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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0章老兵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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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衢站在關隘城墻之上,面沉如水。

  鳴金已經敲響了很久,但是張濟并沒有退出來。

  這代表了兩種情況,一種是張濟抗令,另外一種則是有意外發生。

  什么?

  聽不到?一個兩個聽不到就算了,但是張濟又不是一個人,他聽不到,總有其他人會聽到。

  所以,賈衢意識到,情況變糟了。

  因為張濟的突入過深,導致整體的陣線已經可以說是非常的凌亂。在對于曹軍的狂攻之中,雖然給曹軍營地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是同樣也導致了張濟兵線的參差不齊。但凡是有些腦子的都清楚,兵卒戰陣有沒有陣型,是兩碼事。

  簡單來說,陣列可以在局部區域形成以多打少,合力擊殺的效果。即便是武將會開無雙,但是也需要退入自家的陣列之中回氣。

  按照當下的情況來看,頂多張濟左右還能保持一定的陣列,而張濟帶去的其他兵卒,現在肯定已經是分散開了…

  就在賈衢著急的時候,他看見了在曹軍營地之中煙塵里面涌動出來的人馬,頓時重重一拍城垛,壞了!

  因為視線高低的關系,張濟等人還在悶著頭往曹軍營地縱深沖,沒能看到從側翼繞出來的樂進等人!

  賈衢立刻轉身對著鄧理說道:曹軍果然有埋伏!事急矣,張將軍有難!鄧從曹可速領兵,急援張將軍而歸!

  鄧理也不多廢話,立刻一拱手就轉身下了城墻。

  軍侯張既一愣,看著鄧理走了下去,不解的問賈衢道,使君,為何不讓我去?

  在之前壺關騷亂的時候,張既和鄧理也算是從相對陌生,變成多了幾分的親近。如今張既見鄧理領兵,不是妒忌也不是貪功,而是覺得鄧理原來是書佐,現在就算是升任了從曹,也不代表著就立刻有絕世的武藝加持。

  雖然說張既也知道鄧理也不是那種只能拿得動毛筆的文弱書生,但是總歸差了一些…

  賈衢看了看張既,不必。張軍侯去調弓箭手前來,此外,弩車也要準備好!某覺得曹軍還有其它埋伏!

  不管任何時刻,賈衢都必須在手中留有牌面。

  這是講武堂之中論及統帥綱要里面非常重要的一點。

  正奇相合。

  奇不是奇兵,而是奇余。

  任何時候,都有預備隊…

  這也是樂進攻打壺關最頭疼的問題,就是賈衢總是有預備隊,在眼瞅著頂不住的時候,又冒出了一隊生力軍,而曹軍就瞬間士氣大崩,就算是占領了一部分的城墻,也會被重新打下來。如此摩擦了幾次之后,曹軍便是越來越難登上城墻了,甚至有出現賈衢實際上都沒人了,結果曹軍兵卒自己疑神疑鬼,嗷一嗓子又跑了…

  就像是當下,賈衢也再次動用了壺關的預備隊。

  在壺關城墻之內,面對壺關城門的大道中間,或坐或站著一群人。

  其中一部分人大多數年歲都不小,有的人明顯可以看到在身上是有些傷疤,甚至有點傷殘的,但是表情卻很是放松,甚至還有人在相互說笑,嘻嘻哈哈的根本不像是要上陣殺敵。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明顯比較緊張,不少臉色發白發青的…

  有聞司的陳氏陳瑺站在隊列一側,而在他身邊的,是巡檢王蠡。

  看到鄧理急急從上而下,這些人原本或坐或站的,也都漸漸收了笑,此時此刻才顯露出了一股銳利氣勢,宛如在刀鞘之中的利刃被緩緩的拔出來了一般。

  鄧理招手,牽過戰馬,翻身到了馬背上,使君有令!即刻與某出關,救將軍回歸!

