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時間都去哪兒啦(下)

　　關小弟有詞兒：“媽是天，兒子敬祝媽媽身體健康，心情愉快，長命百歲。”

　　關小妹祝壽詞與眾不同：“媽，啥都要好，但是不能再念叨我嫁不出去。”

　　關蔭回頭瞪一眼，說啥呢？

　　關小妹心里話，那是你沒感受過壓力，所以你不懂。

　　姐姐妹妹們帶著小戰同志恭祝：“媽，身體健康，福壽雙全。”

　　關蔭再磕頭，抬起頭，眼睛里有眼淚，想想爸媽為養育他們兄妹吃的哭，心里就難受，有點哽咽，關蔭祝福：“媽，咱家條件現在好了，好吃的敞開吃，好喝的敞開喝，從今天起，有啥要扛的，該我們作兒女的扛，你們要輕輕松松，高高興興，享受一下生活，生活是甜的，不信你們嘗嘗。”

　　關媽抹一把眼淚，道：“我娃都站起來，好的很，都好的很。”

　　關蔭回頭，兇狠地叮囑小弟小妹：“要成人，要懂事，明白不？”

　　那敢不明白么。

　　關小弟連連點頭，就是關小妹有些遲疑，正琢磨呢，這么多年，我也沒跟老爸老媽紅過脖子，就前兩天摔門了，這事兒，該不會被大哥記小本本里吧？

　　那得從長計議，看你表現。

　　一起身，關蔭哧溜又跑一邊去了。

　　親戚們還在相互議論：“看人家這兒女，我們家那沒出息的，事沒干多大，架子大的很，不要說磕頭，就是回家給個笑臉都難得。”

　　開吃開喝，一時沒找到惹事精，親戚們挺納悶兒，這家伙跑哪去了？

　　沒幾分鐘，關蔭捧著兩碗長壽面從廚房上來。

　　蛋糕有，關苗買的，但長壽面不能少，不但不能少，還要親自動手做。

　　關蔭打算，老爸老媽一人一碗長壽面，這是他每年都做的，哪怕沒在爸媽身邊，也要做兩碗長壽面，他覺著，生活很需要儀式感，正是因為有了儀式感，才有那么多節日，才有那么多隆重的慶祝活動。

　　關媽一看，立馬分一碗出去。

　　人家段家不容易，不能讓人家心寒。

　　“一家一碗。”關媽跟關爸商量過了，當場做決定。

　　關蔭沒反對。

　　手工長壽面，段大人老兩口吃的就快飽了。

　　“到合適的時候，你們也要過。”關媽跟樊文秀說，“到時候都要去。”

　　樊文秀一高興，又多喝了兩口湯，這面真好吃。

　　關媽跟關爸沒先吃，關媽也有父母啊。

　　“一人吃點，就是這么個意思。”關媽恭恭敬敬先給兩位老人送上碗筷，言傳身教，他們就是這么教育兒女的。

　　老人吃兩口，關爸關媽才一人一點吃了長壽面。

　　忽然，大廳里燈光一暗，大表弟的聲音傳來：“還有個環節，大家吃著，喝著，不耽誤啥。”

　　輕輕的鋼琴聲從角落里傳來，沒燈光打過去，但都能看到，關蔭在彈鋼琴。

　　景姐姐拿著遙控器一摁，舞臺后方的大屏幕打開，一個特別制作的mv開始播放。

　　mv是關蔭花費很長時間制作的。

　　mv里，關家村里關家的莊子是背景，一張一張照片徐徐出現，從第一張照片開始，以此在屏幕左上角開始整齊地排列。

　　第一張照片，是關爸關媽的結婚照，那時候沒有彩色照片，都是黑白照片，婚禮也很簡單，關老太爺坐在椅子上，關爸關媽在后頭站著，那會兒真年輕，二十來歲，關爸帥氣，關媽漂亮，照片上三個人，都略有些拘謹，那是頭一次拍照。

