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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5章 王庭

  農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就像是蹺蹺板上的兩端,一個上來的前提就是另外一個下去。

  匈奴,鮮卑,以至于后來的突厥,契丹,亦或是再往后的女真,蒙古,滿清,都是這樣。毫無例外。

  至于誰能壓到誰,似乎歷史總在開玩笑當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輪回。

  猶豫就經常導致白給,但是莽撞又容易變成白送。

  所以究竟應該怎么做?

  當驃騎將軍斐潛拿到了棉花的時候,就在琢磨著北面的鄰居家里的那點家當了。

  整個華夏的進化史,南面的鄰居最多到川蜀,甚少有越過秦嶺的,但是北面的就不一樣了,越過黃河就有好幾次。華夏想要真正發展起來,這些周邊的鄰居就不能太強大。

  而鮮卑,明顯就是現在大漢王朝周邊發育得最好那一個。

  當然,如果按照歷史上來說,鮮卑會自己跟自己左右互搏,相愛相殺,然后伴隨著大漢王朝一起淪落,最終在五胡亂華的時候形成了慕容拓跋等國家,但問題是現在的大漢車輪已經發生了偏移,斐潛心中也沒有多少把握能確定鮮卑的歷史不會改變…

  最終斐潛還是決定,利用這一次的裝備上的優勢,趁著鮮卑左右互搏的時候來一個推波助瀾…

  趙云,就是這一場戰役的具體實行者。

  而現在最重要的信息已經掌握,便只剩下最后的一擊…

  軻比能的王庭之所,便是被鮮卑人稱之為紅石山的一個地方,當然,這是鮮卑人自己的稱呼,而對于漢人來說,基本上都沒有涉足這一片的區域,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圖冊,或是命名地域的權利。

  紅石山,作為一個遮擋北面寒冷的屏障,若是夏日之時,山下便是草木茂盛,牛羊遍野,而這樣優質的場所,理所當然的就歸軻比能的王族部落所有。

  而現在,趙云所帶領的漢人,第一次進入了這一塊陌生的土地,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為了蹭一蹭。

  在一個雪地窩子之前,三具鮮卑斥候的尸體躺倒在了窩子前面。

  “做得不錯!記功!”

  趙云對著摸哨成功的手下肯定道,然后抬頭遠眺…

  遠處天邊的山體上,在白雪覆蓋之下的,露出了一點紅色,就像是女神裙下不經意的走光,讓人心跳加速。

  這里,就是趙云等人的最終目標。

  而山腳之下,避風之所,就是軻比能的王庭所在,甚至趙云似乎都感覺到了自己看到了在山腳下冒出的一柱柱的炊煙。

  不出所料,軻比能并沒有接受到什么信息,對于趙云等人的到來一無所知。這個鮮卑崗哨的地窩子,很顯然就是一般性的布置而已,甚至只求了保暖,而有些忽略了隱蔽。

  冬日,在趙云這一次行動之前,就幾乎等同于戰爭的休止符。

  當年鮮卑南下,雖然說鮮卑人已經多少習慣了寒冷,但是在冬季真的到來的時候,依舊是不能繼續擴大戰果,而是選擇了撤退。

  沒有足夠且合適的御寒之物,想要穿過風雪的障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趙云這一路,折損最多不是人,而是馬。畢竟兵卒有穿皮甲,又有御寒的棉服,就算是被砍被刺,也不容易受傷,落馬的也有雪地墊著,折損數目并不大,但是對于戰馬來說,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縱然細心照料,依舊有不少戰馬凍傷受損,若不是將前面的幾個鮮卑營地之內的馬匹盡數收刮補充,現在恐怕是至少損失一半以上的戰力!

  再想想當年龍城之戰,多半也是如此,損失的不僅是人,更多的是馬。

  趙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形成一道白煙,迅速的消失在空中。

  嗯,風不大。

  越是臨近大戰,越是戰場混亂,趙云便是越冷靜。這或許就是趙云的天賦。

  “都知道該怎么做了?”趙云掀開了用來遮擋刺目的白雪反光的黑紗,回頭看著張繡和司馬懿問道。雖然說戰前已經確認了進攻的計劃,但是趙云依舊要確保萬無一失。

  張繡扭頭看了看天邊之處的紅石山,略帶著一種興奮點了點頭。

  司馬懿拱手說道:“請將軍放心!”

  趙云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司馬懿的左手上。

  司馬懿笑著,將左手收了回去,“不妨事…”和趙云張繡兩個原本的北地漢子不同,司馬懿雖然在平陽待過一段時間,但是大體上還是處于比較溫暖的地帶,如今成日在冰雪之中穿行,一個不小心就導致左手受傷了。

  眾所周知的是,冬天的鐵是甜的,所以許多人就將舌頭留在了鐵器表面上。其實在夏天冰得比較狠的冰棍,也有同樣的吸舌效果。司馬懿雖然不至于舔兵器,但是不小心也碰到了外露的鐵器,然后就光榮負傷了。

  司馬懿多少有些尷尬,畢竟沒有在戰場上流血,卻因為日常事務而負傷。不過這不算是什么嚴重的傷勢,司馬懿也不覺得有什么需要特別照顧的。

  趙云微微點了點頭,旋即下令各部進入戰斗之中!

