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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1章回心回意回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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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是在離開了鄴城之后,在半路上得到了荀彧的表章。他在接到了表章之后,并沒有立刻采取什么行動。

  無疑,曹操作為一個梟雄,他在用人方面,還是很有一套手段的。曹操對于人才的態度,向來就是用人不疑,這是他的優點,當然也是他的缺點,因為除了這半句話之外,還有半句,叫做疑人不用。曹操的這一套用人策略確實也給他帶來不少好處,也是他邁向更高位置的基礎。

  可是現在這些基礎,曹操發現并不穩固。

  因為曹操早期遭受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所以他對于自己的后腰子幾乎有一種及其頑固的執念。這或許就和曹操對于斷糧實在是痛之真切,所以他也最喜歡斷他人糧道一樣。

  人才的問題,其實對于曹操來說,也是類似的問題。

  荀彧的表章雖然講得很清楚,也很重要,但對于曹操來說卻不夠充分,至少無法讓曹操下定決心要這么去做。

  爛船也有三分釘,更何況曹操覺得自家的戰艦并不是爛船呢?

  再這樣的情況下,有必要拆船,重新打造一艘戰艦么?

  這其中的風險,即便是曹操愿意承受,那自家的戰艦愿意也承受這種陣痛么?

  誰都不喜歡痛苦,即便是之前吃了多少糖,苦藥要喝的時候依舊是痛苦得不行。曹操如今收到的各種投訴,就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曹操派遣夏侯惇前往譙縣整頓曹氏夏侯氏族人,這些族人便是打了小的出來老的,一窩蜂的朝著曹操投遞書信而來,甚至派人找曹操訴苦,至于說一些什么曹操小時候在他手上拉屎拉尿的都是很婉轉了,有的直接就是訓斥曹操不忠不孝不顧鄉情…

  同時,冀州栗攀等人也開始發動起各種手段,鼓動著那些在鄉野之中的老者,到了曹操面前揮舞著拐杖,叱責曹操的所作所為。這讓曹操十分的憤怒,同時也十分的無奈。

  因為這些老丈,并非是直接的利益受益者。在豫州和冀州,因為是東漢文化鼎盛之地,所以地方上確實也有不少的賢才,這些賢才未必會有多少治國理政的能力,但是評價的能力卻一點都不缺。

  就像是月旦評。

  誰都不喜歡自己的領導是一個不講理的,所以曹操絕對不能在普通的吏員之中變成所謂的不講理的領導。

  曹操想要達成的理想狀態,是曹氏夏侯氏抓軍權,鞏固權柄,確保曹操的地位穩固,然后傾向于曹氏夏侯氏的地方士族抓民生,提供后勤保障,發展生產,接下來才是一般的士族,或是有反對情緒的鄉紳,屬于被控制和被鎮壓的行列。

  可是在現實利益面前,再多的什么家國情懷,似乎都是個笑話。

  曹氏夏侯氏的族人難道不清楚整頓吏治的必要性么?

  可問題是整頓別人可以,整頓自己就不行了。至于曹操在兩難,甚至是多難之下怎么樣才能旁人口服心服,這些人可不管,他們只需要保住自己的利益就行。

  這種無法講理,無法調和,無法退讓的局面,最終就必然的導致了無法避免的發生了矛盾雙方的劇烈沖突。

  在沖突爆發的前一刻,夏侯惇找到了曹操。

  大兄…

  夏侯惇看到了曹操的疲憊神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一些什么好。夏侯惇原本是想要勸說一下曹操,可是真等他見到了曹操,卻發現自己那些原本準備好的勸慰的話語有些說不出口。

  曹操并沒有在營地的中軍大帳之內見夏侯惇,而是在營地之外。這里是距離烏巢澤不遠之處,因為這里水草豐盛,所以向來就是兵甲駐扎的要點。

  秋風蕭瑟。

  曹操帶著頭冠,但是兩鬢卻看到了一些花白。或許是因為熬夜,或許是因為這些時日來的壓力,曹操顯然沒有休息好,眼袋多少有些黑。

  元讓…你看,這北面是冀州,南面是豫州…曹操伸出手,指著方向,東面,西面…我記得當年和本初在林中坐論天下,便是想著當年光武中興大漢的道路,想著是得中原者可得天下…卻不料我的想法,卻被本初給先說出來了…呵呵,所以…

  當時我回答本初兄說,「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曹操呵呵笑了笑,想必元讓也知道我這句話的意思…

  夏侯惇微微點頭,沉默著。

  就像是當年袁紹問曹操若事不輯,則方面何所可據一樣,袁紹不是想要聽曹操的建議,詢問曹操的計策,曹操當下說自己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也不是為了聽夏侯惇的建議,或是詢問應該采取什么策略。

  袁紹但是表述了他的想法,也確實是他的整體戰略,然后袁紹實施得也不錯,至少在初期是很不錯的,可是后來為什么和他原本的戰略越走越偏遠了?

