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迷霧沼澤的號角
迷霧沼澤中心區域，濃郁的霧氣終日籠罩，霧氣中充斥著劇毒的腐氣，上千年都是冒險者的禁區。
霧氣中，依稀能看到一座座山丘，在這塊土地還沒沉沒前，這些山丘都是高大山脈的巔峰，現在卻成了低矮的小土坡。
“真理不會因為國王的命令而彎腰！這是真理！由數字、邏輯和方法一層層構筑起來的真理！”
穿透霧氣、腐氣、隱秘的防護結界和偽裝幻景，一座滄桑的神殿矗立在某處山丘上，神殿里，空洞枯澀的聲音回蕩不息。
“那位國王沒有拿到死神鐮刀，少了這一件，轉化進度慢了百分之十七！泰德，我以為你懂得真理，不會附和那個既瘋狂又愚蠢的國王！”
一個骷髏頭飄在半空，眼眶里燃燒著幽綠的焰火，沒剩幾顆牙的下巴一張一合，發出連綿不絕的抱怨。
旁邊的兜帽人正是夜女士教會的樞機大祭司泰德，原本他的聲音干澀非人，可跟這個骷髏頭比起來，卻顯得生氣勃勃：“尤贊大師，如果費恩的所有事情都能用數字精準的表達和計算，那必然是吾主最痛恨的景象，同時也意味著世界末日。我們總是避免不了意外，我以為你在計算的時候，也把這種不確定性考慮了進去。”
他強調說：“曙光之星提前出現了，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意外。”
“不，是所有神祇都沒料到的意外！”
骷髏頭嘀咕道：“所以我才討厭不確定性，這讓一切數字看起來都令人不快了。”
它眼眶里的綠焰閃了閃，一幕光屏在神殿中心出現。
像是地底深處的陰暗空間里，一潭粘稠的黑水正在沸騰著，潭里豎起難以計數類似石筍的東西。每根石筍上都有一個類似人體的東西，被灰黑煙氣籠罩著，以怪異的姿態扭曲蠕動。
叫尤贊的骷髏頭說：“必須加大反應強度，才能提升轉換速度。這會讓腐化之氣的轉換過程更不穩定，我剩下的轉換媒介不多了。”
泰德打保票：“轉換媒介我會負責補充的，我手里的灰精靈還有不少具備魔女的體質。”
“另外，反應強度加大，腐化神力的波動會溢出隱秘結界”，尤贊繼續講條件：“頭上那幫一直在打轉的魔法師說不定會有所察覺。”
“那些小蟲子是奧術師，他們還沒有窺破偽裝的能力”，泰德說：“而且等地毯鋪開，他們肯定不敢再在這里呆多久，不然會被認為是幕后黑手。”
骷髏頭用譏諷的語調說：“總之，那位國王急不可耐的要毀滅世界了嗎？”
“被神祇折磨了上千年的可憐蟲，做什么都是值得同情的”，泰德聳聳肩，毫無對國王的恭敬之意：“而且，他不過是吾主的棋子，按下開關后，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就不再是他能控制的了。”
“舍不得血肉之軀的凡人，就是這么可悲”，骷髏頭鄙夷的道，從下頜里吐出一圈綠焰，投入光屏中，影像頓時轉換到另一個場景。
光屏中出現三個眼中閃著綠芒的兜帽人，恭謹的向骷髏頭致敬，口稱導師。
“行動吧”，骷髏頭說。
一個兜帽人說：“太好了！導師，我會讓凡人們品嘗到極致的痛苦！”
另一個說：“他們會深刻的體會到什么是死亡的恐懼！”
最矮小那個桀桀笑道：“我會以他們為祭品，完成最初的試煉！”
………
遙遙能見城堡的山脊上，三個身影正以二對一的態勢對峙著。
“艾麗，吃飯不準靠著李奇！那是我的位置，右邊也不行！我是他的侍女，左邊是我吃飯的地方，右邊是我伺候他吃飯的地方，那里必須空著，你看緹娜都沒坐過去！”
菲妮叉著腰，向對面只比她高個腦檐的艾麗抱怨道：“這是第三次跟你說了！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緹娜不滿的瞪了菲妮一眼，再對艾麗說：“我跟李奇說事情的時候，你能不能自覺一點！那是我們…教會的機密，不是你能聽的！每次都要我來提醒你，每次說到一半你又跑過來啊啊的問李奇，能不能別學只有七秒記憶的金魚？”
她又看了菲妮一眼：“瞪著我干嘛？我又不是偷聽，別以為只有李奇跟你說這些事情。”
“啊…啊啊…”
艾麗抱著胳膊，腳尖不停點地，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
菲妮握起小拳頭：“聽不懂你的啞語！”
艾麗手臂伸展，兩柄刺劍跳在手上，一劍一個，指住菲妮和緹娜，再兩劍相交，發出鐺鐺的聲響。
菲妮退了一步：“粗魯的家伙！就知道打打殺殺，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沒教養嗎？真該好好學學五講四美三熱愛。”
