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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5章刺殺,究竟是什么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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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擊,突如其來的出現,又是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在瘋狂傾瀉了箭雨之后,正常來說應該是隨之撲上一些負責肉搏的人員,突破護衛的防御,最終達成刺殺的目標。

  可是很奇怪的是,就像是夏日莫名的雷雨一樣,轟隆隆電閃雷鳴之后,下了幾點雨滴,然后轉眼之間就煙消云散,了無痕跡了,要不是在盾牌和車輛木板木樁上的箭矢還在搖晃著,還有那些倒霉的仆從慘狀,幾乎都讓人認為是一場鬧劇…

  王英護衛頭領略有些遲疑的從盾牌后面探出了半個的腦袋,動作非常慢,并且隨時準備重新縮回去。

  可是密林之內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旁邊的護衛依舊舉著大盾,也漸漸將腦袋伸了出來,四下張望一下之后,和頭領交換了一下眼色。

  護衛頭領又是等了一會兒,側耳傾聽。

  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就像是走獸在遠去。

  難不成,這些賊人…

  跑了?

  怎么會就這么跑了?

  護衛頭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他還是伸出手,示意了一下,兩名護衛舉著盾牌,朝著原先箭矢密集的方向逼近,最后一步步的走進了密林之中…

  過了片刻,便是又重新回來了,賊子都跑了!林子里面沒有人!賊子都跑了!跑了!

  跑了?這消息讓護衛頭領不能理解,旋即他也帶了幾名護衛再次前往密林,結果就像是那名護衛所言一樣,密林之中只是留下了一片凌亂的痕跡,并沒有其他的人影。

  就像是這群賊人只是為了來這里,瘋狂傾瀉一批箭矢之后,其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一樣。

  好歹用些火箭什么的,也…

  算了,護衛頭領懷著一種不知道應該怎么表述的心情,下令原地戒備,并且讓幾個人在林子里面搜尋更多的痕跡。

  隨后,就像是大多數事件一樣,北屈的駐守兵卒到了大橘已腚的時候,才姍姍而來。

  王英沒有露面,讓護衛頭領和北屈縣城的援軍接洽。

  北屈縣城的領隊,是巡檢統領成赟。

  成赟聽了事件的始末,也是覺得非常奇怪,雙方又是進入了林地之內,查看痕跡,然后這一次擴大了搜索的面積,也找到了一些東西。

  穿過了這一大片的林子之后,有一片明顯是被當成了臨時馬匹營地的地方,有一些馬糞和戰馬吃剩下的草料等印跡,然后跟著馬匹的足跡再往前,卻在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之處斷了蹤跡。

  河對岸沒有印跡!一名護衛策馬過了淺河灘,大聲吼道。

  賊人是借這條河,或是往上游,或是去下游了…成赟說道,然后問道,也有可能都去了,分頭而走…

  護衛頭領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追了,因為追下去也找不到什么了。

  只不過賊人印跡追蹤不到,林中和營地內賊人所用的箭頭,兵刃什么的,倒是收拾出了一些。

  護衛頭領看了臉色便是一變,拿回到了營地之內,呈給了王英,主上,這是制式兵刃!還特意被磨去了標號!這肯定是預謀已久的!

  王英起初還有些懵懂,可是在護衛頭領的示意之下,也看明白了這些東西所代表的意思,臉色頓時煞白一片,然后又是漲紅起來,半響說不出什么話來。

  又是過了一會兒,王英決定前往北屈縣城,于是雙方合在一處,前后蕩開,護衛著王英到達了北屈縣城之內,似乎這一場事件方告一段落,但是實際上,整個事件才剛剛開始。

  看著在廳堂之上的那幾件遺落在林子里面的東西,北屈縣令張湜面沉如水。

  張湜,原先是個大頭兵,后來轉職成為了教化使,積攢了些功勛之后又是在平陽歷練了一段時間,現在擔任了北屈縣令之職。

  縣令一般是大縣,小縣一般都稱長,但是北屈這里還有一個巨大的工房城,所以稱令其實也沒算是什么錯。可是張湜自己清楚,他作為北屈縣令,只能管轄這些民生之事,至于兵權,還有在工房之內的事項,都不歸于他管轄。

