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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5章新邸報的老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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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漏過去的胡人竟然是鮮卑殘部?他們為什么不來陰山?來陰山不就是落我手里了么?哎…真是可惜了…不過,現在漠北天氣據說是越來越寒冷,聽聞說在堅昆北部還有一群色目人蠢蠢欲動,很有些聚眾南下劫掠的意思…所以,這些鮮卑人是想要作自己搞事,還是已經和色目人聯合在了一起?

  在陰山城守之中的張繡,皺著眉頭對王昶說道,語調之中有些惋惜,有些憂慮,也有些興奮。他的消息滯后了一些,沒能得到最新的情報。

  張繡不怕打胡人,就怕沒胡人可以打。

  這些年來,張繡一直都是在北地大漠歷任,從趙云麾下的部將,再到陰山副將,現在就任陰山主將,對于周邊的胡人情況,也算是了如指掌。

  不過王昶提出了一個新的思路,如果說鮮卑人和色目人不和呢?

  嗯?張繡一愣,然后思索起來,這個么,倒是有些意思…說說看你的推測…

  鮮卑原本在匈奴地,和周邊的烏桓人,以及匈奴舊部落多有關聯,有恩怨,也有交情,但是鮮卑人當中少有色目人,也沒有聽聞鮮卑和堅昆有過什么交道…王昶緩緩的說道,堅昆人中,多有色目人,若是鮮卑和色目人之間有關聯,應該和堅昆人也多有聯系才是…

  噫…張繡沉吟著。

  若是從后世的人種分布來看,鮮卑和烏桓相對來說是比較接近的東北漁獵部落派系,而大漠深處的堅昆柔然則是多屬于北方游牧派系,和西面的雅利安游牧派系接壤,因此堅昆柔然多有色目人,而鮮卑烏桓之中就少有和色目人接觸,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的猜測…王昶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是這一部的鮮卑人原本在隴右以北區域,受到了什么變故,很有可能是因為堅昆柔然的部落南下,空缺出來的地盤被色目人侵襲了,然后色目人進一步突進到了這些鮮卑人的地盤當中,鮮卑人或許是不愿,或許是不敵…所以這些鮮卑人也沒有和有色目人的堅昆柔然部落接觸,直接繞道了過陰山鮮卑故地抵達遼北…不過這都是猜測,具體情況仍需查探…

  草原大漠,就像是堆疊在一起的多米諾骨牌。

  張繡點著頭,你這推測,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堅昆人和柔然人還沒有什么消息傳回來么?

  沒有,不過堅昆柔然王帳距離北域較近些,所以多半有什么消息也會傳遞到北域…王昶說道,此外,堅昆內部婆石河能力有限,似乎也不能完全控制其余部落…

  這個能力有限,是個好事情…張繡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堅昆空有其表,說是七萬控弦之兵,其實么…呵呵,就是一盤散沙,毫無威脅可言。七萬之中,且不說老弱病殘也充數,就說這婆石河,所能控制的也不過是臨近交好的三四個部落,合起來頂多就是三萬出頭,而其余堅昆人多數只是名義上聽從婆石河號令,但是實際上既不繳納賦稅,也不上貢人口牲畜,若是婆石河稍微顯露一些疲態,這些部落說不得還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所以婆石河至少都要留著一半兵馬防著這些人…這樣就很好…

  王昶點頭,而且胡人部落有個最大的弊病,就是頭狼一死,群狼皆散!若是其部眾之中有個狠角色,那么便是會如同聚沙成塔一般,形成威脅難以對付,但是如果這頭狼一死…就像是當年的檀石槐…就算是再龐大的部落聯盟,也會瞬間崩潰…

  嗯,講武堂邸報之中,好像也有提及這個事情…張繡思索著,自漢與匈奴相爭一來,也都是選擇襲擊王庭…嗯,若是能和北域聯手,破了這鮮卑王庭…

  王昶點頭說道:若是能破其王庭,自然極好,不過這大漠之中,黃沙漫漫,綠洲眾多,漫無邊際去尋找,頗為不智,所以…要確定其王庭的位置,就算是不能破之,也可以將其驅離…校尉,這如今南匈奴人不妨用起來,畢竟大漠之中,打探消息還是可以一用…除了鮮卑殘部之外,還有這些色目人…

  張繡點頭,然后又是皺眉說道:也不知道曹賊…算了,先做好我們的事情罷!

