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對黃厷并不是特別贊同。
這個人很滑頭,有一點底線。
這是他對黃厷最全面的評價。
對這種人應該怎么辦呢?
有人認為應該一棍子打死,而且這種人還特別多。
關蔭反對這種做法。
教部一個少卿就是撤掉黃厷,換另外的人擔任帝影校長的支持者。
“我拒絕了,這件事在吏部也不可能通過,對方的意見是,撤掉你的帝影校長職務,或者扯掉你的電影廠廠長職務,所以,這些人的態度表現的比較激烈,聲稱要撤掉兩個職務,落腳點是一個。”關蔭在會議室坐下,通報了一個情況。
黃厷心里一緊張,立馬往同事們臉上看。
有人準備替代他對吧?
“跟他們沒關系,他們也是被替代的人。”關蔭道。
誰啊?
“你們沒能力跟他們較量,少卿,侍郎,還有十多個主事,涵蓋各方,你們合起來也打不過一個。”關蔭道,“他們的意圖我清楚,劉天官也明白,不過是為了把他們的人送到有些位置上。所以這一次我們拒絕了,但下次說不定,只要有更合適的人選,你們的位置保不住。”
黃厷訕笑道:“我們其實也挺努力的。”
“把思想道德教育課本請回課堂,這就是你們的功勞?換別人,這種事做的更快,這次聯合名校創作劇本,也不是你們的首創,作為響應者,你們的表現也十分不合格,區區一個年級長,想把這么大的劇本弄走,就敢沖進會議室來要,你們是干什么吃的?說好聽點叫軟弱無能,說不好聽點叫原則動搖,力度還不夠。”關蔭要不看在帝影是他的母校的份兒上,他早對這些人下狠手了。
根本沒一個能讓他十分滿意的,做事瞻前顧后把個人利益凌駕在整體利益之上萬萬要不得。
在他看來黃厷去當個二流藝術學校的校長是完全合格的。
但他不適合當領頭羊。
“我張老師就是個只想當個老師的人,她的能力未必是最好的,但想法是最有實踐性的,也是最為學生負責的。你們把她放在教研組長的位置上,看起來好像是下一個校長的替補,實際上,帝影在英長青問題表面解決后,這個位置早就派出在決定權之外了,糊弄我,你們辦不到。”關蔭道,“但這個位置很不錯,你們想限制,別的學校要加強,所以你們抵擋不了,今天來,一是告訴你們一聲,別以為我張老師好說話,她就好欺負,第二件事,最后一次機會,辦不好,你們集體走人吧,我有更合適的人選。”
一定能通過?
“我要辦的事情就一定能辦成。”關蔭對此有信心。
“南戲的一個副校長,辦事我很認可,三十年教學,一直沒出過差錯,人家能做到腳踏實地,再仰望藝術星空,她一個,頂你們一百個,你們看著辦,讓表演藝術協會會長,演員權益保障協會副會長,當帝影的校長,不可以?”關蔭把對方的底子索性擺了出來。
想對抗一下?
想把這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先拉下馬?
你們也沒那個本事。
這一下,這些人就明白該怎么做了。
他隨時能換了咱們,換上來的人也比咱們能做事。
那咱們得好好做事了。
“今天開始就努力。”黃厷打包票。
關蔭要信了這些人的保證就是個棒槌。
“那是你們的事情,這次拍電影,我估計年前才能回來,這一段時間,夠你們做事了,是做事,還是不做事,都是你們的選擇。”關蔭回頭問,“管微博的是誰?”
干什么?
“很了解你們的想法嘛,第一時間就能把你們的想法公布出去,是個人才啊。”關蔭看不出是嘲諷還是敘述。
黃厷想半天,才敢說是個副校長的女兒。
那是能第一時間知道他們的決定的。
關蔭沒在意,等了片刻帝戲的校長帶著一群人過來了。
對帝戲,關蔭比對帝影待見。
“雖然學生沒跟上,你們管的也有點過頭兒,但在整改方面做得還算可以,距離第一第二藝術名校的位置越來越近了,努把力,以后帝都幾所藝術大學聯合,帝影是老大,還是帝戲是老大,看你們的了。”關蔭特別強調說,“那墻頭,不要再加高了,總有一些學生愿意在那兩堵墻上翻越,那就一邊加強管理,一邊讓他們體驗青春去吧,什么叫怕學生摔壞啊?我看你們完全是草率地把學生當成了玻璃,年輕人的情懷,你可以不懂,但只要不出邊界就要尊重,另外,放開幾所學校的學生的交流,人家愿意跟著去學習,就不要覺著帝影帝戲的學生,就不能去給人家打下手了。”
陳校長表態,堅決支持學生去實習。
但那墻不能降低了。
“兩米高的墻,下面還墊上了半米厚的墊子,出不了問題,而且,那兩堵墻也是兩所學校互相嫌棄,又互相學習的見證,不能被破壞,加高就算了,不能再降低。”陳校長不怕在這些事情上挨批。
關蔭就問學生們怎么想。
黃河浪撇嘴:“衣冠楚楚的明星種子選手看不上翻越,我們倒是愛翻,但那真就是一種情懷,要真談啥事情,走正門,方顯得堂堂正正,對了,我們在兩邊種下的桑樹,這個不能拆!”
