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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三 喜樂煩惱

  仿若空谷琴音,清泉流水一般,白紗女子的聲音響起,猶若從四面八方吹拂過來的風,灌進燕開庭的腦海里。

  “我.....”燕開庭只覺得自己所有的話語就像一塊一塊石頭一般,卡在自己的喉嚨里。

  “你一不為求生,二不為食物,純為發泄惡意。如此肆意,即使修道之人,也易迷失本心,與那些魔物又有什么區別?”說完,白衣女子伸出右手,輕紗一揮,夾雜著星光一般的月華從天紛紛而落,落在那倒在地上的四頭斑狼身上。

  頓時,那四頭斑狼仿若被洗凈了一般,不再被血漬污泥包裹,隨后化作四縷輕煙,散落在這荒野的無邊夜色之中。

  燕開庭看著這一切,甚覺奇妙,望了一眼眼前白紗女子,調整了一下心緒,拱手道:“在下玉京天工開物燕開庭,不知仙子是何方高人?”

  “哦?玉京城燕府府主?”

  女子看向燕開庭,也不過是個莽撞少年而已,卻沒想到已是一府之主。

  燕開庭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不敢望向眼前女子,眼神閃爍之間,又恨不得將眼前女子細細端詳一番,他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雙頰發燙,已是通紅。

  “不管怎么說,如此殺戮,毫無收益,只怕會壞了你的道心。”

  女子輕吟婉轉,隨后高高升到夜色之中,背對著皎潔明月,披上了一層好似神仙般的光華,輕輕道了聲。

  “小有門,謝無想。”

  燕開庭驀地抬頭,只見女子化身為一道白影,隨夜風而逝。

  “小有門.....謝無想....”燕開庭嘴中喃喃,再次看去,只見天邊毫無女子身影,方才的一切,恍然如夢。

  “無想,不依喜樂煩惱住于不生欲惡念故。”燕開庭望著天空,只剩一輪皎月兀自散發著光華,而月下之人,卻早已不見,而此時,猶若一場暴風雨一般,攜著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地砸在了燕開庭的心上。

  燕開庭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拖著沉重的腳步向玉京城走去。此時他原本沉重的心中,又裝滿了另一個讓他不堪承受的心緒。

  回到玉京城,天色已是朦朦亮,黎明的光輝與漸隱的夜色交織在一起,星辰的光芒尚未退散,燕開庭只覺得自己十分饑渴,想要狠狠吃上一頓。

  然而他卻沒有回到自家府上,而是站在了付府門前。

  付府門前值班的管事下人們沒有一個不認識燕開庭的,只見他此時發絲凌亂,渾身沾滿了血跡,衣衫有好幾處已經破損,在地上拖著,十分狼狽。

  值班的管事一見到他,趕忙就沖了出來,連連喊道:“我的爺,您這是怎么了?哎喲,快去通報大郎君!”

  管事一邊招呼燕開庭,一邊吩咐后面的幾個侍從趕忙去叫付明軒,誰知燕開庭擺了一擺手,道:“不用,給我準備點吃的,送到院子里來就是了。”

  說完,燕開庭就像在自己家一般,走進了付府,徑直向在付府的長居之所走去。

  經過筱虹院時,燕開庭站在門口稍稍駐足片刻,盯著緊閉的院門,雙拳緊握了一下,方才離去。

  在院子里用過吃食之后,燕開庭只覺得渾身疲倦,倒頭就是昏昏睡去,似是只要睡去,外界的一切才會與他毫無關系。

  天色已亮,筱虹院中,白衣女子站定在門前,向著其中一個房間微微頷首,

  只見房門忽地打開,神情清明的尚元憫出現在門口,望著院中的白衣女子。

  “怎么?門內也將你派來了嗎?”尚元憫的語氣聽起來不甚愉快。

  白衣女子微微向尚元憫行了一禮,道:“元籍真人。”

  “哼。”尚元憫輕哼一聲,隨即走出門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道:“來了就來了吧,叫寒洲給你單獨弄個院子出來,反正這府上空院子也是多,只不過.....”尚元憫看向女子,臉色沉了下來。

  “就還請無想仙子在一旁安靜看著他們....并非必要之時,就不要插手。”

  面紗之下,看不清謝無想的表情,就只見她微微向尚元憫行了一禮,道了聲:“無想謹遵真人之命。”

  隨后,便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尚元憫眼前,望著謝無想倏忽而去的身影,尚元憫心中冷笑了一聲。

  一早,不知是誰散布了消息,玉京城即將成為千年一遇的秘境入口,這一消息如同爆炸聲響一般迅速傳遍了玉京城的大街小巷,頓時所有人都炸起鍋來。

  “聽說了嗎?四大門派都在來玉京的路上啦!”

  “哎喲,別說四大門派了,一些小門小派地也都直往城里涌....”

  “嘿,這客棧的生意就要好起來咯!錢掌柜以后賺了大錢,可別忘了小的們哦!”