  王昶正準備領命而去,卻被張繡叫住,文舒稍等…

  王昶還以為張繡還有什么其他吩咐,卻不了看見張繡從一旁的桌案上取了最新的講武堂邸報,文舒,最新的這期邸報可是看過了?

  王昶點了點頭。

  張繡略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能否請教一二?

  王昶連忙說道,校尉客氣了,昶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謝,多謝,來來,坐坐。張繡拉著王昶坐下,然后將邸報拿到了王昶的近前,問道,這邸報之中,是什么意思?這個…我看了匈奴人,也是一個腦袋兩只眼…

  哦,校尉,此乃之意,王昶說道,昔日驃騎于長安,曾于青龍寺之中有論,言,故而稱之為。

  哦哦,原來如此。張繡恍然,然后又是說道,那么這個「錢財之用,非僅母子相權之論又是什么意思?

  母子相權,出自于單穆公諫景王一文。王昶對于這些典故,自然是比張繡更為熟悉,景王二十一年,將鑄大錢。單穆公阻之,言資幣乃天災降戾而救民之用,故民患輕,則為作重幣以行之,于是乎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于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

  張繡歪著腦袋,眼珠子亂轉成蚊香狀,過了片刻之后才說道,這個…什么意思?我還是不懂…

  啊…這個…王昶想了想,干脆從身上掏出了一些錢幣來,校尉,所說母錢呢,就是這個金幣,子錢呢,就是銅幣,光有母錢,也就是只有金幣,百姓肯定不方便,但是如果光有子錢,也就是銅幣很多,就像是當年五銖錢泛濫…

  哦!張繡恍然點頭,明白了,明白了!那么為什么主公會說西域這個錢財之用,可以通萬邦,制天下?我看堅昆和柔然之中,嗯…還有更遠的部落,有的連錢幣都沒有,又怎么去制?

  王昶笑了笑,校尉此惑,于青龍寺之中曾有論之…不過這說來就話長了…

  哦?說說,說說…張繡來了興趣,見王昶似乎有些口渴的樣子,便是立刻叫護衛去那些漿水來。

  王昶喝了口漿水,然后說道:若論此事,就要從春秋之時來說了…

  如果說在最初斐潛建設北屈的的時候,北屈只是作為一個臨時集市,一個工匠工房而存在的話,那么現在北屈已經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初等工業城市了。

  呂梁山的木材,煤礦,金屬礦,巖石礦等等,匯集在北屈,然后在北屈河道兩側修建大規模的水力和火力的工房,幾乎是日夜不停的噴吐著黑煙,流淌著鐵水。而北屈工城周邊的農夫,以及一些手工業者,幾乎都是為了供給北屈這些工房工人所需所用而存在的。

  這是一個工業城市的雛形。

  在北屈之中,大多數的人都是在工房工場之中勞作的工人,他們每天在工房之內出賣勞動力,然后獲取報酬,每旬一付,然后這些工人所得到的錢財,又很快的變成了在北屈之中商鋪之中的各種財米油鹽。

  商鋪商人拿了錢,便是樂呵呵的又去找鄉野之中的農夫采購零散農貨,去平陽長安采購大宗貨物,將北屈產出的各種鋼鐵青銅制品運往長安平陽,然后再從長安平陽帶會北屈工人們所需的物品,周而復始。

  工房工人們很開心。

  周邊農夫農婦也開心。

  北屈城中商賈同樣也開心。

  所有人都賺到了錢,都獲取了利益,都很開心。

  那么在這其中,有沒有誰是虧了的?