  所以面對著眼前的這個證物,張湜他不免有些尷尬。

  過了片刻,巡檢成赟到了,見了王英和張湜之后,目光落在了那些證物上,也是皺眉,然后坐下,也沒說話,就是眼珠子在王英和張湜兩個人身上晃蕩了一下,就微微閉目養神起來。

  又是過了片刻,工房管事黃海才姍姍來遲,笑呵呵的胖臉上都是油光,人還沒進屋,聲音先進來了,來晚了,來晚了,恕罪,恕罪哈,啊哈哈…呃…

  黃海剛走進來,目光一掃,便呃了一聲,然后目光落在王英身上,這…這位是…

  張湜介紹了一下,黃海連忙上前拜見,然后坐下,什么事,這人到齊了,說罷!

  王英沉默著。

  張湜咳嗽了一聲,然后朝著王英拱拱手見禮,說道:今日清晨,君侯于城外遭遇賊人偷襲…

  張湜將事情敘述了一遍,然后成赟接口說道,某接到求援之后,奉縣尊之令,便是派人前往援救…待某兒郎抵達君侯營地之時,賊子已經撤走,林中剩下這些…

  成赟示意了一下在中間的那些證物。

  黃海胖臉皺了起來,左邊瞄了一眼,右邊也瞄了一眼,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一陣沉默。

  張湜無奈,又是咳嗽了一聲,就是讓你來看看,這些東西,究竟是什么來歷。

  什么叫什么來歷?黃海看起來蠢笨,一大餅臉,都是肥油,但是心中可不糊涂,這玩意,到哪都有,箭矢,弓,戰刀,別說是工房,你縣城里面倉廩當中沒有?你隊上兵卒手中沒有?嗯?這些都是標準件,知道什么是標準件么?就是大小都一樣,差別不多一毫!就這么看,你們說,能看出什么來?

  王英依舊不說話。

  成赟左右瞄了瞄,也是沉著臉。

  張湜無奈,繼續說道:沒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這個兵器器械什么的,覺得黃大工你熟悉,能幫忙找點線索,提些建議,莫非黃大工…不愿意?

  嗨!黃海笑呵呵的,你早這么說不就是了?!叫我幫幫忙,就說幫忙,非要說看看來歷…真是七拐八彎的不爽利…

  黃海上前,隨手撈了一個箭頭起來,熟練的翻了一下,頓時一皺眉,然后又是撈了一個,眉頭越發的皺了起來:嗯,這記號都被磨平了!喏,這邊…

  黃海將手里面的箭頭轉了個角度,展示給王英張湜成赟看,喏,這里,還有這里,都被打磨過了…光看這個痕跡,至少都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若是仔細辨認,嗯,這是午字,但是這也沒有用啊,午字工房全數都出箭矢的,每天成千上萬,沒了具體編號,誰知道那天那月又是去到了那里的?

  黃海搖搖頭,隨手將箭頭箭桿什么的往桌案上一扔,叮當亂響。沒用,這還是要抓到人才行,光憑這些…呵呵,沒用…

  張湜斜眼看了一下王英,發現王英依舊是什么話都不說,便多少有些皺眉,這個,嗯,漁陽侯…這事情,你看…

  王英依舊是一臉的嚴肅,但是一時間卻想不出什么話來說,場面一度又有些尷尬。

  黃海轉了轉眼珠子,啊哈,既然君侯沒什么意見…這個,我那邊工房里面事情太多了,那些家伙不看著,都能將爐子全燒了,沒辦法,哈哈,沒辦法,我就是個辛苦命,這樣,我就先告辭了…啊,君侯,在下告辭…