  “老夫在玉京城生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門派修士,可不得了了....”

  一時之間,城中大街小巷中人人都在談論此事,大多數人還抱著一種期待的態度,做生意的以為自己能在其中撈到一筆油水,一些散修人士還打著秘境的主意....

  只有少數人卻是擔憂起來,隨著修道界人士的前來,別說還想著分一杯羹,在如此強大的力量面前,這玉京城還有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就更是難說。

  玉京涂府,封意之和涂辛乙圍坐在棋盤前,喝茶對弈。

  只見封意之面帶愁容,雙眉緊緊糾結在了一起,右手捻著一顆黑子,遲遲不肯落下,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封意之的黑子已是陷入死局。

  而涂辛乙卻是披著一條薄毯,花白的頭發隨意垂下,臉上卻是淡然神情。右手端著一杯熱茶,小口飲著。

  思索片刻,封意之將那顆黑子又放了回去,長舒一口氣,望著涂辛乙道:“我輸了。”

  涂辛乙放下手中茶盞,道:“本來也是為了打發時間,不談輸贏。”

  封意之嘆了一聲,道:“小乙哥,你說,這是個什么事!”

  涂辛乙搖了搖頭,眼神清明,對著封意之道:“這是玉京的命數,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命數,何苦憂慮這么多呢?”

  封意之急道:“你和那夏平生都是一個模樣!什么命數!難道人就不能逆天改命嗎?!”

  聽到封意之如此說,涂辛乙苦笑一聲,道:“逆天改命?怎么逆?怎么改?且不說逆天,就是那四大門派的那幾位仙君,還有那一眾真人...豈是我們這幾個人就能隨便抗衡的么?”

  封意之微微一怔,他也不是想不到這個問題,只是心中實在是感到不平。

  “可你的家業....全在這玉京城....”

  涂辛乙眼中似是有什么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清明,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不過是身外之物.....”

  封意之哼了一聲,也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子,又問道:“嫂子那件事情怎么處理....?”

  涂辛乙原本清明的神色瞬間就暗淡了下去,那一夜的事情,仍是歷歷在目。那么多年的枕邊之人,卻對自己暗下殺手,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涂辛乙的心就仿佛被人緊緊攥住用力揉搓一般,疼的難受。

  “她....唉,孩子是無辜的,先等兩個小家伙長大一些再說吧。”

  封意之點了點頭,對于涂辛乙的做法他一個外人也無從置喙,只是繼續道:“前些天,玉成去見了元會門的人....”

  涂辛乙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隨后對封意之道:“玉成....也隨他去好了,這些年來,的確是我對他沒有那么上心了...”

  涂辛乙還記得那一晚,自己夫人將要對自己下手時,自己的大兒子卻是在一邊看著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倒下去,也沒有出手相助。

  當然他知道,涂玉成如果不立刻逃跑,只怕也會折在這主院里,只是父子之間,總是會希望更多。那一晚,傷得不僅僅是涂辛乙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窗外,已是暮春,院子里的花兒開得正盛,清風吹過,樹影婆娑,陽光下,看起來一片安寧,仿佛也沒有什么發生過,就像原先一般,涂辛乙眼神飄向了遠方,微嘆一聲。

  又見到了,月色下的那一抹白色。

  輕白衣衫,遍灑光華,恍若籠罩了一輪明月。

  暗香,又是那一縷暗香,夜色之下,是夏夜的嫩荷,隨著清風微微搖曳。

  如一尾游魚一般,燕開庭浮游在這一縷暗香之上,游出了玉京城,游過了荒野,游過了群山峻嶺,游過了山河湖海,在一處天邊堪堪停住。

  暗夜的光輝,在此地顯現。

  無想,喜樂煩惱所生樂想終究不起。

  一只冰涼的手輕輕落在了燕開庭微微發熱的臉頰之上,面紗下,粉唇開啟,輕聲喚出了他的名字。

  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之泉被瞬息填滿,只是.....

  他的眼睛有些刺痛,耀眼的光,利刃般的光。

  燕開庭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付明軒的身影出現在燕開庭的面前,燕開庭又將頭埋了進去,現在的他,還未想好如何面對付明軒。

  “聽說白秋亭找了你.....你,已經知道了嗎?”

  燕開庭雖是將臉埋在枕頭里,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付明軒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嘆了一聲氣。

  燕開庭的身子微微一怔,隨后就轉過身來,道:“你們小有門內,可曾有一個叫謝無想的女弟子?”

  付明軒也是一怔,道:“你是如何知道她?”

  “有嗎?”燕開庭這一覺睡醒,就想起昨夜的遇見她的事情,這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當真害怕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謝無想,小有門的無想仙子,距離真人只有一步之遙。”

  “仙子?”燕開庭有些疑惑這個稱呼。

  “嗯…世人美譽過甚吧。”付明軒沉吟片刻,道:“而且她在門內的身份有些特殊,并非是尋常弟子,怎么?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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