  北屈縣令張其實一直都在考慮著這個問題,但是越想便是越糊涂。

  桌案上的賬目,明明白白的體現出來,北屈如今人口雖然還不能匹敵那些山東大縣,但是賦稅卻遠遠超出了那些山東人口大縣。

  錢財不可能憑空而生,可問題是為什么北屈工城就能收取好多賦稅,得到了許多錢財?

  關鍵是之前大漢的賦稅,尤其是要收口算的時候,簡直是鄉鄉抗拒,村村嚎哭,甚至一些不小心落單的稅收小吏都會莫名其妙的死在山溝溝里面。

  大漢的民風,尤其是北地邊陲,還是有些彪悍的。

  有時候鄉野民夫,為了少一個口算的名額,甚至會將初生的嬰兒直接就扔了,或是溺死。

  對自家孩子都能說殺了就殺了,那么還會對于上門的稅吏客客氣氣?

  所以一旦到了收稅的時候,都是需要大量的兵卒護衛,成群結隊的下鄉征收,而這種模式也沒有持續多久,畢竟是耗時耗力又不討好,于是很多時候就將稅收任務轉包給了勞務派遣…呃,轉包給鄉野大戶,土地鄉紳。

  外包出去了之后,朝堂官吏頓時一身輕松。坐在高堂之上,便是可以吃吃喝喝,風花雪月,既不用勞頓之苦,又有銀錢按時按點送到面前,何樂而不為之?

  可惜隨之而來的,便是鄉野鄉紳的勢力龐大,隨后反噬大漢朝堂。

  這一點,張是多少清楚的,所以他對于驃騎大將軍所令,不用地方大姓收取賦稅,而是由巡檢征收也是能理解的,可張所不清楚的是,為什么之前的鄉野百姓對于繳納賦稅那么抗拒,而現在卻那么樂于繳納了呢?

  尤其是口算。

  張這些年來,越來越沒有聽說什么摔死孩兒,溺死嬰兒的事情了,幾乎所有農夫工人,對于孩子的出生都是歡天喜地的,甚至還會在滿月后主動前來到官府登記戶口。或許是官府允諾的滿月后一個男丁獎勵一壺酒一只小羊,一個女娃獎勵一捆布一只小豬的緣故?

  這個做法也不是大漢獨有,早在戰國時期就出現了,可是為什么后來大漢又不做了呢?

  這些林林總總的問題,都在張的腦海里面,卻始終得不到什么答案。

  張拿著筆,核算著今年北屈的收支,順手,或是順口就將毛筆尖放到了嘴里含著。一方面是因為天氣寒冷,若是放在外面,稍微時間長了,毛筆就容易凍起來,另外一方面這也是他多年的習慣了。當年還是個窮苦書生的時候,一只毛筆若是凍壞了,少不得要痛惜許久。

  令尊!巡檢統領成人未到,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據聞說范氏匯集了不少人手,恐怕是有所圖謀!

  哈!張將毛筆噴了出來,然后也不管自己的嘴上都是墨汁,張著一個墨盆大口,牙黑舌的笑了起來,這些家伙,好生膽大!卻不知曉,今日之河東已絕非往昔!都好好盯著!就等著他們來了!

  河東究竟是誰的?

  范先覺得河東應該是他的。

  他的祖先就居住在這里,而不管是斐潛還是什么張,都是外來人。

  外地人竟然騎到了本地人頭上?