這幫玩意兒還懂咋種樹了啊?
“那就你們看著辦,我就不用管了。”關蔭談起名校聯手紀念先烈的電視劇,他的觀點很清楚,“既然是學校聯合創作,把那些四六不著調,跑島南學了十幾年的‘大明星們’請來算怎么回事兒?素材那么多,他們不會自己寫嗎?既然是名校聯合,首先要考慮學校學生,再考慮畢業了的學生,這既是一次機會,也是一次演練,劇組怎么建,面試怎么演,應該盡可能讓學生都體驗一遍,不要一拍腦袋就說,那個誰流量很多,請來給劇組壯膽——帝國的名校,需要拉著一群當紅辣子雞給我們壯膽嗎?”
黃河浪表示:“我們應該有這樣一種精神,憑真本事把那些當紅辣子雞打成垃圾的勇氣——這世上本沒有明星,演戲演得好做人做到位的演員多了,因此才有了明星。”
幾個小師妹揮舞著小拳頭說:“論功底,我們打死那幫演戲白癡。沒影響力怕啥?這么多師兄師姐,帶不起一個劇組嗎?要平臺有平臺,要基礎有基礎,要底氣有底氣,明星?他們憑什么和我們打?憑扔了沒人要的那張臉?”
可你們…
“我們沒那本事,跑龍套可以,但主要演員還真要交給別人,我們沒本事,人家有啊。”這幫孩子還真不是給自己搶機會。
誰能行,誰上。
咱不行,先學。
“什么叫后浪?這才叫后浪。”關蔭道,“學,既然技不如人,咱就埋頭苦學,藝術學校沒什么可高貴的,但也沒什么可低賤的,都是學本事,帝大理工大學的學生低頭搞學習,那是學本事,我們藝術學校的難道就學低賤了?你們不但要有在行業里爭氣的勇敢,還要有和帝大帝國理工大學的學生走在一起,也揚眉吐氣,傲然環視著環宇的自信,沒有哪個職業比別的職業低賤,更沒有學什么本事比學別的本事低賤的說法。任何行業,只有德不配位才輕賤,我們絕不把行業和自身自視甚高,也絕不低著頭認為自己的職業有原罪,表演行業里,照樣可以有百家爭鳴勝景!”
學生們眼睛亮晶晶的,聽這家伙說話怎么就感覺有那么一股氣呢?!
但也有學生提出如果一味排斥外人的話可能對名校不利。
有個小丫頭就比較不自信了。
她說:“師兄為我們好,我們當然知道,但如果我們關起門來自己搞,可能就達不到優秀的目的。就算達到了,吃到甜頭了,長此以往一定會形成一個圈子,圈子是害人的東西,我們不可以故步自封。”
那你的意思呢?
關蔭想聽聽學生們的意見。
他當年,也有怨天尤人的時候。
尤其母校的舞臺,卻被外人占據的時候。
他承認那時候胸懷并不很寬廣。
那師妹認為,還是要放開向行業的懷抱。
“戶樞不蠹,流水不腐,老祖先就懂得這個道理,但沒做得到,后來落后挨打了,我們可不能做后人哀之而不鑒之的土錘,圈地自萌的事情交給娛樂圈,我們應該有更廣闊的胸懷,不怕別人來,不怕搞競爭,只要公平公開比賽,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自然不存在后面埋怨的事情。”她說。
關蔭立馬拍手了。
現在的孩子,的確比以前的學生多了一段兒大氣磅礴。
但事情不能這么簡單地搞。
“不是怕流量明星過來,這么搞,總得有個評委吧?評委也是人,尤其圈內的,誰沒有門生故吏,誰沒有三親六戚?這怎么阻擋?”關蔭又提了問題。
學生們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有人說,這就需要加強管理了。
關蔭不這么想,這是伸手剝奪學生的參與權利的行為。
后浪這么自覺,何不再激發他們的參與感和榮譽感呢?
他們是可以創造一個奇跡出來的人。
“咱們討論下,這是可以想出解決的好辦法的。”關蔭有想法,但他要激勵這些學生。
沒讓他們體驗到加強思想道德尤其哲學修養的好處,他們怎么可能主動配合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