　　叮叮咚咚的鋼琴前奏舒緩悠揚，關蔭輕聲唱。

　　第一句歌詞是這樣的：“門前老樹發新芽，院兒里枯木又開花…”

　　《時間都去哪兒啦》。

　　第二張照片里，關媽抱著關蔭，關蔭剛吃完牛奶，睡得很香，這是關媽去當時在城里的體育學校當領導的大舅家的時候，在照相館照的。

　　關媽特意收拾過穿著，但衣服是濕的，關某人沒管住自己，尿了老媽一身。

　　看到這，關媽情緒開始激動，擦擦眼淚，還抱怨：“都從哪找的照片，我都快想不起來還照過這張相。”

　　第三張，關蔭生病了，當時還不到一歲，在醫院，老爸守在床頭，老媽拿著體溫計正在問醫生，老爸老媽憔悴的厲害。

　　這是小舅給照的。

　　小舅有發言權，給外公外婆解釋：“三天三夜沒睡過覺，我去幫忙，兩人才稍微睡了幾分鐘，剛醒來照的這張相。”

　　到了第四張照片，關圃和關苗來了，皺巴巴的，關苗還不安分地揮舞著小手。

　　關蔭趴在老媽背上，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說：“這倆小孩真丑啊。”

　　一旁，老爸在給關蔭拉外套穿，那會兒天氣不是很好，溫度不高。

　　關圃沒敢看，好丑啊那倆小孩。

　　關苗很得意：“看到沒？我從小就不安分！”

　　對對對，你從小就土匪。

　　第五張照片，關蔭拿著棍子跟耍猴兒的一樣，關苗關圃還在襁褓中，兄妹仨湊一塊，好像在比誰更丑。關爸在一旁備課，關媽在給關小弟關小妹做尿布，老太爺戴著老花鏡，在旁邊正在看書，好像還在教關蔭識字，那時候，這家伙三歲了，能記住一些簡單的詞了。

　　這張照片是小舅到關家玩的時候拍的。

　　大舅看了一眼，道：“我說我那個照相機怎么不見了，你還不承認是你拿走的。”

　　小舅哪管那么多，反正那會我年輕，要現在，你給我我還不要呢。

　　第六張照片里，關蔭正在寫作業，看起來相當勤奮，是個好學生。

　　關媽一手拉著關苗，一手拉著關圃，在旁邊給大兒輔導功課呢。

　　漸漸的，關蔭兄妹三人在長大，老爸老媽卻再一天天衰老。

　　直到有一天，照片里多了一個小可愛。

　　小可愛小手手小腳丫朝天，正在搖籃里打滾兒，關爸關媽趴在搖籃邊，后頭關圃和關苗踮起腳，跟倆猴兒似的看稀罕，好像還在嘀咕：“這小孩咋就這么漂亮呢？”

　　就在這時，小可愛穩穩地捧著蛋糕，蛋糕上點亮蠟燭，旁邊，二小姐和仙兒保護著，也是幫著捧著蛋糕，從過道里過來了。

　　歌詞兒正到“時間都去哪兒啦，還沒好好看看你們就老啦”，小可愛走到舞臺前，揚起小臉兒，奶聲奶氣地道：“奶奶，豆豆要給奶奶過生日，豆豆要給奶奶過一百次生日！”

　　關媽當場淚崩，眼淚把衣服都打濕了，就跟第二張照片里，關某人尿了老媽一身那次一樣。

　　關蔭情緒也激動的很，居然都出現了顫音。

　　可全場有幾個人心里不激動的？

　　沒有對比，有時候還真想不起差別，這一對比，差別就出來了，從青春到人到中年，原來，中間就隔著一個孩子長大的時間啊。

　　時間，都被藏到哪去啦？

　　宋鶯兒擦擦眼角，她不想今天明天的歌壇又是怎樣一個萬馬齊喑，她只想趕緊回家，把這首歌唱給自己的父母聽，啥叫好歌？

　　這才是好歌，最能打動人心，最能讓人淚崩的歌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