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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0章放手一搏再次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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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死…鐘繇目視天空,悠悠然的說道,此事議之久矣…

  鐘繇坐著,手放在了膝蓋上,眼神之中泛起一些回憶的顏色。

  人類建立國家以來,死刑無疑就是國家意志,國家暴力的最高表現。

  而關于是否應有死刑,其實華夏研討的時間比國外要早千年。

  至少在歷史上的魏晉時期,就對于死刑是否要改成肉刑的討論,大規模的爭辯至少有四次。

  鐘繇無疑就是在這四次的大辯論當中,充當了相當重要的一個角色。

  在后世的許多西方文獻里面,總是將華夏視為一個野蠻的,不開化的地域,其理由之一就是華夏古代有許多殘酷刑罰,然后以此來展示西方的文明是多么的先進,多么的令人愉悅,渾然忘記了一張頭皮多少錢。

  其實華夏很早就在考慮死刑的問題,但是有意思的是從一開始,華夏的政治家們就知道死刑的問題不僅僅是在死刑本身,而是整體的刑罰體系的問題,所以在研討死刑的時候,往往會摻雜很多其他刑罰,或是其他政治的相關問題,并不像是西方之中單獨片面的去研究一個點,或是一個面,所以也往往被掩蓋在了眾多的史料之中,沒得到多少的關注。

  而且在華夏唐朝曾經有一段時間,真的就廢除了死刑了!

  至于為什么在唐朝的時候一度廢除死刑,當然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現在,鐘繇提出了免除死刑,自然也是有其的政治目的。

  若是早論此事,孔文舉或許…一旁的鐘演也是微微嘆息一聲,「郭李分爭為非。遷都長安思歸。瞻望關東可哀。夢想曹公歸來。」孔文舉當年得此詩,可曾想到最終死于曹公之手?噫吁哉!

  鐘繇皺起眉頭來,慎言!此事不可多言!

  歷朝歷代被殺的人當中,真都是罪有應得?

  顯然不可能。

  那么被殺了之后是否都值得平反?

  顯然也是不可能。

  好好,不談此事,不談此事!鐘演擺著手,都聽兄長的!聽兄長的!既然如此,兄長此次上表,去死復肉之說,究竟是為了什么?

  鐘繇斜眼瞄了一下鐘演,汝以為是為了什么?

  鐘演笑了笑,曹丞相如今手太黑了…哦,是曹丞相之下的校事郎,手太黑了,該管管了…

  鐘繇微微點了點頭,此乃之一。

  鐘演捋了捋胡須,莫非…

  慎言。鐘繇再次提醒。

  鐘演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也似乎并沒有完全能夠明白。

  對于劉協來說,若是在他坐上皇帝寶座之后的設想,他是絕對不希望自己變成了當下這般的模樣。可是他偏偏一步步的走到了當下這個尷尬的局面。

  種愛卿所奏之事,眾愛卿以為如何?

  劉協緩緩的問道。

  氣場平穩。

  似乎之前的王脩之死,沒有影響到劉協半分心情。

  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事于國大有裨益。今天下戰久矣,百姓多損,若免死責,則可活人…

  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事不若。若無死,則不足以懾罪明律…

  啟奏陛下…

  劉協表面上似乎很認真的聽著,但是心思已經飛到了大殿之外。

  他回想過往,似乎有許多的機會,但是…

  剛剛登基的劉協,其實根本就沒有接受過任何皇帝的教育,他不懂怎么當皇帝。當司徒王允聯合呂布殺死董卓之后,現在回想起來,劉協覺得這原本是他最好的一次奪回權力的機會。

  當時天下人心所向,大多還是傾向于漢室的,同時董卓一死,司徒王允也并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只不過是內斗擅長,政治上愚鈍而已。如果在這個時候劉協他能夠把控住方向,說不得大漢的這輛車就會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可惜,劉協當時認為王允值得托付,所以劉協將國事全數都托付給了王允。

