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京城,深坑,鬼影如剪,如道道漆黑綢布,飛快爆發著,射向此時才剛微明的天空。
原本的晨曦忽的被什么吞沒了,而變得暗淡起來。
天色近乎一瞬間就變得灰沉起來,這些鬼影仿佛是變成了鐵青的彤云,那云厚實的嚇人,便是連整個天空都變低了。
狂風也隨之卷來,將地面的塵土,一切并不太重的物件,諸如小孩兒玩的撥浪鼓、娃娃、風箏,諸如隨手丟的包炊餅的油紙,掛在門前的燈籠,以及傘,竹籃,衣物等等,刮得滿城飛。
才剛剛縮頭的人們,便是趕緊又返回了屋舍里。
任誰都看出這是即將暴雨的征兆,夏季也算正常,來得快去的也快。
于是,整個廢棄京城的戶外,只剩下了那頭發凌亂狂舞的胡渣少年現在黑色光墻之前,夏廣伸出手指,略為頓了頓,便點在了那如飛天布匹的鬼影中。
那鬼影被中指擋住,而斷了些,可是依然去勢不變。
夏廣神色不變,抬手招來一根巨大的門梁,平推之間,已經壓在了那爆發的口子上。
哧...
門梁瞬間化成了灰燼。
又看到路邊的一只瘋狗正在發足狂奔,夏廣抬著的手又是一招,瘋狗不知所措,整只身子凌空而起,逆風而行,但隨著那只手的再一撥弄,便也是直接落入深坑黑影爆發的口子上。
一陣極其細微的腐爛的聲音傳來。
夏廣微微動容,那條狗就在觸碰到黑光的一刻,眼珠彈出,全身腐爛,很快又是一團詭異的黑火爬上了狗毛,讓這只狗子成了團燃燒著火焰的黑炭。
它身上每一個零件都在以“彈射”的方式肢解,眼珠子,四肢,牙齒,然后是身體咧開后的器官。
便像是祭祖的大片紙錢,在飛上天空后,被風吹的散成了好多碎片。
一團一團黑火,已經無法辨認其中間包裹的究竟是什么。
“為什么單單是我沒有事?”
夏廣此番不再運氣,只是小心的將小指再次探出,試著放入黑影之中,他只覺這黑影詭異無比,不知所謂,而爆發也不可能持續很久,所以需要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手指已經放入了逆沖扁平的黑影之中,夏廣細細體會在手指上的感覺。
“果然,有很復雜的痛覺,并不是針對皮膚,而是順著毛孔直接鉆入了我的體內。
只不過我體內似乎也存在些什么,所以這些黑色游絲以某種難以明白的方式,被我消化了。”
這位大周的神武王,無語至極,關鍵時刻總還是自己的消化能力更可靠些。
無論是之前那號稱不滅的燃盡五識的佛火,還是綿羊島夾層空間,甚至是天道分身假手于道人的萬千風槍的攻擊,若是靠著自己來硬抗,怕是需要多花費許多力氣。
但是,只要消化掉它們,就變得輕而易舉了。
想來還是麻雀徒兒那盤用料奇特的“蛋炒飯”的功效吧,果然那個時停世界的玩意都駭人的很,幸好自己有黃金棺材,雖然不明白封閉物為何可以隔離它們的感應,但顯然這么做是卓有成效的。
就這么老死不相往來吧。
思緒很快被拉回,發現自己似乎并不畏懼這黑影后,夏廣很快將整個手掌放了上去,無數黑色的游絲開始往他皮膚里狂鉆,酥酥麻麻的。
神武王想了想,決定動口試試。
這想法一浮現,便是立刻被執行了,他湊頭了過去,雙唇貼在了那黑光之上,先是舔了舔嘗嘗味道。
唔...有些粘稠,像是果子凍,既然味道不錯,他便是開始了猛吸。
卻見那逆流沖天的黑色布匹,很快從中被阻截,像是遇到了完全無法繞開的巨大島嶼,被一分成二。
然而這品嘗的時間并未太久,那黑影卻似是已經到達了臨界,而忽然斷了,或者說是徹底的結束了此次的爆發,天空之中,若是大地顛覆,顯出渾濁泥土的黃色。
噠...噠噠...
豆大的雨水先是試探著落了幾滴,然后便是瘋狂落下,若是世界末日一般,滿地都是白色的紙花在綻開著。
只是這一瞬間,神武王的發絲便是濕透了,全身也濕透了,粗布麻衣貼著衣服,狂風暴雨,令人睜不開眼,試著抬頭看看,卻見這雨云波及方向極大,似乎還在向著遠處若疾風般而去。
只是這流動的方式異常古怪,并非是整朵雨云的擴散,而是分裂,不停地分裂。
暴雨持續的時間并不久,只是廢棄的京城如是被洪水淹過一般,積水甚多,而那原本的深坑也變成了深潭。
夏廣略一沉吟,
,便是直接躍入了這深潭,身形如箭,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落到了最低端,然后他發現,這水床之底,什么都沒有,只是稀爛的泥土。
提拳,轟下。
水潭之上,水柱數米高。
而隨著力量,水床也下陷了許多,積蓄水流往著剛剛被轟開的新的土坑里涌去,然后被并未濕透的泥土而吸收。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天空,天光再顯,毒辣無比,在屋中避雨的行人們也重新上了街頭,開始了一天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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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廣又掘地數百米,這才確認了這坑洞便是正正常常,毫無異樣,并未通往某個夾層空間,或是奇異地帶,那么...這些鬼影又是從何而來?
手臂上忽然傳來微弱的酥麻之感,神武王低頭,卻見剛剛吸收入體內的大量黑光全部匯聚于此,正化作墨色游絲快速在皮膚之下游竄著、撞擊著,每一次竄動都攜帶著詭異的能量,如同諸多小魚兒想要掙脫鋼鐵魚缸蛾束縛。
幸好截取了樣品。
夏廣舒了口氣,總算沒有白來。
于是,他也不顧這廢棄京城中居民們異樣的目光,御風而起,向著長安古都的方向又飛去了。
行到長安時,已是夜禁前夕,東門的城門守衛們正在查閱著最后一批商人的通關文牒,那些商人顯然是匆忙趕到,算是正好卡著點了,一個勁的陪著不是。
夏季白天時分本就漫長,守衛們教訓著“若是在秋冬時候,你們這時候必然是要在城外過夜了,以后注意些”。
為首的商人是個穿著刺繡金錢薄衫的笑臉胖子,正連連稱是。
忽的兩批人都是有所感覺,愕然抬頭看向了天空一名裹著泥土,正飛行的身影。
城門守衛頓時覺得無語,你這么進城,還要不要通關文牒了?
只不過想到很可能是那位大人,而且這等入城的手段簡直是神仙中人,慮及治安,很快便是兩匹快馬,稟報上司去了。
踏踏踏...
馬蹄聲急促想著,奔行在已經暗淡的古街。
急促,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