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方來的煙塵規模并不大,斐潛雖然并不是從軍老卒經驗豐富,但是見的多了也自然能夠判斷得出來,估計也就幾十騎而已,多半是平陽有什么事情,派遣過來的而已,因此斐潛雖然重視,卻并沒有多少的慌亂。◢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難道是賈衢那邊有什么事情了?
馬越一聲呼嘯,便有一隊并州騎兵往來路而迎去。
不過等來人到了眼前的時候,斐潛定睛細看,竟然是上一次來平陽的黑山的什么都尉,浮云。
也難怪斐潛記不住,比起浮云的官銜來說,這個名字反倒是讓斐潛有一些后世的親切感,畢竟那句話“神馬都是浮云”也曾經是一段時間他的口頭禪。
浮云快步上前,拜見斐潛,然后取出了張燕的書信。
張燕倒也沒有什么普通漢代官員喜歡引經據典的習慣,很直白的在書信當中說感謝斐潛之前贈送的布料,讓黑山多少能熬過寒冬,現在得知斐潛欲領兵收復上郡舊地,深感敬佩,所以派遣浮云帶了五十騎前來協助云云…
嗯,斐潛看著張燕的書信,這是幾個意思?
張燕不是和公孫瓚勾搭在一起了么?
甚至更進一步的話,或許還有可能和袁術有一些來往,畢竟袁術在歷史上似乎就連南匈奴都勾搭了一腿…
那么在這個時間點,派遣了浮云過來…
斐潛上下打量了一下浮云,看見他穩穩的站著,方方正正的臉上神色平靜,就連眼神當中都像是深井一般,看不到半點的漣漪。
“浮云都尉,平難中郎可有言語交代?”斐潛一邊將書信收攏,一邊問道。
浮云拱手回答:“平難將軍于某臨行前有一語…”
“何言?”斐潛讓兵卒拿來胡凳,請浮云就坐。
浮云先是謝過,然后說道:“平難將軍言——棠棣將開矣…”
斐潛頓時有些愕然,不由得側目而視,但是浮云都尉倒是平靜依舊,端端正正的坐著,就像是什么都沒有說過一樣。
棠棣是一種花,春末時分盛開,花或是白色或是粉色,與海棠花有些相似。
不過張燕顯然不是一個悲春傷秋的文藝青年,也不會因為棠棣花或是棣棠花,又或是什么桃花李花開不開而產生什么情感上的波動,顯然是另有所指。
不過這個事情畢竟和平難中郎將的身份不太相符啊…
斐潛之前看張燕的信件,還是用非常平白的語言,現在忽然冒出了一個帶有隱喻的“棠棣”,因此才有些意外和不解,難道說張燕的出身并非是平頭百姓,而是落草的寒門?
“浮云都尉,這個…”斐潛眨眨眼,說道,“…平難中郎竟好賞花?”
浮云看了看斐潛,然后拱手說道:“同著頍弁,當為匪他,中郎若疑,某自去便是。”說完便起身欲行。
斐潛連忙攔住,笑著一邊讓浮云重新落座,一邊也在心中腹誹道,這個能怪我么,現在這個情形,就像是后世在超市里面逛著,忽然一個售貨員身穿漢服走上前來對著說“客官欲購何物”一樣的怪異…
誰能想到張燕和浮云竟然也懂得士族的這一套?
頍,是纏在額頭上的布條,用來束發的裝飾,而弁就是白鹿皮做成的帽子,這兩樣東西都是華夏最早的頭部裝飾,也是后來冠冕的代稱。
結合之前的話語,張燕和浮云的意思也就是非常的明確了。
棠棣,詩經當中就一個以棠棣為名的詩詞,當中就有非常經典的一句話:“兄弟鬩墻,外御其務”…
當然后面浮云都尉又說了“頍弁”一詞,也是表示都是華夏之人,也就等于是“匪他”的之意,表示雖然和斐潛可能在某些地方有所矛盾和不同,但是在對待外敵的時候也會攜起手來共同應對,而后面的那一句“每有良朋,烝也無戎”更是提醒斐潛,南匈奴這些胡人現在雖然嘻嘻哈哈,拍胸口像是好朋友一樣,但是關鍵時刻是可能沒什么卵用…
“哈哈…”斐潛笑著,問浮云道,“見都尉領五十騎而至,莫非善于統騎?”
浮云拱拱手:“某略懂一二。”
“善!”斐潛拍板道,“如此便撥二百漢騎,三百胡騎于都尉之下,另成一營,直屬中軍徐校尉之下!”
五百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若是放到大河以南,說不定都是一個郡縣所有的騎兵力量了。
一百并州騎兵,一百西涼騎兵,三百的胡騎,再加上沉穩的徐晃幫忙盯著,就算是浮云有心想要搞一些什么事情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在部隊成分這么復雜的情況下做出一些什么。
浮云也沒有什么太多的客氣,拱手領命下去,便到一旁開始整頓派遣給他的隊伍了…
恐怕壺關有些事情了,斐潛看著浮云的身影,心中卻冒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
該不會是楊瓚這個并州刺史也找上了黑山軍,準備趁著斐潛北上進攻鮮卑,無暇他顧的時候內外交攻拿下壺關?
然而或許張燕卻并不想成為楊瓚的手中的刀,或許是一些斐潛暫時還不知道的原因,張燕并沒有同意楊瓚這樣的舉措,而是派遣了浮云過來,一方面表示親善之意,另外一方面浮云就像是質子一般,作為張燕的誠意留在斐潛的軍中,一旦張燕有什么不利斐潛的舉動,第一個倒霉的也就是浮云,同樣的,如果斐潛這里有什么針對張燕的舉措,自然也要瞞住浮云才行,否則也容易被其探知…
張燕的心思不小啊!
一邊和公孫瓚有所聯系,一邊又派了浮云過來,嗯,斐潛琢磨著,難道張燕真的是一個落草的寒門,又遭受了一些什么事情,所以對于袁氏和楊氏不感冒?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張燕將熱臉蛋子貼到袁氏和楊氏的屁股上,估計袁氏和楊氏還嫌棄張燕的臉臭呢,所以張燕就將斐潛和公孫瓚一樣的對待了?
“這個事情,還真有點意思啊…”斐潛挑了挑眉毛,然后又用手揉了揉了一下長出了一下軟胡須下巴,一扭頭看見在浮云搭建的營地帳篷上方挑出了一個“趙”字的將領旗子,不由得嘴巴越張越大,人也歪了一下,差一點從胡凳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