  尤其是袁紹在和曹操相爭的時候,和在和公孫瓚相爭比較來說,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之前的那些決然,勇敢,甚至是對于戰場的判斷力,也是蕩然無存。

  起初曹操還會覺得慶幸,甚至覺得是袁紹無能,但是后來慢慢的發現,袁紹當初在行動上面表現出來的猶豫,現在則是輪到了曹操自己身上…

  如今輪到了曹操猶豫。

  不同的人,卻有著相同的事。

  不同的時空,卻有這相似的煩惱。

  想要成大事,就必須要有一群真正做事的人…曹操像是對著夏侯惇說,又像是在跟自己說,但是有一個真正想要做事的人,卻會有更多根本不想要做事只想要酒色財氣之輩…

  此時此刻,便如彼時彼刻。曹操指著自己,笑容多少有一些慘淡,看看,這些便是無形枷鎖,讓我感覺就像是身處于荊棘之中!怕痛,便是越痛!越是不動,便是越發動不得!若是我真的不下手,豈不是繼續走了本初兄的老路?!

  動手罷,曹操輕聲說道,趁著我們尚未老邁…子嗣么,多努力些,也都有的…

  …夏侯惇沉默了許久,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鄭重拱手一禮,臣,遵令!

  就在譙縣之中,許多人認為夏侯惇的整頓族人違法亂紀的事情就像是一陣風,吹得人眼迷目眩,然后終將過去。

  然而事態卻突然急轉直下,遠遠超過了眾人所能想象的程度。

  全城戒嚴?

  夏侯子臧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

  他聽聞了他父親已經離開的消息,正覺得自己可以轉換形態了,從乖寶寶狀態脫離出來,重新放飛自我,但是他正在讓人去準備一些好玩的事情的時候,卻聽到了全城戒嚴的消息,頓時一愣。

  急急跑來傳信的仆從顧不上擦汗,氣喘吁吁地說道:回稟三公子,沒錯,戒嚴了,全城戒嚴!是今天早上剛剛發出的緊急戒嚴令,現在各個城門都已經被關閉了。誰都不讓進出!

  啊?!夏侯子臧挑起一邊的眉毛,為什么戒嚴?沒聽說有什么賊子作亂啊?

  小的不知道…這個好像也沒有說為什么要戒嚴,只是是全城戒嚴,任何人不能進出…

  夏侯子臧很不明白。

  一般來說,宵禁和戒嚴完全是兩回事。宵禁有時候沒有人會當回事,就像是有些人酒駕被抓住了也不會留什么案底一樣,但是戒嚴不同,這就像是旁邊有攝像機現場直播,萬一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不僅是自己麻煩,而且還會麻煩到別人。

  可是譙縣向來平穩,周邊別說有什么山賊匪徒了,就連地痞流氓都是不敢輕易生事,自從驃騎將軍揮軍東進,逼近了許縣那一次之后,譙縣就沒有戒嚴過。

  夏侯子江在一旁詫異的問道:難不成是驃騎又來了?繞過了前軍防線,撲襲到了我們這里?

  夏侯子臧斷然否定:這絕對不可能!如今從河內到潁川,再到荊州,不管大小道路,都有哨卡烽火,若是驃騎大軍出動,即便是動作再快,能快得過烽火傳信?況且從關中出兵,就算是一路奔襲人人都是騎著千里馬,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到當下此處怎么也要一兩日!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說到這里,夏侯子臧把目光轉向手下的那個仆從:你出去的時候,縣衙之中可有什么這方面的信息?

  心腹仆從搖了搖頭:沒有,這戒嚴令沒有作任何附加說明,我還特意去找了認識的人打聽了一下,他們說也只是接到了命令,對于外面發生了什么他們也不知道…

  夏侯子江問道:對了,城中衛隊呢?軍械庫可有什么動靜?

  衛隊只是駐防,并沒有什么其他動作,仆從回答道,城中軍械庫么,好像也沒有什么動靜。

  這就奇怪了…夏侯子臧皺起眉頭。

  假如真的有外敵逼近,那么城中府衙就應該讓負責衛戍的兵卒準備相關的防御舉措,并且打開軍械房把守城用器械準備好,結果現在只是發布了一個單純的戒嚴令,卻沒采取其他任何措施,實在令人生疑。

  夏侯子江遲疑說道:三哥,你說這事情會不會是跟前幾天那個事情相關?

  前兩天,夏侯惇處理族人違法違紀事項的時候,就不僅是遭到了族人的反對,同時也承受了鄉野一些三老的明里暗里的對抗。譙縣周邊的鄉老,基本上多多少少都和曹氏夏侯氏有些關聯,尤其是曹氏,更是七拐八扭的有許多親戚,真要是都一個個清理過去,豈不是遲早要清理到了他們的頭上?

  所以夏侯惇在處理事項的時候,并不是那么的順利,要么就是三老勸說,要么就是罪證消失,要么就是苦主翻供,反正似乎一切都沒有什么問題…

  夏侯子臧問道:這…你怎么會認為這事情有關聯?為什么?

