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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七章 野望幻滅的老扎

  當趙云就像是喝一口水一樣平靜的講出他觀察到的現象的時候,馬越幾乎是呆住了。要不是斐潛之前有交代一些注意事項,馬越甚至沒有過多的想過胡人可能出現的一些問題,但是現在,趙云居然憑借著自己的觀察,就獲得了如此多的信息,這不能不讓馬越感覺到異常的驚訝。

  一般的行軍作戰,能派出斥候偵查,這個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說在行軍作戰的過程當中,還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并加以推測歸納總結,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看起來似乎是很難得,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只不過大多數人就算是看見了,也多半會直接忽略而已。

  人的大腦非常的奇怪,其實大多數的東西都看到了,但是為了免除人腦這一顆中央處理器過載,所以很多東西在接觸的時候自動就會過濾掉,因此很多時候有一些人就會發現找東西半天找不到,其實一直都在眼皮底下,就是看不見的情況。

  趙云或許是因為心細,或許是有這一方面的天賦,因此在很多平常人沒有注意到的事項上,觀察到了更多的東西,而且當趙云他用一種異常平靜的口吻講出來的時候…

  “了不得啊,趙都尉!”并州漢子馬越也是性格豪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也沒有多少掩飾自己的驚訝,稱贊道。

  怪不得中郎將一見到這個趙云就讓其獨自領軍,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是斐中郎在出發之前有所交代,說不定自己還沒能察覺呢。

  馬越一邊想著,一邊也就坐正了,認真的和趙云說道:“既然趙都尉也發現了,我也不多說廢話了,那么明天一早,我繼續跟著匈奴單于往北,趙都尉你就往南折返榆林大營,不知道趙都尉覺得如何?”

  雖然馬越和趙云在名義上來說都是都尉,但是實際上趙云的那個都尉…

  所以馬越直接向趙云半是詢問半是號令,也顯得十分的正常,如果不是趙云一開始就展示出了個人的實力,說不定馬越現在連詢問都省略了。

  “趙某領命!”趙云也沒有覺得有什么難以接受的,便拱手說道。

  “好!”馬越見事情說完了,也就站起身告辭,剛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問道,“趙都尉,你這邊看看可有什么需要的,別客氣,盡管提!讓人知會一聲就行,我派人給你送來!”

  趙云拱手致謝,說道:“多謝都尉美意。”

  馬越點點頭,便走了。

  趙云送一路送馬越出了營地,然后便回到了大帳之內,將今夜值守的事情一一交代完畢之后,才算是喘了口氣,再次坐了下來。

  馬越臨離開之前說讓趙云有需要便可以去尋他,只是一個態度上的表態而已,但是就算是這樣說說而已,也讓趙云感覺不錯了。

  至少表示開始接納趙云了,不是么?

  當然,如果趙云傻乎乎的直接拉著幾個空車去到一旁的馬越營地要這要那,馬越當然也會笑笑,照樣給趙云配齊了,不過那樣一來,對于趙云的評價也會打一個折扣…

  不得不說,對于這些細節上的把握,趙云還是挺到位的。

  然而,對于扎田勝來說,卻因為沒有觀察到足夠的細節,導致對于榆林大營的判斷上出現了失誤,就遭受到了慘敗的苦果。

  趁著夜色瘋狂逃竄之后,也就慢慢的停了下來,仔細聆聽周邊的動靜,發現確實沒有什么追兵的馬蹄聲了,才算是安了心,開始收攏起殘兵來。

  扎田勝從美稷王庭出發的時候,帶了五千族人的子弟兵,但是現在跟在身邊的卻僅僅不到兩三百人,其余的,要么死傷在漢人營地哪里,要么是走散了,現在也不知道流落哪里去了…

  樹梢之上,被馬蹄和人聲驚醒的幾只烏鴉,撲棱棱的于夜空里盤旋,發出“啊呀啊呀”的不滿的抗議聲,在狂野之中遠遠的傳遞開來。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輪彎月懸于西方,眼見就要落下去了。

  北地里初春半夜的寒風還是非常刺骨的,尤其是在劇烈奔跑之后,汗流浹背的又被透心涼的一吹,簡直仿佛像是掉進了冰窟一般,凍得上下牙都不停的打顫。

  扎田勝的族人們又冷又餓,半夜里又沒有辦法去找什么吃的,幸好有一小部分人隨身攜帶了些吃食,湊到了一起,勻了勻,每個人多少分了一些…

  送到扎田勝面前的,就是一條大概小指頭粗細的肉干。

  當然其他的人就更不成形了,估計頂多就是條肉絲或者是一小撮的炒豆子什么的。

  扎田勝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看看有沒有受傷的,拿去給他們分了吧…”

  不是扎田勝不餓,只不過是這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憋得難受,就算是餓,也沒有心思吃。

  “啊呀啊啊…”盤旋的烏鴉見這群人似乎沒有做出什么危險的舉措,便慢慢的落到了不知道那一棵的樹上,停止了難聽的鳴叫,四周終于是比較安靜下來了。

  扎田勝忽然覺得胸口燥悶,一股莫名的悲愴在胸腔內翻滾,吐又吐不出來,吞又吞不下去,頂得五臟六腑似乎都在不停的攪動,劇痛無比。

  忽然之間,扎田勝猛得一張嘴,“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血,斑斑點點的鮮血在月色之下竟看不到半點紅色,落在了草地上,卻像是腐爛尸體上的斑駁黑點。

  “右賢王!”幾名扎田勝的心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

  扎田勝用手抹了抹嘴角殘留的鮮血,擺了擺手,示意無礙。這一口鮮血噴出來,扎田勝自己倒是覺得心頭的煩悶寬松了不少。

  “天明啟程,一邊收攏隊伍,一邊往北…”扎田勝吩咐道。

  族人見扎田勝恢復了狀態,便都答應著,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也逐漸安定下來,一旁去了十幾個胡人照看著馬匹,給戰馬緩一下索帶,擦拭一下戰馬身上的汗水,否則在這樣的寒夜里吹一夜風,天明了戰馬肯定生病。

  另外一些人在趁著天上還有一點點的月色,在四周小心翼翼的舉著刀槍摸索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不管是人吃的還是馬吃的都行…

  戰馬也是累壞了,又沒有吃的,一個個垂著腦袋,幾乎都要耷拉到了地上,噴著粗氣,似乎連叫喚的力氣也沒有剩下多少。

  扎田勝環視一周,咬了咬牙,嘆了一口氣。

  眼下,只能去找鮮卑人了…

  一個曾經偉大的理想,卻在榆林大營面前被碰的支離破碎,從砍下了羌渠單于的腦袋開始就逐漸膨脹的扎田勝,終于是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力。

  扎田勝抬頭望著天邊殘缺的一輪彎月,心中曾經豪情萬丈的冒頓之夢也在這個漆黑的夜里,逐漸的沉淪,再也看不到半點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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