  張湜轉頭看王英。

  王英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可是究竟不對在哪里,她又說不上來,見黃海就要走,她是想要讓黃海留下來,可是要怎么留,留下來又是要做什么,王英心中又是不清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黃海見狀,便是越發的笑容滿面,朝著王英施禮,一邊拱著手,一邊就是往外走:在下告退啊…君侯到了北屈,縣尊可是要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君侯…有什么欠缺的,縣尊可再來找我…告辭,告辭…

  成赟坐在一旁,眉頭緊鎖。

  張湜看著一眼黃海,然后又是看了看王英,卻見到王英不說話,于是抬起一半的手也就放了下來…

  正在此時,忽然縣衙之外有護衛急急跑了進來,高聲唱名道:平陽特使,蒲子王縣令求見!

  北屈縣令和蒲子縣令如今都是隸屬于平陽國,并沒有上下差別的等級,可是再加上了一個平陽特使的頭銜,就有些差距出來了,即便是這個所謂平陽特使一聽就知道是臨時的職位,可也不容怠慢。

  張湜連忙起身往外就走。成赟也是同樣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黃海也跟在了后面。廳堂之內的王英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站了起來,也跟著往外走。

  來的是王凌。

  在王凌身后,是六名穿著厚重鎧甲,身上帶著明顯屬于平陽內城禁衛標志的驃騎護衛,自然也是代表了這一次王凌的身份。

  張湜一見,便是深深拜下,下官見過特使!

  成赟也在一旁見禮,同樣見禮的還有黃海,都是長揖。

  這年頭,下官見上官,長揖也就夠了,直至后世越是封建,才是越是大人啊,父母官啊,跪地磕頭啊胡亂搞。

  王凌眉頭緊鎖,沒有立即回禮應答,而是直至見到王英出來了,才上前兩步,朝著王英見禮:見過君侯。

  王英懵懂的點點頭,免禮…這個…從兄…

  王英的話還沒有講個開頭,就被王凌打斷了,君侯,請先論公務,再敘私事。

  哦…王英點了點頭,有些臉紅。

  王凌看了一眼王英,心中微微嘆口氣。

  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他急急趕過來了…

  君侯,在下得平陽相特派,協助君侯處理此等事務…王凌朝著王英拱手而拜,還請君侯準許。

  王英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緩緩的點了點頭,準。

  于是,又是重新回到了廳堂之內坐下。

  這一次,主次就分出來了。

  張湜讓王英王凌坐上首。而王凌有只是讓王英居于上,自己坐于側,張湜等人也就只能是在下首落座。

  王英默然看著,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王凌沉聲說道:張縣令。

  下官在。張湜微微頷首應答。

  面對王凌自稱下官,其實對于張湜來說也不算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當年王凌就是教化使當中的佼佼者,如今也多有傳聞說其可能很快就會被提升作為某地郡守,所以自稱下官也沒覺得有多么尷尬。

  可是對于王英來說,這就有些不同了。至少,方才的時候,王英就沒有看見張湜等人的臉上,有當下嚴肅認真的神態。

  請張縣令敘述一下經過。王凌吩咐道。

  張湜點頭,并沒有說什么之前已經講過一遍的愚蠢話語,很是干脆簡短的又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王凌聽完了,便再次確認了整個的流程,包括具體的時間,核對了是什么人,以及張湜在知曉了事情之后,做了什么應對的事情等等。

  王凌問,張湜答。

  沒有什么廢話,每個要點都確定了下來。

  然后王凌又轉頭問成赟。

  成赟就更簡單了,他直接就稟報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到今天接到了警報的所有兵卒的安排,調度,以及派遣的人員,并且說明了在營地,及營地外的樹林之中發現的各類的器具,箭頭,兵刃等等。