  偏偏就是由于王允的一系列愚蠢自大的決定,使得大漢戰車再一次的破漏了,而且導致的后果,比董卓之時還要更嚴重…

  如果第一次的時候,還能將罪名歸咎到了何進袁隗等身上,亦或表示是上一任的天子劉辨的問題,但是王允上臺之后的帳,就只能算在劉協身上。

  可以說如果劉協在王允之時,能夠迅速穩定局面,收攏了董卓留下來的西涼殘兵,那么不管是二袁,還是曹操斐潛,最終都只能是俯首聽令。董卓亂的只是河洛,其余地區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第二次掌權的時機,或許是在平陽。

  驃騎…

  劉協微不可察的嘆息了一聲。

  可惜那個時候的劉協因為王允之時,不敢再次托付了。

  雖然劉協有猶豫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向東,重歸雒陽,重歸光武之地。

  劉協選擇的是自己來。

  他見到了重建的平陽,便是覺得他自己也行。既然平陽可以重建,為什么雒陽不可能重建呢?

  直至他充滿希望的抵達了雒陽之后,才發現他又錯了,再一次的錯了。

  沒有各地的諸侯郡縣的支持,他的天子就只能算是一個屁。而當時連吃食都出現了困難,更是連屁都放不出來…

  第三次,是錯信了曹操。

  本來劉協認為曹操是可以幫助他興復漢室的肱骨之臣,畢竟曹操是宦官之后,可以說是最親近于皇室的一批人,可隨后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又一次陷入絕望之中。

  隨著曹操權力的日益增長,曹操開始漸漸的把劉協視為傀儡,使得劉協又回憶起了當時被董卓李郭等人脅迫的不堪歲月,于是有了除掉曹操的心思,但是實際上已經晚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得頭破血流之后,劉協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靠天靠地靠大臣,都他娘的靠不住!

  于是劉協開始轉變,靠自己。

  首先就是企圖收攏一些大臣為自己所用,可是動作實在是太明顯了,然后很快就被曹操噼里啪啦的扇在臉上,于是劉協開始占據大義,企圖將自己和天下大義捆綁起來,從大義上壓制曹操,但是很遺憾的,劉協又發現包括曹操在內的很多大臣,大義玩得比他還溜!

  隨后劉協改變方向,企圖聯系普通民眾,鄉野百姓來以下制上,可是他又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他原本就是高高在上,即便是努力彎下腰來,他也依舊摸不到地面…

  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抗爭,一次次的推倒重來。

  而這一次,劉協選擇了做裁判。

  這或許是一條新的路子。

  至于運動場上的運動員的傷亡,或許就是在比賽當中的必然?

  誰知道呢?

  閑暇之時,當多讀詩書,為何又是外出晚歸?

  在鄴城之中的陳群,脫下了一身的官袍之后,略顯得有些疲憊的對著陳泰感嘆道,陳氏世代以經文傳家…若論先祖,可追虞帝舜之後也。大父仙去之時,大將軍遣使吊祭,海內赴者三萬余人,制衰麻者以百數…陳氏之時,何其榮耀?若是后人不讀經書,失其名望,碌碌而為庸人也,何等之悲愴?

  陳泰低頭,父親大人,孩兒并非是不讀經書,而是…而是如今關中青龍寺多有經文流出,多有悖論之處…孩兒忍不住爭辯一二…

  陳群示意陳泰坐下,子曰,君子不器。此言當何意?

  易有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君子不器,當不…陳泰下意識的回答道,旋即低頭而道,哦,孩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陳群點了點頭。

  陳泰看了看陳群,然后又低下頭去。

  還有何事?陳群問道。

  聽聞說…關中也有大量潁川之人…陳泰問道,若是這一次…東西之戰…難不成潁川也要再次分出東西來么?