  有聞司陳瑺二話不說就翻身上馬,將自己的戰刀調整到了趁手的位置,還微微拔出來少許,然后重新插回去檢查了一下順暢情況。

  而巡檢王蠡依舊是哈哈笑著,就像不是要上戰場,而是要去和老情人見面一般,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

  有聞司的手下,都是新人。

  巡檢處的手下,都是老兵。

  在這一刻,新人和老兵搭配在了一起,相互區別又相互融合。

  壺關大門被打開了。

  王蠡當先而出,陳瑺跟在后面,鄧理則是處于中間,馬隊魚貫沖出了城門。

  如果是在平時,曹軍營地必然有拒馬,有壕溝,甚至還有曹軍長槍兵在壕溝拒馬之后豎立而起的槍陣,再加上弓弩,想要以騎兵沖擊曹軍營地幾乎就是癡心妄想,以壺關的這點騎兵去正面硬碰,無疑是要吃大虧的。

  但是現在隨著張濟帶著人突入曹軍營地,正面上的曹軍的防御工事就被蕩開了,而且當下曹軍正在樂進的帶領之下圍攻張濟,也就自然沒有人手來組成槍陣對付騎兵…

  一切似乎很正常。

  樂進和張濟此時此刻,正戰在一處。

  張濟有些上頭,同樣的,樂進也是如此。

  他們兩個此時有些相似,渾然忘卻了自己是一軍主將,又或對自己的武藝有絕對的自信,所以就像是兩只單挑的狼一樣,狠狠的撕咬在了一起。

  看刀!

  樂進的手一翻一甩,一柄飛刀就直沖張濟而去。

  兩人正在交錯一處搏殺,相互之間的距離不過丈余,正是飛刀最為犀利的距離。

  只可惜樂進的飛刀手段,是從常三刀那邊學來的…

  如果是常三刀甩出來的飛刀,或許會更快,更穩,更刁鉆,更難被防備。

  樂進的飛刀,帶著一股勁風,呼嘯著朝張濟的咽喉而來!

  就在這一瞬間,張濟硬生生的收回了長槍,總算是在最后時刻,撥落了飛刀,免去了穿喉之厄,但也因為強行格擋,中途改變力量走勢,導致身軀重心失衡,腳步有些錯亂。

  死來!

  樂進在撒手甩出飛刀的同時,也是緊握戰刀,雙足用力猛蹬,搶進張濟長槍內圈,趁著張濟在格擋飛刀重心失衡之時,閃亮的戰刀對準張濟當頭劈下!

  張濟臨危不亂。雖然說他現在體力已經不如當年,但是戰場上的經驗確實是老到無比,自己腳步一亂就知道對手必然會趁機攻擊,見樂進已經搶進了長槍的圈內,他確實也來不及回轉長槍自救,便是直接從后腰上摸出了投擲用的短槍,沒有投擲,因為投擲力度不足,而是握著尾端直刺樂進面門。

  樂進見張濟的肩膀一動,便是知道不妙。果然在樂進眼角之處,見到一個槍頭像是毒蛇吐信一般,呼嘯著迎面直刺而來!

  樂進戰刀從上而下劈砍,而張濟短槍直刺而至,一個是弧線,一個是直線,雖然說張濟這一擊未必就如同樂進的勢大力沉,但是張濟會更快,真要被刺中了,張濟頂多重傷,而樂進可能就要丟條命。

  樂進無奈,只能是微微扭身側頭,讓過了短槍直刺,但是也同樣使得自己手中的戰刀慢了三分,最終只能是滑砍在了張濟身上…

  甲片迸裂,火星四濺。

  張濟踉蹌而退。

  樂進持刀再進。

  張濟一長一短雙槍在手。

  樂進雙手持刀單刀直進。

  兩人一退一進之間,如同電光火石一般,直接拼殺了十幾合!

  張濟的短槍因為原本是用來投擲之用,所以槍柄材質一般,在樂進瘋狂砍殺之下,咔嚓一聲被砍成了兩截,旋即被樂進趁著余勢一刀砍在了肩膀上,血光四濺。

  張濟疼得大叫,趁著樂進還未收刀,兩人纏斗,便是拼盡全力飛起一腳朝著樂進襠下踹去。

  這要是真被踹個正著,樂進定然是雞飛蛋打。

  兩人貼得很近,樂進只來得及縮腹扭腰,讓開了要害,卻硬抗了張濟一腳。

  刀槍固然鋒利,但是拳腳也不是吃素的。

  樂進被張濟一腳踹在了大腿上,雖然沒中要害,但是也整個人直接被踹得筋肉疼痛,重心歪斜,摔倒在地。

  樂進一倒在地,便知不妙,連忙像是在岸上蹦跶的魚一樣,沾到地面就是扭腰翻滾,連竄帶爬,依舊沒能躲過張濟的一槍大范圍的斜撩,被槍尖掃中了腿腳,拉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這幾下變化實在太快,等雙方護衛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是兩敗俱傷。

