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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7章清剿殘余,飲水思源

  許褚微微一愣,脫口而出,:燕山劍師王越?

  王越冷哼了一聲,顯然是對于許褚直呼姓名甚是不滿,便是動如脫兔一般,閃電般的蹬地,身軀向下俯低,手臂舒展,長劍越過院中就不是很寬敞的空間,驟然突刺到了許褚面前!

  長劍多數是以靈巧和迅捷為主,在王越手中,古青銅長劍就像是靈蛇一般,劍身上的花紋就像是蛇身上的鱗片,滑膩且閃爍著死亡的光華。

  許褚右腳向后撤了半步,然后整個身軀卻沒有因為右腳的后撤而后移,反倒是向前微微傾斜,似乎要跟王越正面對碰一樣,但是在王越長劍將及未及的時候,許褚又瞬間調整了步伐,轉換了重心,身軀向后一縮,猛然間多拉出了一尺余的空間!

  王越冷哼一聲,手腕再抖,竟然也是呼吸之間就補上了這一尺的距離,依舊直刺許諸面門!

  可是就因為緩了這么一個呼吸,便是有了一個間隙,許褚手臂上的盾牌突兀的出現在了王越的長劍之前,而王越為了追刺許褚,變化已經用盡,便聽鐺的一聲,宛如撞響了大鐘一般,火花四濺!

  王越暗叫不好,因為許褚的舉著盾牌的手臂并沒有因為撞擊而有一絲一毫的后退,反倒是壓著長劍便往前推出,使得自己長劍頓時喪失了許多活動的空間,而在另外一側,許褚右手的戰刀卻如電光一般在眼角處閃耀,然后轉瞬之間似乎充滿整個的視野!

  被鐵盾壓住了長劍,就像是被捏住了七寸,雖然依舊齜牙咧嘴,扭動不定,但是已經降低了不少的威脅,而許褚的反擊又是從下而上的反手刀橫撩,不僅是快捷力沉,而且比正握要更適合于狹小空間內作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王越滑步后仰,仗著身上沒有盔甲累贅妨礙,如同一只蛇一樣瞬間將身軀往后折回,然后拉開了一些距離,冷冷的盯著許褚:汝為何人?身手倒是了得,且報上名來!

  王越一開始以為不過是個驃騎普通護衛而已,而自己一擊之下,縱然不能一擊斃命,也可以讓此人重傷不起,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凌厲的攻擊之下,此人不僅不落下風,還能給與強力的反擊,單憑這一手的反手刀,沒有浸淫在刀技之中數年甚至十幾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如此的犀利的。

  反手刀雖然便于近身搏殺,但是也有一個弊端,就是攻擊的距離不如正手刀的長,所以王越逃回去了之后,許褚也沒有急切追殺,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讓出了身后的空間,讓另外的幾人可以進入院中。

  聽到了王越的問話,許褚哈哈一笑,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許褚要報上姓名的時候,卻聽聞許褚大喝道:大風!

  對于幾乎每日都是訓練不息的虎衛營兵卒而言,軍令之下,已是形成了條件反射,等反應過來奇怪許褚為什么沒說自己姓名的時候,手中已經是先將上好了弦的弩舉起瞄準發射了出去…

  許褚既然聽過王越的名字,自然就是知道王越是干什么的。好聽一些,王越是個游俠,行俠仗義什么的,但是難聽一點,就是一個殺手,有錢收有錢拿,便多數以復仇的名義替人下手殺人。

  這樣的一個人,許褚又怎么會和其講什么禮儀規矩,老老實實的報上姓名?

  更何況驃騎將軍有令,反抗者可以直接格殺當場,那還廢話什么?

  這么近的距離之下,弩機的威力大到驚人!

  王越連撤劍回防的機會都沒有,甚至也沒有任何的盔甲和盾牌可以格擋,畢竟是一身輕衫,連布甲都算不上,只是無甲或是輕甲單位,而不管是無甲還是輕甲,在面對穿刺攻擊的時候,都是要受到額外懲罰的…

  情急之下,王越只能是抖開了長劍,然后盡力側身躲避。尖銳的弩矢從眼前飛過,刮面如刀一般,還沒有等自己將姿勢調整回來,就看見許褚已經一邊大喝著前!突!,然后便是一刀力劈而下!