  再次…

  確實是再次了。

  陳群皺眉,沉吟了片刻之后說道:潁川何論東西?唯有識之士方可稱潁川精華,余者不足為慮。如今大漢,所重者何也?士也。

  陳泰又說道:可是…父親大人,聽聞關中舉用大量…大量寒門子弟…

  陳群沉聲說道:此乃取巧之道也!人豈有生而知之乎?當學圣賢之書,方可明事理,知曲直,若不明道理卻治州郡,豈不是無曲直失尺度乎?休要讓此等妄言亂了心神!

  陳泰拱手而應,然后退了下去。

  陳群卻看著陳泰的身影,沉默不語。他原本以為公務就讓他夠傷神的了,結果沒想到回到了住所之后,和孩子聊了兩三句話之后,卻讓他更覺得憂慮。

  潁川之中,并不是誰有錢誰是老大,也不是誰當官大就能稱雄,就像是荀氏家族一樣,一直以來荀氏都沒有擔任什么三公,但是名氣聲望卻一直都是排在首位,超過了潁川之中當過三公的其他的家族,最為根本的原因,就是潁川荀氏牢牢控制了幾本經文的解釋權。

  比如易經。

  陳群么,潁川陳氏也有自己的擅長之經書。

  就像是陳群就擅長于《周禮》,但是這幾年來,青龍寺對于山東,對于潁川的影響逐漸增大,甚至開始影響到了陳群的孩子…

  即便陳泰或許只是有了一些疑問,但是陳群覺得這對于潁川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這種威脅或許并不是直接的那種戰場上的生死抉擇,卻影響深遠,動搖了潁川的根基!

  陳群思索著,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頓時起身在書房的書架上翻找起來,然后找出了最新從潁川傳回來的消息,看著其中因為鐘繇提出廢死復肉的議題引發的各種議論,不由的在臉上露出了幾分恍然之色,然后便是走到了桌案之前,挑明了一些燭火,便開始沉吟起來。

  不多時,陳群便是提起來筆,開始在燭火之下,開始寫起奏章來…

  河洛。

  站在大河邊上的曹操,望著奔騰不息的河水,沉吟不語。

  在曹操左近的,都是曹氏最為精銳的兵馬,各個都是兵甲鮮亮,昂然立于翻飛的旗幟之下,頗有一番的氣勢。

  在雒陽的老曹同學,收到了一個不怎么好的消息。

  任峻給他發來了密信,表示搜檢到了一些蛀蟲,正在處理,但是這一段時間的糧草供應,可能會出一些問題…

  任峻的這信讓曹操非常的憤怒,他派人叫來了郭嘉和董昭。

  糧草出問題了?郭嘉瞇著眼,這么快?這些蠹蟲真是膽大妄為,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明年青黃不接之時…

  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都是超高價。

  曹操濃眉之下的小眼珠子,隱隱含著怒火。

  山東之弊,其實也和大漠之中沒有什么差別。頭狼在場的時候,狼群當中的其他公狼都安分守己,大小頭都乖乖的,但是頭狼只要一離開,便是立刻勾搭的勾搭,發浪的發浪…

  伯達怎能如此大意?董昭不忿的說道,主公嘔心瀝血為大漢所計,卻有這些蠹蟲…這些蠹蟲!貪這么多錢,又有何用?!

  錢就有那么好么?!曹操忍著怒火,指著自己身上的衣袍,某這身中衣,都打了幾個補丁了,但還不是一樣穿?某于軍中,所食餐飯,與諸將皆同!若居于家中,無庖丁烹煮之時,便是夫人燒飯,不也是一樣是吃?一衣一食罷了,又有什么好求之不盡的?人生在世,不過區區數十載,錢財再多,能花得完么?大漢如今弊敗如此,便是這些蠹蟲依附之上,飲血食髓!如今大漢危如累卵,病入膏肓,此等蠹蟲依舊不肯罷休!依舊匍匐其上,吮吸不止!只恨當年五彩棒,未能盡數杖殺之!