  張濟傷勢更重一些,受傷的手臂已經不太能抬得起來,否則方才一槍斜撩,就不僅僅是拉一道口子,而是直接開膛破腹了,而樂進的傷勢雖然會輕一點,可被張濟踹中一腳,然后又被開了個血口,移動速度下降。

  雙方護衛一聲喊,頓時一涌而上,亂戰在一處。

  這么一來,倒把張濟樂進二人給沖開了。

  樂進正咬牙將想要給他包扎的護衛推開,準備拼著傷勢加重也要將張濟斬于刀下,卻聽到傳來滾雷般的馬蹄聲,回頭一看,見到壺關涌出了大隊騎兵,正翻江倒海之勢直沖而來。

  見此情形,樂進不驚反喜,在感到全身寒氣上涌的同時,他一瘸一拐忍住傷痛掉頭就走,快,留下一半兵卒,繼續圍困敵將,其余的人跟我走!給趙參軍發出信號!速搶關門!

  斬將固然極好,但是哪里比得上奪關?

  男人么,當然喜歡大的啊!

  如果壺關不來救,樂進就豁出命去搞死張濟,而壺關來救張濟,那么就意味著他一線的機會,可以搶下壺關關城!

  就算是再退一步,搶不下關城來,也可以絞殺了這些壺關兵馬!

  尤其是那些戰馬!

  只要殺了那些戰馬,在自家兵卒撤退的時候,樂進也就不用擔心被對方咬著屁股一頓亂啃,菊花不保了…

  這才是樂進和趙儼制定下來減灶之策的全部謀劃。

  陽光從厚云的縫隙之中透了下來,暈染在遍布著尸體的大地上,形成一副怪異,慘烈,卻又在千百年不斷上演,重復出現的畫面。

  黃色的天空,紅色的大地。

  就像是黃天已死,尸骸血流滿地。

  那邊!王蠡大呼道,看見將軍的旗號了!他在那邊!

  王蠡呼喝著,帶著馬隊沖鋒。

  風聲在耳邊呼嘯。

  王蠡感覺就像是自己重新回到了當年騎兵的隊列之中。

  熱血在他的身軀內涌動。

  他自從第一線騎兵陣列退下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依舊時不時的會想起當年在三色旗幟之下,在陰山之北大戰鮮卑的那些歲月。雖然有時候在夜里也會因為夢見鮮卑人砍來的雪亮戰刀而驚醒,而更多的時候,他會想起在他身邊死去的戰友,以及那些戰友所未完成的遺愿。

  在那里!王蠡大呼,注意隊列!加速!跟著我!沖鋒!

  宛如當年。

  驃騎萬勝!

  萬勝!

  在馬隊中間偏后的鄧理卻感覺有些不對。

  雖然說沿途曹軍的防御拒馬什么的,已經被張濟率先給破壞了,所以當他們沖擊曹軍營地的時候并沒有遇到什么成型的阻攔,但是鄧理并沒有因此就覺得輕松。

  因為曹軍兵卒的反應,有些怪異,和鄧理之前所設想的有些差異。

  雖然說曹軍兵卒確實是在圍攻張濟,煙塵遮天蔽日之下,未必能看清楚從壺關這里奔跑出來的馬隊,但問題是馬匹奔跑起來的聲音和震顫,是不會被煙塵所遮蔽的…

  等一下!鄧理連忙大喊一聲,曹軍有些不對勁!

  他覺得王蠡太急了,應該再等等,接近了曹軍營地再進行沖鋒。

  但是王蠡沒聽到,他帶著巡檢老兵呼啦啦的已經沖在了最前面。然后陳瑺因為跟得緊,也尾隨著王蠡一同沖了進去,鄧理只來得及攔住在后面半截的騎兵…

  果不其然,在鄧理半立身張望的時候,他發現了曹軍營地的另外一邊,有了些莫名的動靜。

  他們出來了!沖上去!