  張繡率先舉起了戰旗,帶著手下人馬開始往側翼繞行而去…

  一名兵卒掏出火鐮,點了一柱香,插在了趙云面前。

  眼下的天氣,雖然說點了香,但是也未必能夠完全燒盡,只不過作為一種輔助而已,畢竟這年頭,沒有什么對講機。

  趙云重新蓋上了黑紗,靜靜的等待著,直至看見地面輕輕的顫抖起來,耳中也從風中聽到傳來的戰馬的嘶鳴和人的狂呼…

  風在耳邊呼嘯,張繡也在大聲的嚎叫,然后一槍穿透了一名鮮卑人的胸膛,借助著馬力,將這一名鮮卑人挑上了半空!

  血色開始蔓延,甚至像是蔓延到了張繡的眼眸之中一樣,也變得血紅一片。

  “嗷…”

  張繡仰頭發出像是狼一般的長嘯,帶著手下兵卒一邊殺戮,一邊放火,在紅石山下,奏響了冰與火的交響!

  生活在大漠之中的人,都知道一個常識,人是跑不過戰馬的,所以第一時間不是去管自己的家人,也不是去看自己的牛羊,而是只有騎兵才能對抗騎兵,所以鮮卑人在猛然間遭遇了張繡的突襲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去奔跑著去找自家鮮卑的戰馬。

  而這樣的行為,無形當中就讓張繡在突進的時候并沒有承受較大的壓力,軻比能鮮卑王庭的更為龐大的人數,卻沒有形成什么有組織的抵抗,使得張繡初期的時候就造成了較大的破壞和混亂。

  “嗚…嗚…”倉促的牛角號聲,在初期的混亂之后,在鮮卑人的期盼之中,終于是長長地鳴響了,鮮卑人開始才似乎清醒過來,對于張繡的突進展開阻攔。

  不過張繡并沒有因此就停步,而是越發的興奮,帶著手下騎兵左沖右突,酣暢大呼,肆意攪亂。

  對于張繡來說,像是這樣的戰役,一生當中哪怕只是參加了一次,都可以吹一輩子!

  更何況是可以在甘風面前去吹噓!

  雖然天氣嚴寒,但是張繡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都奔涌著,甚至感覺到雙手雙腳都在微微的發燙,長槍揮動之間也是越發的靈活…

  鮮卑人不害怕戰爭,因為如今在草原大漠上大多數的戰爭都是他們先挑起來的,正常來說,戰斗對于鮮卑人,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不陌生。

  可問題是,現在并不是正常模式下的戰爭,而是在寒冷天氣,在鮮卑人以為絕對不會有戰斗的時間出現的戰爭。

  原本蜷縮在帳篷之內的鮮卑人,就算是不管不顧的沖出來盡力阻攔,也會因為寒冷的天氣迅速的失去體力,消耗掉了耐力,手腳僵硬導致動作變形,甚至是有的鮮卑人在一時間忘記了這種天氣是不能直接空手觸摸兵刃的,等到抓起刀槍想要揮砍的時候,猛然間發現箭頭槍頭什么的粘在了自己的手上,硬扯的話就是一片鮮血淋漓!

  戰馬撞在了人體之上,骨斷筋折的聲音的聲音,讓人聽了都覺得牙齒發酸。

  精煉的鋼刀和雜亂的鐵刀,銅刀,甚至是骨刀向撞,聲音有的低沉,有的清脆,劣質的鐵刀并不能抵御馬速加成的揮砍,略顯的柔軟的銅兵器更是如此,很多干脆直接就被一刀砍斷,連帶著兵刃后面的鮮卑人一同血肉橫飛!

  “殺!殺!殺!”

  張繡帶著手下兵馬,吼聲如雷,如同颶風一般呼嘯著,在鮮卑王庭營地之內卷起滾滾血浪。

  鮮卑人的帳篷騰起火光,濃濃的黑煙直沖云霄。

  牛羊圈子不知道什么時間已經被破壞了,受驚嚇的牛羊慌亂的叫著,然后四散奔逃。

  許多鮮卑人看見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是將眼前的這一批漢人擊敗擊潰,甚至是殺光,當前的損失也是無法避免了。

  如果不能及時將牛羊收攏,那么等一夜過去,絕大多數在野外的牛羊都會死去!

  更不用說那些被焚燒了帳篷的鮮卑人,將如何挨過剩下的半個冬天!

  鮮卑人哀嚎一片,但是他們也忘了,在他們南下劫掠漢人的時候,那些村寨之中的農夫農婦,痛哭慘呼的聲音也是如此的相似。

  鮮卑的牛角號,一聲比一聲的急促,整個的鮮卑王庭就像是沸騰的紅米粥一樣,泛著白色和紅色,亦或是粉色的沫子,此起彼伏的躁動著。

  不知不覺當中,張繡左右一看,發現四面八方似乎都是鮮卑人…

  這個時候,可以說,已經是一場大勝了。

  自從鮮卑人在大漠崛起,縱橫東西南北,在冒頓擊潰了漢朝的軍隊之后,幾乎就再也沒有相識當下這樣的狼狽不堪。

  不過,這還不夠…

  張繡似乎沒有撤退的意思,他親自帶著手下兵馬,在鮮卑人之中橫沖直撞,似乎目標就是為了在王庭最中心的那個巨大的,五彩的軍帳,屬于軻比能的王帳。

  就在張繡突進的時候,一支狼牙箭隱匿在風聲和人聲之中,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張繡側面!張繡大叫一聲,鋒銳的箭頭破開了張繡的甲胄,扎在了張繡的腰側!

  張繡甚至來不及拔箭,扭頭看去,才發現在一個帳篷的側面,一個鮮卑射鷹手正在將第二根狼牙箭搭在了弓上!

  張繡“嗷”的叫了一聲,身體的反應比大腦還要更快,在縮身躲避之前,掛在馬側的投槍就已經被張繡扔了出去!

  投槍和箭矢在空中交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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