  郭嘉和董昭皆是默然。

  俗話說積習難改,就是如此。就像是想要讓杠精改掉抬杠一樣,貪腐的習慣一旦養成,也是幾乎宛如沾染上的毒癮一般,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嘴,那只手,即便是之前心心念念,自我建設了多久,一遇到事情便是會下意識的去搞錢,即便是搞來的錢都花不出去也是如此。

  漢代的娛樂業能有多發達?

  就只是看斐潛運送一些西域貨色來,就能勾引得山東諸子高潮迭起就知道了。

  后世好像也…

  嗯,算了。

  老曹同學這一次是真生氣了,若是平常時日,忍一忍也就算了,畢竟是不聾不啞難做家翁,但是如今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機會,一旦錯過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功虧一簣,而且還會讓斐潛產生警覺,將來可能就再也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

  曹操以為他在開戰之前,從上至下的動員會,溝通會,交流會,方方面面都說了,都做了,甚至之前不久才在譙縣收拾過曹氏夏侯氏的族人作為標榜…

  可就算是這樣,這些人依舊不管不顧。

  或許是老曹同學沒有意識到,或許是他意識到了但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改變,畢竟一切向錢看的風氣一旦在整個的社會面上形成,單憑發幾個行文,亦或是抓幾個貪官腐吏,就想要剎住下滑的車輛,無疑是白日做夢。大漢這腐朽的車依舊會在慣性之下,繼續向深淵滑落,不想要動真格的,只是修修補補,根本無濟于事。

  主公,此事不宜張揚。郭嘉低聲說道,還是先行攻克函谷為要…若是宣揚而開,怕是軍心不穩…

  一旁董昭也從懷里將后勤輜重登記的賬目取了出來,主公,軍中糧草尚可支撐月旬…據說楊氏在弘農之內,多有密倉…

  曹操接過了賬目,翻看了一下,沉吟了片刻之后,對董昭說道:此事公仁去辦,也不必表現太過急切…就說是采購…

  董昭微微點頭,屬下明白。

  楊德祖所獻之策,奉孝以為如何?曹操轉頭問郭嘉到。

  郭嘉沉吟了一下,過于繁瑣。

  曹操點頭,楊德祖紙上談兵,未有實才。

  楊修的計劃聽起來確實很不錯,先進兵河東,然后攻取平陽,然后就可以繞過潼關直進長安。等于是在地圖上畫一個幾字形,自然是能避免在潼關之下的血戰。

  可問題是,計劃很美,真要做起來,就像是反腐敗。

  腐敗重點的不是一個個的抓這個官或是那個吏,而是腐敗的土壤。

  這才是核心問題,就像是關中的核心,就是斐潛。

  曹操必須展示出其強過于斐潛的手段和力量,才能震懾關中和山東,才能坐穩丞相的位置,否則的話…

  這關中驃騎之兵,究竟是因為應對不及,還是自視甚高?曹操緩聲問道。

  唯有一試。郭嘉說道,前后皆有狼虎,當放手一搏!

  曹操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出來,哈哈,此事,某甚擅之!

  曹操大笑著,且放手一搏!

  眾人大多數都以為曹操性質很高,心情很好,但是只有郭嘉才能明白,其實曹操當下的心情糟糕透了…

  自從領兵反董開始,曹操就是一路放手一搏,然后幾乎每一次都是一搏再搏,就像是一個賭徒,每一次都將所有的資產都堆放到了賭桌上。

  或許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曹操天性使然,而另外一部分原因或許就是條件所逼迫著,讓曹操沒有什么其他更好的選擇,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手一搏…

  或許那一天,這個放手一搏,就成為了最后一波。

  曹操知道這樣并不好,可惜就是改不了…

  國慶節快樂!

  每到這個節日,總是會想起有一個人在高喊著,站起來了!

  向偉人致敬!

  即便是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向無數犧牲的人民英烈致敬!

  即便是沒能全數記下他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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