  王凌也是再次確認了事項的要點。

  最后就是黃海。

  黃海現在臉上就沒有了原先那種油光華亮的笑容,胖臉崩得緊緊的。

  黃大工。王凌點頭示意,我有幾個問題要確定一下。

  是,請特使詢問。黃海拱手回答道。

  黃大工,是不是確定你無法辨別這些兵械的出處?王凌問道。

  黃海的胖臉上微微有些冒汗,呃,這個,在下是說…在下是說這些兵刃箭頭什么,記號都被磨掉了…

  對。記號是被磨掉了,這個誰都能看得到,誰都知道。王凌點頭,目光依舊盯著黃海,我就確定一下,是不是這些被磨掉了記號的兵械,你身為大工匠,確定沒有任何辦法去辨認出處了?我問的是沒有任何辦法…

  黃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說道:這個…這個,其實也有辦法,就是麻煩,需要調動模具存檔,再比對箭頭材質…

  王凌并沒有窮追猛打,亦或是譏諷黃海之前說什么不可以,現在又說什么有辦法,而是很平靜的說道:那就請黃大工煩勞,即可比對,確定出處。

  黃海點頭,旋即讓人去工房之地,傳相關的模具和對應的負責人來。

  王凌也沒有讓場面就此沉默,而是問了些北屈相關的風土什么的,便是又和張湜等人談論得笑呵呵,氛圍一點都不冷落,一直到了黃海去叫的人回來了…

  黃海這時也放松了些,展現出一個大工匠的功底,他將所有收集的箭頭和其余兵器都擺列而開,還要求手下令人掌燈增強光線,很快就將箭頭分出了兩三個不同的模板,然后又撬開了戰刀的手柄,在手柄之中找到了隱蔽的符號。

  這還沒有結束,黃大工還讓人將箭矢當場切成兩斷,并且在箭頭那根短柄中心位置之處勾出了一些用來配重的鉛,并從鉛底部查看打了些隱藏的標號…

  看得廳堂之上的幾個人瞠目結舌。

  沒錯。

  不是沒辦法,而是嫌麻煩。

  黃海嘿嘿笑著,一張胖臉上滿是油光的汗水,啊哈,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都找到了,找到了…

  王凌看了看黃海遞送上來的相關數據,目光微微一動,旋即笑道:有勞黃大工了。

  好說,哈哈,好說…黃海笑著,似乎完全沒有了之前這個不成,那個沒辦法的模樣,配上滿臉的汗,沾染到了身上的各種污濁印跡,反倒是有些憨厚的模樣。

  王凌朝著張湜拱手,借張縣令筆墨一用。

  好說,好說!張湜轉頭吩咐,讓堂下侍從送筆墨上來。

  王凌沉吟了片刻,便是提筆就寫,然后寫完了先遞給王英過目,王英自然也沒有什么好補充的。王凌又再示意讓張湜三人看,三人看了之后,對視幾眼,便是臉上又多了幾分的笑意,紛紛表示沒有意見。于是皆大歡喜,共同署名,派人即刻送往平陽,而張湜又表示要給王英王凌接風洗塵不提。

  到了夜間,華燈初上。

  喧囂已經過去,剩下的便是寂靜。

  后堂之內,王凌正準備告辭。

  王英叫住了他,然后沉默了一會兒,從兄…我,我是不是做得非常差…

  王凌微微皺眉,這沒有什么差或是不差,這不是做文章寫詩詞。

  那是什么?王英問道。

  生死。王凌很是平靜的回答,能做下去,就活下去,做不來,就死去。如果君侯你沒想好,亦或是沒下這個決心…那就請返回長安。太原之處,由我去處理…

  不!王英抬起頭,我不回長安!還請從兄教我!

  我教不了你。沒想到王凌卻搖了搖頭說道,坦然的面對著王英疑惑的目光,我也沒有人教。我是我,一個縣令,你是你,一位君侯。我的東西你學了,只是縣令,你若是要學,也不是向我學…

  那是…王英遲疑了一下,難不成…

  王凌低下了頭,在下告退。還請君侯早些安歇。

  王凌走了。

  后堂之中,重新寂靜了下來。

  明月在院中高懸,夜風吹過,樹影婆娑,沙沙作響。

  王英仰著頭,回想著,思索著,臉上原本的那些疑惑和呆滯,似乎在夜色之中慢慢的轉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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