  趙儼大聲喊道。

  至此,計策應該能成功了。

  他心里松了一大口氣。

  只可惜不是在夜間。

  如果是在夜間,曹軍的行動會更加的隱蔽…

  但是沒有關系,如果真的能夠搶下壺關關隘的城門來,那么一切的付出,也就自然是值得的。

  如今曹軍精銳已經不多了,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士氣,也就支撐著做這么最后的一次嘗試。幸好的是,壺關的兵卒顯然也不足了,否則就不會只有這么一點馬隊…

  問題是,曹軍同樣也沒有多少戰馬。他和樂進兩人,好不容易才湊了五六十騎兵,現在就是這一只最后的預備隊發揮奇效的時候了!

  對方人數不多!趙儼大聲喊道,快!步卒包抄敵軍后部,騎兵跟著我快去搶城門!

  大漢威武!

  曹軍氣勢一盛,迅速離開了隱蔽之處,沖了出來…

  張濟一手受傷,無法雙手持槍戰斗,換了一柄戰刀,依舊在浴血奮戰。

  他剛踹倒了一名曹軍,自己卻踉蹌了一下,只覺眼前有些發黑。

  血流多了。

  該死。

  早知道應該聽使君號令,及時撤退才是…

  身后又是傳來了一聲慘叫,有些熟悉。

  張濟微微側頭,看見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兵卒和另外一名曹軍相互捅了個對穿,相擁在一起死去。

  生前是死敵,死后卻倒在了一起。

  諷刺么?

  可悲么?

  都沒有,張濟剩下的只有后悔和痛恨。

  首先張濟沒考慮到是曹軍營地并不是一小片,而是一大片。真以為曹軍營地是自家廳堂,進出自如?就算是自己家里面有時候想要找個東西都是半天找不到。明明就清楚在家里,沒帶出去,可就是找不著!

  更何況是綿延數里的營地?

  其次就是兵卒沒有聚攏在身邊,而是在沖擊營地的過程當中分散了。

  如果說張濟能夠將所有的兵卒都集中于一處,說不得張八百的名號就可以換個人耍耍…

  張濟大喝道:隨我殺出去!

  他渾身上下,盡染鮮血。

  不遠之處,又是一隊曹軍兵卒沖了上來。

  張濟咆哮著,宛如傷虎,一刀砍在了沖在最前面的曹軍兵卒身上,將其一刀砍翻,然后又是一腳將另外一名曹軍逼近的盾牌踹開。

  然后他的身上又被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沖鋒!

  沖上去!

  王蠡大呼,撞進了曹軍營地,直直往張濟旗幟的方向而去。

  幾名曹軍兵卒被直接撞飛,滾落塵埃之中。

  我去撞開缺口!速救將軍出來!

  王蠡率先沖了上去,壓低了身軀,躲過了一名曹軍捅來的長槍,然后順手一刀撩在其手臂上,也不顧曹軍兵卒是否被砍倒,徑直向前沖。

  他不敢停留,以免堵住身后的人。

  騎兵要么就是沖鋒,要么就是死在沖鋒的道路上。

  停下來原地作戰的,那是步卒。

  在他眼里,只要沖上去劈死幾個曹軍兵卒,就可以打亂曹軍陣列,救出張濟。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見在帳篷拐角處,有幾名曹軍抗了一個簡陋的拒馬出來…

  該死!王蠡只來得及大叫一聲,小心…

  便是連人帶馬直接撞了上去!

  戰馬哀鳴一聲,撲倒在地,將王蠡整個人甩了出去。

  王蠡想要在空中調整一下姿態,卻沒想到自己已經老了,不像是當年筋骨柔順靈活的年歲了…

  噗通!王蠡摔了一個結實,就地翻滾了幾下,咬牙撐起身來,不僅是胳膊摔脫臼了,連帶著胸口也是一陣陣的發悶。

  一名巡檢奔到王蠡身邊,想要下馬來照看王蠡。

  王蠡忍著痛,指著張濟旗幟的方向,別管我…去救將軍…

  這是他的任務,他的使命。

  張濟的旗幟就在咫尺。

  王蠡不能因為自己,就讓整個部隊停下來。

  當年是他的戰友掩護著他去沖鋒。

  現在,輪到他來掩護戰友們了。

  啊啊啊啊啊…

  王蠡用最大的嗓門高喊著,忍著疼痛舉起戰刀,踉蹌著,為戰友去遮擋攔截從側翼而來的曹軍兵卒。

  在他的身邊煙塵之中,似乎有當年死去的戰友的身影在陪著他,浴血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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