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的接近了黃昏,初春的太陽還是相對比較短暫的,落到了天邊的太陽似乎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就被大地母親一把拖進了懷里,只留下一縷血紅色的殘影證明他曾經絢麗過。
匈奴騎兵死死的咬住漢軍撤退的隊伍,一邊驅趕著,一邊企圖跟隨著這些漢軍混進營寨當中,他們狂吼顛狂著,連續不斷的沖向漢軍的營寨,想要沖開一道縫隙,將漢軍徹底的殺敗…
扎田勝根本沒想過會這么的順利,漢軍居然沒有依托營寨進行抵御,而更加愚蠢的是竟然臨陣撤退!
在騎兵面前,兩條小短腿的步卒想要撤退!
哈哈哈…
扎田勝大笑著,敦促著身邊的胡騎一同加入驅趕漢兵的行列,這要是能讓這群漢人順利的撤回營寨之內,那么自己豈不是將成為大草原上的笑話?
漢人的營寨只有一個,那么只要是順著這群潰敗了的漢軍,豈不是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攻破了?
這樣一來,前往美稷王庭的漢軍沒有了補給,必然也就是無以為繼,很快的就會陷入了沒有糧草供給的狀態,多半就會迅速撤退…
而一旦漢軍撤退了,單單是於夫羅,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早知道漢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扎田勝想起之前自己左右為難的那些顧慮,不由得自嘲的笑笑,自己還是太膽小了,太謹慎了,這樣很不好,要成為偉大的冒頓單于一樣的人,就還必須更加的勇敢,或許只有將天下所有的土地都視為自己的草場氣魄,才會成就那么偉岸的霸業吧?
扎田勝看著眼前的漢軍兵卒丟盔棄甲,就連旗幟兵刃也基本上都丟棄了,抱頭鼠竄,完全就是十全十的一副潰軍的模樣,心中僅存的一絲擔憂終于是完全的放下,號令著讓胡騎津津跟著漢人的潰軍一同擠近營寨當中去!
胡騎簇擁尾隨在潰兵之后,熟練的控制好速度,展開了一個大大的弧面,既不太快,也不太慢,就像是在大草原上驅趕著羊群一樣,將四散奔逃的潰兵收攏在一起,往營寨大門趕去,動作嫻熟至極,就連兩側相互穿插的騎手都不會碰撞或是擁堵到一起。
當然趕羊時候用的是皮鞭,趕人的時候用的就是戰刀,對于一些落后的或者是往斜刺里的潰兵,胡騎甚至已經不直接砍殺了,而是用刀在其后背割出一個巨大的傷口,聽其滾地慘嚎以取樂,隨后跟上的胡騎就根本看都不看,直接踩踏…
徐羽和督戰隊是最開始就撤退的一批人,因此在大部隊潰散之前就已經跑進了營寨,徐羽將刀丟給了自己的親衛,然后直接就沖到了徐晃面前。
徐羽憤怒的揮舞著雙手,大聲對著徐晃吼道:“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
“大膽!”
“無禮!”
因為徐羽的這個突來的無禮舉動,徐晃身后的親衛一皺眉,按刀就往前,就要立刻將徐羽拿下。
在軍中沖撞主將,可是相當嚴重的一件事情。若是不徐晃的護衛也都是徐家的人,知道徐羽和徐晃的關系,否則早就拔刀相向了。
徐晃伸出一只手擺了擺,表示親衛無需如此,然后平靜的看著渾身血污的徐羽,眼神冰冷的就像是在看一塊石頭。
“為什么啊!”徐羽喊著,用手指著正撤退回來的永安營的兵卒說道,“你為什么要故意派他們出去?!他們也是我們的兵啊!也是一條條人命啊…”
“但是他們首先是一名兵卒!”徐晃站到了徐羽面前,盯著徐羽,用及其平穩的語調說道,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道理,“你也是!還有…”
“我也是。”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如果你下次…”
徐晃貼近了徐羽的臉,盯著徐羽的眼睛,“當軍法從事!”
徐晃說完,伸手將徐羽推到一邊,然后往前走了幾步,揚聲下令:“令兵卒沿兩側退下,膽敢沖擊輜重車陣者,立斬!”
徐羽這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原本在營寨后部的輜重車都被推到了營寨之前,近三十輛輜重車圍成了一個半弧形,凹面對著寨門,并且還鎖上了鐵鏈,而由原本平陽兵組成隊列已經整齊在輜重車之后列陣…
“弓箭手上寨墻!刀盾手立盾!長矛手舉矛!弩兵上弦!”徐晃大聲號令道,然后回頭看了一眼徐羽,微微向一側歪了一下腦袋。
“…”徐羽默然片刻,然后仰天嘶吼一聲,“啊啊啊啊啊…”
徐羽一把推開護衛,然后掉頭就往一側的輜重車的軍陣當中走去,“…我的刀呢?拿來!再拿扯一條布給我!”
很快就有兵卒將戰刀取來了,徐羽抽刀在手,接過了布條,用牙齒咬住了布條的一頭,然后用布條將手了戰刀牢牢的纏繞到了一起,打了一個死結,走到陣前,又用眼斜了斜正在指揮著的徐晃,旋即扭過頭大聲叫道:“來人!永安營的旗號呢?!取來!立于此處!來個人,去告訴那些退下來的家伙,是漢子的,就拿上兵器來這里!永安營,也不是孬種!”
“弓兵!掩護射擊!”
徐晃發現胡騎和撤退的兵卒太過于接近,便立刻下達了讓弓箭手開始攻擊的命令。
營寨之上,原本稀稀疏疏的弓箭一下子就變得密集了起來,正在追得歡天喜地的胡騎忽然遭受到了從兩側射來的弓箭襲擊,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扎田勝雖然也發現了營寨門口的忽然變得密集的箭雨,卻沒有多少放在心上,因為如果之前的漢軍散漫射出的箭矢是覆蓋一大片,現在集中起來在營寨門口,也同樣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所以扎田勝只是傳令兩翼還沒有抵達營寨門口的胡騎對于營寨寨墻上的弓箭手進行壓制,并且讓胡騎加快沖擊營地的速度。
雙方的弓箭在空中交互而過,帶著尋求血肉的渴望,惡狠狠的收割著生命,血花在暮色當中綻放,仿佛將天邊的晚霞映得更加的鮮亮。
弓箭手的付出終于讓撤退下來的兵卒和胡騎之間拉開了一絲的距離,伴隨著最后一個倒霉的漢兵卒被胡騎追趕上來,一刀砍翻,大量的胡騎嘩啦啦的沖進了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