妮,銀發少女冷喝一聲,冰矛一根根匯聚起來,瞬間拼成一枚冰錐,隨著少女揮舞的雙臂,狠狠捅上那只黑手。
噗…蓬…
兩聲悶響相繼而起,半空炸開大團黑霧,一個小小軀體落下,像皮球一樣在地上彈了幾下,又像受驚的老鼠一般轉著圈的驚惶逃竄。
這是個四肢反立,腰和脖子都拉得很長的人體,如果李奇在這,一下子就能認出這是縫合王參加會議的形態。
這個怪異人體行動異常迅速,很快就要逃出亡者之門的范圍,遁入茫茫死神國度里,又一波冰矛嗖嗖飛射而去。
眼見菲妮要收割到經驗大禮包,一個高大身影從冥土中拔起,擋在了那波冰矛前。冰矛一根根炸裂,散作點點白芒。
那是個高大的金發男子,嘴角斜斜扯著有點玩世不恭的樣子,他看著天幕上那輪彎月,以及彎月下的菲妮,抽了口涼氣:“月女士!?”
然后又搖頭:“不、不可能是月女士,只是她的圣女。”
金發男子舉起手,黑云驟現,遮蔽了彎月。菲妮像是泄氣的人偶,或者是轉換狀態的小埋,噗的一下從少女形態收縮到蘿莉形態。
“我的水晶高跟鞋!”
“我的胸部!”
菲妮驚叫,沒注意到若干條黑氣如蛇一般襲來。
在菲妮喊著“我有胸了”的同時,奇麗也清晰的感應到了變化。
像是一個瓶頸被突破了,世界敞開了更廣闊也更新奇的部分。
這種感覺…
奇麗瞬間回想起當初菲妮突破英雄級別,自己也跟著升級時的情形,對的,就是這種感覺!
菲妮現在應該是在亡者之域,由阿麗珊陪著體驗異位面的法則差異,尋找突破的契機。看來她必然突破到傳奇了,這真是神奇。
不僅神奇,完全就是在救命啊!
來不及多想,奇麗趕緊掃了一遍靈魂,失望的是沒看到任何多出來的大招,也沒有什么領域。
對哦,不是菲妮升級了她就能升級,傳奇得靠自己!
雖然沒有變化,但菲妮的晉升,還是給奇麗靈魂中推送過來一波力量的熱潮,讓她滿血滿藍復活。
那么就先用一記大招先逼退這家伙吧…
奇麗蓄積力量,準備再度施放最終審判律令。
心神沉浸,自羅姆羅斯那股重重壓迫著她身心的力量里,忽然傳出若干異常的波動。
這些波動非常微弱,也只有在她處于最佳狀態時才能依稀察覺,那像是發自羅姆羅斯靈魂的不和諧之音,牽扯著他所擁有的怪異之力。
奇麗忽然覺得,審判之前,先要做更細致的分析,要剖析罪犯的靈魂,要確定罪犯的罪行。
或許最終審判這個律令,之前她一直沒有用對。
她收回了抵抗羅姆羅斯的力量,任由他這一擊牽動的恐怖力量落在身上。
世界似乎瞬間崩潰,但因為心靈由這股力量追溯而上,在極為短暫的剎那間探進了羅姆羅斯的心靈里,世界又瞬間重組。
奇麗在深深的大坑里撐起身體,臉上的血模糊了視野,半邊胸脯塌陷了,還斷了一條腿,甚至連提爾之柄都落到了坑里另一邊。
她心中異常平靜,雖然還不確定羅姆羅斯那股力量的本質,但她知道了該怎么打敗他。
這一擊讓她幾乎只剩個血皮,可篤定的自信又從靈魂中壓榨出一股力量,使得她能單腿站起來。
依靠神力塑形遮掩住衣衫破碎露出的春光,再深深呼吸,忍著劇痛將折斷的肋骨頂回原位。整理好了儀容,她抬頭看住站在坑邊的羅姆羅斯,這家伙眼里閃爍的光芒已經完全非人了。
“羅姆羅斯,你知罪嗎?”
奇麗伸手,提爾之柄跳回手里,光劍再度噴吐出淡金劍芒,但這次并不稠密。
她的話語淡然而有力:“赤紅正義可以用來審判人民公敵,也可以用來審判個人的靈魂。如果將靈魂自由作為評判標準的話,你正在走向罪惡的深淵。”
羅姆羅斯漠然的道:“沒有力量,何談自由?力量才是評判一切的標準!”
他的語氣變得憐憫:“還不屈服嗎?那就讓力量來做最終的證明!”
領域罩住奇麗,連枷和盾牌再度牽引那股巨力,轟擊在她身心上,
“律令——最終審判——!”
奇麗完全不管這股力量,將淡金劍芒散開,附著在羅姆羅斯的力量上,隨著力量回流,滲入羅姆羅斯的心靈。
坑里又多了一個坑,奇麗又躺進了坑底,但這次她呵呵笑了。
羅姆羅斯打了個哆嗦,后退了一步,他感覺自己產生了點變化,雖然很微弱,但…那似乎是非常不好的變化。
永恒寧靜和鐵幕蘊含的力量在靈魂中奔騰得更猛烈,令他對躺在坑底的精靈美女產生了強烈的憎恨。
力量之下,只有屈服和抹殺兩個結果。既然對方不屈服,那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羅羅,天啊羅羅,這不是你,你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令他身心俱震。
忒溫絲!?
轉頭一看,模模糊糊的身影飄在旁邊,依稀能看出是忒溫絲。
不是忒溫絲,不是真的忒溫絲。但剛才那聲質問,卻是那么真切,令他心靈搖曳,那股力量也減弱了幾分。
這是幻術嗎?一定是迷惑意志的幻術!