  站在許褚身后的虎衛平日里面訓練演練的時候都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這一套的戰法就是以強弩開路破壞對面陣列隊形,然后便是跟上前突,將對手陣列完全破壞,只不過當前對手只是王越等人,并沒有是同樣列隊的重甲而已。

  不過因為這樣的突擊配合已經稱為了一種很自然的本能,所以當許褚號令之下,頓時就有長槍和戰斧跟在許褚身側,一同對著王越當頭斬下!

  如果只是單對單,王越有一萬種的辦法,不僅可以脫離對方的攻擊,還可以趁著對方氣力用老之時,或是刺對方的肩甲縫隙,或是割斷對手的手筋,又或是刺穿對手的腳面來獲取更大的優勢,但是在面對多兵刃幾乎同時間砍下刺來的時候,卻根本無法抵擋,擋住了這個怕是就被那個砍了,刺翻了那個便是被這個捅了,最終只能是狼狽后退,縮入了房中。

  舉火,用天雷!許褚大喝,然后用盾牌將房門一封,打得便是甕中捉鱉的主意了。

  后世之中,被鞭炮炸傷的常見,但是直接被一兩個鞭炮給生生炸死了的,卻不多。更不用說在漢代沒辦法完全提純,也沒有達到最佳配方的黑火藥了,因此其實一直以來火藥瓶的威力都不算很大,因為考慮到了抓捕這些鬧事的人員,很有可能會有巷戰,那么進房門的那一個由明轉暗的瞬間便是最為危險的時刻,所以也配備了一些火藥瓶,勉強充當一下后世閃光手榴彈的功效,算是青春版,呃,少年版…幼兒版罷…

  即便如此,幼兒版的火藥瓶依舊是讓王越等人吃了一個大虧。

  王越原本還準備趁著許褚進門之時,左右夾擊,殺傷幾個,然后震懾住虎衛之后再行逃離,結果沒想到人沒有進來,倒是飛進來兩個噗呲噗呲噴著青煙的小瓶罐,在地上咕嚕嚕亂轉!

  王越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妙,可是還沒等下達什么指令,做出什么舉動,就聽到轟轟兩聲巨響,然后火光濃煙四散噴射!王越下意識往旁邊一撲,一股大力從身后涌來,竟然將其身軀推撞在了土墻之上,頓時一陣塵土傾瀉下來,撲得王越一頭一臉!

  就連房頂的橫梁似乎也是震動了幾下,房頂的碎片瓦礫什么的,跨拉拉往下跌落!

  等許褚等人沖進來的時候,房屋之內包括王越在內的所有人,幾乎都是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有些是被震得傻了,有些甚至被火藥噴濺到了臉上身上,頓時血肉模糊一片,也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抗,就被刀斧直接壓在了脖頸之上,動彈不得。

  王越呻吟一聲,只覺得肩膀和后背疼痛不已,正待掙扎欲起,卻見到一個碩大的拳頭,帶著凸出的青銅鉚釘呼嘯而至!

  王越頓時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 ̄皿 ̄)=○#( ̄#)3 ̄)…

  在外有張繡,內有許褚的清剿圍堵之下,引發長安昨夜騷亂的這些家伙,便像是田地之內的莊禾一樣,被一塊塊的清理收割,然后再經過巡檢郡兵坊丁的梳理,便是一點都逃不出去,顆粒歸倉。

  昨夜沒有興沖沖跟著去鬧事的,早上便慶幸不已,面對巡檢喝問檢查,也是有問必答,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的倨傲之色,隨后便是咣當一聲又關上了房門,打定主意至少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了!