艾麗手臂揮動，刺劍刷刷在空中拉出道道灰暗煙氣，凝聚成幾個斷續的詞：“賤民、滾、李奇、我的。”
“啊啊啊！”
菲妮跳腳：“果然！就知道你居心叵測！”
緹娜詫異的看看她：“你生氣的就是這個嗎？”
再對艾麗冷哼道：“我們從沒嘲笑過你說不了話，你卻仗著貴族身份看不起我們，真是好笑！”
刷刷刷，再三個詞：“啰嗦、勝利、規矩。”
“求之不得！”
菲妮再退一步：“緹娜，上！”
緹娜氣結：“你就看熱鬧？”
“咱們總不能二打一欺負她吧”，菲妮說完點點頭，表示贊同自己。
刷刷刷，“一起”。
緹娜不屑的道：“四級了不起啊！上次不是你姑姑幫你擋了一下，你早就被我劈成兩截了！”
菲妮繼續后退：“要我說尖耳朵幫你嗎？”
“混蛋！你已經說了啊！”
緹娜氣憤的叫著，烏鴉鳴叫，水晶光翼伸展。
“算了，等會再教訓你…”
她雙手拉出鐮刀，沖了上去。
菲妮在后面喊：“就是較量，不準見血！不然李奇會生氣的！”
鐺鐺，刺劍與鐮刀相撞。
“啊～呃～啊！”
“啞巴！你會吃到苦頭的！我發誓！”
兩人神力推擠，劍刃相交，也沒忘了用言語相互攻擊。
水晶光流繞著灰暗身影打轉，不時爆起點點火星。
退到安全距離的菲妮，手中銀白光芒吞吐，瞇著眼睛，打量場中形勢。
“所以說近身肉搏的家伙就是這么討厭，想幫忙都沒辦法”，小姑娘嘀咕著。
她可不像緹娜那樣，從小接受體術的鍛煉，也不會用武器。當然，打架這種事情，更不是她擅長的。
緹娜的鐮刀劈出風刃，艾麗兩柄刺劍相并，全身暗夜氣息噴吐，將風刃擋住。
爆裂的水晶光華將她推得倒退了一大截，靠在樹干上，似乎岔了氣，呼哧呼哧喘著沒動作。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真相是你無法承受的！”
緹娜拿出訓導圓鉤的語氣，高深莫測的說。
她身影高高飄起，向艾麗劈去又一道風刃。
好機會！
菲妮湊了過去，手中吐出銀白光鞭，準備跟在風刃之后抽過去。
她和緹娜被李奇“凈化”之后，雖然神力光華面上看起來不一樣，實質卻已經是同源的了，所以會出現心靈鞭撻被緹娜直接握住的情況。
如果是其他人，心靈鞭撻就不是實體的，會自動定位，無視防御，直接命中心靈。效果是攻擊性的心靈荊棘，還會削減相當程度的神力。
光鞭剛剛揚起，艾麗兩柄刺劍一拉，猛烈的暗夜氣息如潮水般洶涌而出，不僅將風刃瓦解，半空中的緹娜也如斷線的風箏，飄搖了幾下后摔在地上，圣女形態也消散了。
眼見渾身籠罩在灰暗煙氣中，身影都模糊不清的艾麗一步步逼過來，抱頭蹲地的菲妮一跳而起，手中光鞭揮出。
“菲妮！你干什么！？”
緹娜正準備重振旗鼓，卻被光鞭纏了個結結實實。
菲妮諂媚的笑道：“那個，艾麗，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混蛋啊！”緹娜快氣炸了。
菲妮再道：“以后吃飯的時候，李奇的右邊也是你的！”
緹娜正在掙扎，聞言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住菲妮。
“我們一起收拾她！好好打她的屁股！”
菲妮惡狠狠的說，卻朝緹娜直打眼色。
“接著這個…尖耳朵！”
緹娜被光鞭提起，扔向艾麗。
說到最后三個字的時候，光鞭驟然消散，緹娜再度進入圣女狀態。
“菲妮！等會我要好好收拾你！”
緹娜在空中大喊，舉著水晶鐮刀，劈向艾麗。
緹娜倒飛而出…
灰暗煙氣更加高漲，菲妮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跑著跑著，卻發現她在原地踏步，自煙氣中噴出一股柔韌的氣息，將她的身體拉住。
“救命——！”
被拉到煙氣旁邊的菲妮高聲尖叫，手里卻銀白光芒一閃，一記心靈荊棘轟入煙氣中。
煙氣頓了頓，像是被凍住似的。
緊接著，煙氣以更猛烈的速度翻滾起來，眼見就要將菲妮拖進去。
“怪物啊——！”
菲妮一手一個支起碩大的草鞋光盾，左右一合，將自己當水蚌一般護住，慘叫出聲。
摔在地上的緹娜顧不得疼痛，高聲叫道：“放開菲妮啊，我認輸！你定規矩！”
就在這時，凄厲的號角聲從南面傳來。
緹娜翻身而起：“那是…敵人入侵的信號！”
煙氣消散，顯出艾麗的身影，皺著眉頭看向南面。
“有敵人？”
光盾蚌殼張開一條縫，露出一只眼睛：“趕快回城堡告訴李奇！”
緹娜跟艾麗回頭，同時用不屑的目光瞪了菲妮一眼。
緹娜說：“你自己回去！”
艾麗的刺劍碰了碰，兩人對視一眼，身影同時消散。
“我才不是膽小鬼…”
菲妮癟嘴：“果然都是討厭的家伙，兩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