羅姆羅斯企圖堅定心靈,又一個聲音響起。
“少爺,對您而言,我的存在毫無意義嗎?我也是必須屈服在您力量之下的人嗎?”
他的老管家!
當初從邇香逃出去后,老管家身體不好,他就讓老管家去鄉下避難了。現在覺得這么孤獨,也是因為缺了這個從小到大就在身邊嘮叨,但又不忘監督著他銘記自己血脈傳承的親人啊。
親人…
這么想著,心靈中奔騰的力量又減弱了一絲。
再一個聲音,居然是桑妮!
“啊,羅羅啊,你追求的是什么結果呢?現在你使用的力量,會帶著你走向何處呢?”
結果…在沒得到至高的力量前,說什么結果毫無意義啊!
羅姆羅斯想著,可這個疑問,以及跟桑妮相處的記憶,又牽走了一絲力量。
“羅羅…”
接下來的一個聲音令他驚懼交加,是吉爾萬尼,那個天天給他送報紙的朋友。因為想保護他,自己把他送進了監獄,卻不料反而宣判了他的死刑。
吉爾萬尼用嘲諷的語氣說:“我是死在你的意志和力量之下的,真的,但這不是你的本意,很諷刺對吧?”
這不是吉爾萬尼會說的話,是他自己的想法,是一直縈繞在心頭,即便是忒溫絲也難以理解,自然也難以慰籍的想法!
羅姆羅斯頓時明白了,這些聲音是他的心語,是他無時不刻在對自己述說的心語。
一個個聲音自心靈中分離出來,有最初跟隨他起事卻早早戰死的戰友,有在邇香不愿離去,扯著他呼喊拯救家園的市民,有他因為趕時間而不愿仔細甄別,匆匆斬首,死前哀苦喊冤的戰俘。
羅姆羅斯發現了,這些聲音全都跟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無關。
要么是親人朋友,那不是力量與屈服的關系可以統括的,要么是為他而死的戰士,他們跟隨自己的理想,攝服于自己的魅力,或者為自己所能帶來的利益吸引,并不是屈服于他的力量。當然死去的敵人,自然沒了屈服的機會。
每一個聲音都分走了他一絲力量,令他感覺一點點的虛弱下來。
“接受審判吧,羅姆羅斯!”
奇麗又站了起來,在她的視野里,看到了一個個身影自羅姆羅斯心靈中分離出來,每一個身影都給她帶來了一絲力量,將她送上了審判者的席位。
“用暴力壓迫其他意志屈服于你,你覺得這就是力量嗎?你覺得這樣匯聚起來的力量,無往不勝嗎?這樣的力量可以抵達你的理想彼岸嗎?”
奇麗的每一句質問,都如重錘砸中羅姆羅斯的心靈,讓他不由自主的佝僂起來。
他茫然的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一個意志?”
奇麗冷笑道:“一個意志不管再強大,它都小于二啊。或許其他的意志很卑微很軟弱,但只有多出一個意志,世界的本質就會改變,世界的可能性就多出了一倍。只有一個意志的世界,還有什么可能性呢?”
“這樣一個孤獨的意志,又能承載多強大的力量呢?它難道不是指引著意志向自我毀滅加速前進?不是一個脫離了結構,作著布朗運動,已經失去了存在意義的量子嗎?多出一個意志,當然會有斥力,但形成了穩定的結構,無盡的世界就由此開始了。”
她再嘆氣:“而且,你僅僅只是個凡人啊羅姆羅斯,你真的能用暴力,讓其他人的意志與你融合在一起嗎?看看你的心靈,作為凡人的心靈,你內心還有多少不符合這條道路的存在?”
“你必須拋棄掉他們,就像鍛打鋼鐵必須除去的雜質一樣,才能承載那樣的力量,你真的可以承受這樣的代價嗎?”
“力量…代價…”
羅姆羅斯的目光漸漸清靈,非人的清靈:“要獲得力量,就必須付出代價啊,這是永恒的真理。”
他重新燃起戰意:“哪怕被這些分走了力量,我仍然強大,我不知道你在用什么幻術,但只要打敗你就行!只要我的意志得到伸張,我想要什么都會有的!”
連枷恢復,盾牌高舉,羅姆羅斯毫不理會在身邊低語的那些存在,身上溢出更濃郁的鐵灰光芒,托著他身影再度變大。
“羅姆羅斯,接受審判吧!接受所有關心你的人,與你命運相交的人,與你意志相觸的人的審判!”
在奇麗的視野里,那些身影就如陪審員一樣,和她一同審判羅姆羅斯。他們的身影所帶動的力量重疊到了她的身上,讓她感覺自己變得無比強大。
幾乎在同時,羅姆羅斯和奇麗的身體同時拔高,一個如鋼鐵巨人,一個如金光巨像。
原本游曳在奇麗身邊的光符像是提升了一個能級,延伸而出,滲入羅姆羅斯帶起的陰霾領域,急速刷新著,帶起無形的渦流,一點點驅散陰霾。
這是領域!
奇麗暗暗的歡呼,但她的絕大部分心神,仍然與圍繞著羅姆羅斯的那些身影重疊在一起,一層層的剝離裹住羅姆羅斯靈魂的那股怪異力量。
“羅姆羅斯,你…有罪!”
她手中光劍飛升上天,化作一道淡金光柱,罩住了羅姆羅斯。
羅姆羅斯滯了一滯,然后冒起青煙,他痛苦的大叫出聲,身影急速萎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