  三哥你想想啊,這號令出自縣府衙,而這縣府衙之中,若是沒有上面的明確指示,敢這么做?夏侯子江說道,更何況爹爹才剛走,城中就有不少人開始冷嘲熱諷起來…說不得是丞相要來了!

  丞相要來?!夏侯子臧嚇了一跳,這玩笑開不得!

  夏侯子臧轉悠了兩圈,然后停了下來,再去打聽!快!不用去街上問,直接去縣府衙之內去問!去搞清楚,到底在干一些什么!等等!你去了估計也未必能見到人,還是我自己走一趟!

  仆從畢竟是仆從,就算是夏侯家的仆從,也依舊是仆從,所以平日里面或許會因為夏侯家而敬上三分,但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仆從的身份確實也問不出什么具體情況來。

  夏侯子臧快步走出了院落,然后急急趕往譙縣的縣衙。

  這道莫名其妙的戒嚴令背后一定蘊藏著什么他所不明白的事情,這使得他隱隱約約有一些緊張起來。

  一到街上,夏侯子臧就感覺到了緊張的遠遠不止是他。

  街上行人很少,為數不多的老百姓個個行色匆匆的低著頭,快步小跑,顯然已經接到了警告,正在趕回各自的家中。

  時不時有負責衛戍的兵卒列隊跑過,腳步聲在石板上踩踏出讓人不安的聲響,刀槍和鐵甲碰撞的聲音使得夏侯子臧心跳加速。

  到縣衙前面的這一段路上,夏侯子臧不斷的在想,這個戒嚴令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回到了譙縣之后已經收斂了很多了,不像是在許縣那邊那么的荒唐,畢竟這里是他的家鄉,不能做得太過分。這種心理也很正常,就像是后世有一些大學生在家一副乖乖寶寶的樣子,離開家在外便是參加各種趴體感染艾滋也不在意。

  夏侯子臧一路急行,往來的衛戍兵卒雖然看到了夏侯子臧,但是也沒有多加攔阻,很快他就到了縣衙之前。

  可是讓夏侯子臧吃驚的是,在縣衙大門之前,不僅是大門緊閉,而且還站了兩排的著甲刀盾護衛,將大門堵了一個嚴嚴實實。

  我要見縣令!夏侯子臧上前喊道。

  現在戒嚴期間,任何人不得出入!護衛之中有人喊道,離開這里!軍法之下,切莫自誤!

  我是夏侯將軍三子!我要見縣令!夏侯子臧上前,幾乎就是貼著護衛兵卒舉起的刀槍喊道,這是我名刺!你們是什么人?歸何人統屬?

  聽到夏侯子臧喊出自己的名頭,尤其是夏侯的名稱,護衛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臉上表情略有改觀,卻仍舊擋在前面不動,只是微微施過一禮,然后用平和一些的口氣說道:未曾想是三公子當面!失禮了!不過軍令在身,縣令正在處理緊急軍務,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入。

  我也有緊急軍務!夏侯子臧也是喊道。

  縣令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進出!護衛依舊不讓。

  夏侯子臧心中越發的疑惑起來,他瞪起眼睛大聲斥道:讓開!如果貽誤軍機,你擔的起責任嗎?!

  以往這樣呵斥之下,大部分時間都會有效,但是這一次,這些護衛并不為所動,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夏侯子臧不可能有什么緊急軍務,或者是他們聽從的是上司的號令,而夏侯子臧和他們并沒有什么統屬關系。

  你們…夏侯子臧皺眉,行,我不進去也行,你去個人將我的名刺送進去,讓他出來見我!

  護衛搖頭,很抱歉,我們也不能進去。

  混賬!夏侯子臧忍不住跳腳,然后忽然心中一動,既然你們不能進去,那么誰給你們下的命令?

  自然是都尉下的命令。護衛隊長說道。

  都尉親自給你下的命令?夏侯子臧又問。

  沒有,是清晨接到的指令。護衛隊長拍了拍胸口,顯然那個指令就在他懷里。

  夏侯子臧覺得越發的不安起來,就是說,你們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都尉?

  守衛轉頭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他的同僚,其他守衛都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說:我們到這里的時候,縣衙大門已經閉鎖,沒有任何人進出。

  出大事了…

  夏侯子臧見和這些一根筋的護衛講不清楚,也無法強行沖擊,因為他也不清楚這些護衛究竟會做到什么程度上,萬一真的動手起來,沒有帶幾個人的他肯定更吃虧。

  夏侯子臧忽然想到了他弟弟子江昨天才說的話…

  聽聞夏侯惇走了,譙縣之內很多原本藏起來的人,都表示很開心,然后呼朋引伴的要舉行一次盛大的聚會,以此來歡慶他們逃脫一截,躲過了這一次整頓清理,就像是風雨過后,一切又是可以繼續喝,繼續歌,繼續舞了。

  夏侯子江就哈哈笑著說,要是這個時候爹爹殺回來,說不得就可以一鍋端了,然后他就被夏侯子臧一頓爆錘。

  完蛋!夏侯子臧心中忽有感觸,臉色有些慘白,說不得真是殺了一個回馬槍!

  請:m.ddyue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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