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關蔭總覺著村里的人看他就跟看二傻子似的呢。
那能不奇怪嗎,大清早不在家帶著滿山跑啥呀。
“吃飽了,躺炕頭上最熱乎。”一堂哥蹲自家門口說。
關蔭忍了下,忍不住了啊。
“你那肚子吧,再不減我估計嫂子遲早扔了家里健身球。”關蔭嘆息道。
堂哥大怒道:“我這叫富態!”
“你還一身病,三十來歲了,小心三分鐘。”關蔭好心提醒道,他覺著自己是說鍛煉。
堂哥冷笑:“我明白你為啥跟狗攆著一樣,五個那的確讓你吃力的很了。”
關蔭暴怒:“你個彈力球憑啥說我呢么。”
堂哥起身背著手一搖三晃哼著“火辣辣的情歌火辣辣的唱”進門去吃飯。
不過像彈力球?
“沒事,媳婦枕著還舒坦。”
這人看得開。
關蔭眼珠一轉興沖沖回家。
小姐姐剛躺下,見他進來秀足蹬了一下。
愛嗎?
“快躺著,一會兒給你們聽個響。”
關蔭鉆到糧食屯后一頓翻找。
五只大妖精,挨個爬炕沿,你打算干嘛?
關蔭找了一大堆鞭炮,褲兜里一揣樂顛顛出門。
媳婦兒們集體贊:“找打還是他專業啊!”
關蔭沒干啥,就跑堂兄弟們家里,挨個往院子里扔了十個大地紅——點著的那種。
我讓你們彈力球!
我讓你們睡懶覺!
我讓…
哎喲臥槽趕緊跑!
全村沖出十幾個穿大褲衩子披著棉襖的好漢,站在自家門口齊聲罵。
老九!
你就是個欠打的貨!
關蔭跑老遠蹲山頭上哈哈笑,冷不防一堂嫂抄起搟面杖沖出來。
老九!
你給我下來!
我有幾句話跟你講!
“你侄子醒了,你來給喂飽。”
堂嫂很彪悍。
但這事兒咱不能夠啊。
“我主要是怕我哥跟你鬧。”這人不怕死跑去招惹全村惹不起。
這下好,早飯剛做好幾十個婦女跑家里來。
干什么?
“這小子太壞,你們五個就不能讓他睡懶覺?是不是辦法不行?”這幫人把五個大妖精堵院子里質問。
彪悍的堂嫂就蠱惑:“再淬火的精鋼都熬不住…”
以二小姐的彪悍都竄進廚房反鎖門了。
在村里,你敢惹這幫既在城里混又在村里橫行霸道的同輩女大王?
關蔭付出一頓飯的代價。
吃飯的時候,堂嫂還說呢。
當年的鄉上,有個三十多歲的老光棍。
那人特流氓。
“我們這算啥,那會的女人才叫惹不起呢,”堂嫂掐著蔥,吃一口點頭,“是這個味兒——那小子跑村里口花花去,被全村同輩女人堵在井口,大冷天,扒光扔桶里,七上八下整,十五米水井,半小時不到,那小子慫得以后見了雌性蒲公英,八十里外就喊奶奶,還有個夜踹寡婦門,被全群女人大半夜堵在村子口,大熱天,扒了外套扔到水溝,差點被蚊子吃了,那幾個二流子,現在都不敢回鄉上。”
好狠!
“不能怪女人,村里有時候的確特別愚昧,你說有些二胰子,就是腦子進水沒念到書的垃圾,一天到晚就記著炕頭上是不是勾引個別的女人,可以說,城里的二百五流氓流氓在耍流氓知道去哪,村里又沒錢,所以啊,建設新農村,要不根除這些祖祖輩輩留下來的毛病那就沒啥好結果。”堂嫂嘆氣說,“我看書里說,舊社會的農村,那就是賊窩,外地人過關,要敢在村里住下,有錢的殺人劫財,沒錢的拋尸荒野,也只有新社會,才把社會改造成大晚上敢出門擼串,大部分人怕鬼不怕人了。”
這是在別的村當駐村干部的人。
“要跟你們說,在村里,你們該擺架子就要擺出架子,最好跟你們男人一起出門,不要見誰都主動問,有的人,身體在新世紀,靈魂在舊社會,把愚昧當榮耀,把流氓當成績,你敢給好臉,有些人敢坐在山頭上開腔,對這些垃圾,該動手動手,該動刀動刀,不把他們先打服了你們在村里就只剩生悶氣了啊。”堂嫂們吃完飯,給弟妹們傳遞新經驗。
景姐姐驚訝地問,難道村里就不管這種人么都。
咋管?
“打一頓,鬧的是兩家的矛盾,關鍵是,這種人腦子里有水泥柱,你越是在意,他們越上頭。”堂嫂們說道。
關蔭洗了鍋,出來聽了兩句背著手出門了。
“嘿,我說你是不是怕我們不敢揍你了?”堂嫂們大怒。
一堂嫂忽然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小子在村里走一圈,三歲的驢不敢開口,三十歲的流氓不敢吭聲,三百歲的妖怪,見了他也得喊個爺,十里八鄉那個膽大的敢來找他打?”大堂嫂怒贊,“有這小子在,咱村里就沒人敢放肆。對面山敢有流氓,那個鄉都得哭泣,難怪咱們這過個年都沒人敢唱《五典坡》。”
這么狠?
一沒見過關家三霸主威風的堂嫂很懷疑啊。
“我想起來了,剛駐村那會,那村就有個鐵頭,不配合工作,我們敢上門,人家穿著褲衩坐在門檻上喊黃調,去了幾次后,忽然乖的跟孫子似的,我還不明白,現在想通了,村主任喊過,我可是關家村的媳婦子啊。”那位駐村干部堂嫂撓頭怪笑。
合著這家伙打得十里八鄉至今還在惆悵?
“估計是真的,你們沒見過,我剛嫁過來,關大關三去打架,關二在磨刀,村頭有一家,孩子整天不學好,光聽一群老光棍唱放羊調,也不知說學校哪個女老師了,好像當時氣得女老師連夜打鋪蓋走人了,那家伙,把那小子堵在泄洪道打的據說血刺呼啦,家長去攔擋,那倆跳起來把家長打的滿山跑,可狠了。”大堂嫂爆笑,“你們不知道,勸架的人坐在山頭上,黑壓壓一片看著,光聽四爺在那喊,可不敢把人打死啊,就沒一個敢下山,從那會開始,來關家村教學的老師,尤其女老師,就沒一個被騷擾過的,一有點情況,立馬跟關大通報,關大剛畢業,關三接上班,這個下手最是狠,把人打了還要不見血,有個挨打的,為報仇苦練三年,半路上挑釁,被關二摁在墳頭上打到太陽快落山了,這三個狠人,給關家村打出了無人敢惹的名氣。”
景姐姐不服,我怎么覺著我那老公就那么的溫文爾雅?
你看他從來都不仗著權勢打人。
“可能是你們對他的誤解太深。”景姐姐肅然起敬。
我老公對委屈呀。
被全村人這么描述呢都不帶生氣的。
哇——
“九叔啊,我再也不敢啦!”
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跟警報一樣在關家村爆發了。
堂嫂們一聽。
你家孩子挨打啦。
年輕的堂嫂一聽,哦,我兒子。
沒事。
一個消息如一陣風穿過整個塬。
“沒事小心點,關家村的那個霸主專門回來打你們了,再不聽話我去把人家叫過來,打死你個兔崽子。”
孩子都鳥悄了!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