  本地人對于外地人的仇恨,其實更多的來自于利益的沖突。

  就像是范先最開始的時候,也曾經一度歡迎斐潛的,而現在他卻變得非常厭惡斐潛,其厭惡的主要原因是來自于斐潛的各種新的制度。

  非常厭惡。

  田政是斷了他的財路,而巡檢則是捅了他的后腰。

  因為自從有了這些巡檢之后,那些刁民就漸漸的不再懼怕他了,也不再聽他的話了。

  刁民雖然刁,但是大多數都是愚蠢的,即便是偶爾有個別精明的,也搞不清楚復雜的算賦和律法,只能是聽范先給他們進行解釋,所以最終都是范先能夠從中獲利。

  舉一個最為簡單的例子來說,上頭有撥款給百姓減免什么,有什么福利的時候,刁民懂得是原本應該如何么?大戶會在其中加入一些似似而非的流程,比如讓刁民證明他爹是他爹,他娘是他娘,他孩子是他孩子,他自己是他自己,然后要求讓刁民自己去這里簽個字,哪里去蓋個章,就算是什么都辦好了,然后最后還要備個檔案,等個三五天,一兩個月,半年一年才能領錢財,而且還是要刁民自己再跑一趟…

  如此一來,刁民就會自己琢磨著三瓜兩棗不值得跑那么多趟,于是干脆就不領了。而越是不去領這些原本應有的福利和減免,便是越發的得了范先的心意,畢竟聚沙成塔積少成多…

  更不用說賦稅口算,在財物之間的換算,一進一出之利差…

  巡檢來了之后,這些財路就斷了。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畢竟這財路原本就算是多出來的,朝堂之上也不可能天天有福利,年年有減免。收稅的權柄也不可能分潤給所有的大戶。

  而另外的一條財路也斷了,才讓范先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大漢原本有很多隱戶,寄戶。

  這個問題不是在光武之后才有,而是出現得很早,至少在漢武帝時期就已經是大規模的存在了。

  歷史上,文官若是說起武將來,鄙夷的鏈條當中必然有吃空餉喝兵血云云,似乎不這么說就不能體現出文官的清貴之處,但是實際上文官可能確實是沒有多少機會吃空餉喝兵血,但是文官卻可以年年歲歲的吃隱戶喝民血,甚至比武將吃得還多,喝得還狠!

  這些文官還喜歡戴手套,范先就曾經是一雙手套。不論那一個文官上來都插進去,攪一攪,爽了之后抽身就走,然后將范先丟下來…

  漢武帝之時,和匈奴作戰,最后導致了海內虛耗,戶口減半,這一句話的前半句是真的,畢竟當時朝廷的文官還不像是后世的封建官僚,滿卷的荒唐言就沒一點真話,但是后半句是假的。

  實際上漢武帝末年,比起武帝初年之時,人口減少程度大概只有400萬,既和匈奴年年作戰,人口總數從三千六百萬下降到了三千二百萬。而所謂戶口減半又是從何說起呢?其實很簡單,總人口并沒有下降這么多,但是總賦稅卻下降了一半!

  人口實際上沒有減半,但是賦稅卻只有原來的一半,那么這些賦稅會到哪里去了?

  就像是后世封建王朝每逢災年,都是地方盛宴!

  直至光頭強時期,也沒有什么改變。前線吃緊,后面緊吃,誰都知道亡國就在眼前,但畢竟還沒有到眼前!

  這些事情要做成,離不開上下層級官僚和地方豪強鄉紳的密切配合,也少不了皇帝的默許和大臣的裝聾作啞。等到武帝后期覺得不對勁了之后,再想要改回來,便是只能不了了之了,就像是光武帝也曾經想要度田,卻差點將自己老命也超度了一樣。

  范先怒的,就是這一點。

  大家都是一樣在桌面上吃喝人血,憑什么誰就比誰高貴?

  憑什么惡名就都是自己的,然后那些文官一個個裝出了人樣子,還反過來可以指責辱罵是地方大戶做的,和他們全然無關?要不是那些文官點頭首肯,那么多的手續那么多的流程走得完么?那么多的錢財就沒有拿么?

  現在好了,驃騎一來,早些年拿了錢的文官要么跑了,要么倒了,要么不認賬了,只剩下范先自己的產業都在河東,既跑不了,也不能倒!

  這他娘的叫什么事情?

  范先自然是不會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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