  只不過人類都是真香動物,做出的決定八成都是要改變的,然也就包括在長安城中的這些大小官吏,士族頭目。

  斐潛已經吃過了早餐,溫熱的食物祛除了昨夜的寒冷,也讓斐潛有精神有體力去面對接下來的事情,面對這注定會是漫長的一天。

  街道上已經基本上控制了下來,兵卒沿著街道排開,自然也就將局面定了下來。

  當一群人在海水當中游泳的時候,水波渾濁混亂,自然不知道誰身上其實連內褲都沒有穿,可當這些人紛紛上了岸之后,自然就將那個沒穿內褲的給露了出來。

  昨夜一場紛亂也是如此,如果斐潛一開始就去捉拿,那么很可能會誤傷很大,而現在等水退下,將雞頭露出來的,自然是有一個抓一個,基本上不會有什么錯。

  同樣的,當下在大堂之內的這些家伙,自然也都閉著嘴,一聲不吭。沒有一個人敢跳出指責斐潛的,甚至連鼓吹什么三思啊,慎重啊的人都沒有,因為事實擺在面前,比任何語言都有力量。

  更何況還有切膚之痛的,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表演手撕鬼子,嗯,這些暴徒…

  比如韋端。

  韋端等到幾近天明的時候,才找到了他兒子,韋誕。

  可惜那個時候的韋誕,已經沒有了平日里面瀟灑風流的模樣,蓬頭垢面一臉血污倒是小事,關鍵是兩只手都幾乎被砸爛了!手指骨頭和手臂骨頭都被砸斷,而且基本上都是屬于那種粉碎性骨折,在漢代的醫療條件之下,基本上是不用考慮什么后續的康復問題了,直接割斷了事。

  一夜之間,兒子就從一個好端端的書圣傳人,當然,這個所謂書圣也是韋氏自己吹的,但是不管怎樣,如今韋誕已經成為一個殘廢,所有仕途都已經離他遠去,跟他無緣…

  這如何能讓韋端不痛不恨?

  因此見到了斐潛,第一個主動表示要嚴懲這些暴徒的,便是韋端。

  斐潛看著堂下的林林總總的人,韋杜薛王張,李趙陳盧裴,都基本上是三輔,或是河東的大姓,也都基本上在長安之中有宅院,在這一騷亂暴動之中多少也有受損,或是人,或是物。

  長安之水,源于鎬池。由經滈水,北注入渭。后開昆明,以飲于內。斐潛緩緩的說道,卻讓在場的眾人都是一愣。

  這是幾個意思?

  當下怎么說到鎬池和昆明池去了?難道不是應該說一說議一議這些人的事情么?

  昔日周文王至此,卜而駐之,開清泉修民居,墾桑田聚圣靈,鎬池清澈甘甜,活人無數…斐潛繼續說道,然本朝孝武皇帝之時,卻開昆明…不知各位,以為何然?

  不過斐潛當下的言辭模式,顯然很符合朝堂上的標準,或者說士族們的習慣,以事喻人,以古述今,便向來就是士族子弟們的表章諫言的模板,所以很快也就進入了狀態,開始琢磨起斐潛講鎬池和昆明池的真正含義來。

  主公,前秦之時,鎬池尚且足用,然本朝人口多增,便是不足以用了,故而再開新源也…杜畿在一旁拱手說道,主公以考舉以替察舉,正如鎬池用久,水漸渾濁而不堪飲也,便開昆明而續其灃也…

  斐潛略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杜畿,微微點頭。此乃其一。

  杜畿一詮釋,眾人自然也就明白了。鎬池就像是舊的察舉制度,而斐潛現在就在開鑿昆明池…

  漢代察舉制度,已經走向了末路。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人類的習慣就是如此,當一個很顯然,但是很棘手,一時之間或者是一人之力難以解決的問題擺在前面的時候,很多人漸漸就會將其忽略,比如環境污染,臭氧層空洞,亦或是嗯…那個啥國足算不算?

  畢竟察舉的那一套模式大家都熟悉,怎么操作都有流程的,比如之后朝代編撰出來的二十四孝,就基本上集中在春秋漢晉,再往后的除了宋朝兩個,北齊一個,隋唐干脆沒有沒了…

  不是說隋唐那個時候的人就不孝了,就沒有事例可以說了,而是因為隋唐的時候并不是特別強調舉孝廉,再怎么強調一個人有多么孝也不能讓他升官發財,博取名望,所以自然也沒有人特意去做一些離譜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孝了。

  而且從實用主義來說,一個人對家中的老人是否孝敬,也只能說明這個人是不是有道德,人品善良與否,但是并不能說明這個人就懂得如何處理農桑,懂得訓練兵卒,這完全就是不相干,甚至是不能有任何關聯的兩方面事項,以孝廉來定民生政務的職位,原本就是一個極為不合理的制度。

  可是漢代一開始制定了,也就這么用了,即便是到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不合理,然后斐潛要改,依舊還有人跳出來,說斐潛這樣改不合理,不如還用原來的…

  一句話,一個事例,就基本上將昨夜的事情給定了性質,同樣也標明了斐潛本人的態度,畢竟人離不開水,朝堂也同樣是離不開人才。

  只不過這才第一個方面的意思?

  那么第二個方面呢?

  李園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喃喃念了一句,鎬池乃舊水,昆明是新源…

  斐潛聽見了,哈哈一笑,指了指李園說道:此便是其二!然后轉過頭來對著韋端說道,某還以為休甫定能先明此意,未曾想…

  韋端連忙下拜說道:臣…臣心中悲切,混沌不堪,一時未能明達主公之意,有罪,有罪…

  斐潛擺擺手,說道:今有設參律,明日亦有立理藩,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能者上,庸者下,乃合天地之道也。正如休甫精通律法,正合參律一職,若是另擇他人,虛位無為,又有何裨益?長安有昆明,天下何嘗不如是?諸位皆各有所長,焉懼無處施展?

  韋端臉色微變,一時間無言以對,他聽出了斐潛這一句話背后的意思。

  沒錢了,怎么辦?開源節流。

  所以沒有官位,沒有那么多的蘿卜坑了怎么辦?一樣,開源節流。斐潛的意思也是很明確,將來還會像參律院一樣會有更多的職位出來,畢竟這個是整個社會的必然趨勢,人口數量的提升,社會分工就會越來越細化,官職也是如此,過去那種眉毛胡子一把抓,卻往往抓不好的模式將會改變,也就無形當中會拆分出不少新的官職出來,就像是從鎬池進化到了昆明池一樣,做得更大,容納的更多。

  斐潛就是在說制度改革之后會有更多職位,你們這些家伙怕個屁啊,只要肯干活,有一技之長,到時候都有坑蹲!

  于是乎眾人頓時就覺得斐潛畫的這個大餅,又大又白,還溫暖了寒冷的手與心靈,不約而同的說道:主公英明…

  斐潛呵呵笑了兩聲,旋即說道:其三。飲水當思源。周開鎬池,王占卜,臣群策,民用其力。孝武修昆明,天子定制,三公協助,百姓齊心。

  然今何如?!斐潛聲音漸漸轉冷,諸位如何?

  斐潛的目光從左掃到右,又從右掃到左,目光所到之處,眾人都不約而同縮了脖子,冷汗直流。

  大堂之內一時間靜謐下來,只有微微的一些粗重且壓抑的呼吸和吞咽唾沫的聲音。

  公達何在!斐潛揚聲叫道。

  荀攸拱手而應。

  且去青龍寺,以鎬池昆明為題,面試諸生!

  雖然說昨夜之中有不少不知進退的考生參與了騷亂,但是也有一部分,特別是已經中了的考生并沒有參與其中,就像是杜鈺等人一樣,所以需要有始有終,原定在今日的第三場考試也是需要舉辦,而這樣的一個行為,同樣也是展示斐潛的一個決心,一個態度。

  不管怎么鬧,這個制度就是必須改!

  荀攸領命而去,斐潛又再次將目光環視一周,此亦為諸位之題!一個時辰之后,某便再來聽聞各位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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