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這段時間慢慢從最初獲得將軍的稱號的興奮感中,冷靜和清醒了過來,開始動腦子思考了,不過么,越是琢磨便越發的心中不爽起來。
是的,袁術是按照約定沒錯,也沒有食言,確確實實的上表給自己討封了一個破虜將軍的稱號,并且還加了一個豫州刺史…
看起來很不錯,但實際上卻是如同雞肋一般。
破虜將軍暫時不說,先說說這個買一送一的附加品,豫州刺史——
豫州在東漢時期,是妥妥的一級行政區域,其中豫州刺史部治所為譙縣,下轄潁川郡、汝南郡兩個郡,還有梁國、沛國、陳國、魯國四個國封地。
所以孫堅冷靜下來的時候,仔細想想這些地方,頓時發現豫州這幫鳥人,那個人會理會他自己的?沒有一個!
兩個郡當中的汝南郡是誰的?
那是袁家的老窩,自從袁家的袁安開始,擔當了一水的三公高官,門生故吏舉不勝舉,一個區區的豫州刺史,呵呵,自己真到了汝南誰管誰還不一定那…
至于潁川郡就更不用說了,一幫子望族聚集地,若是自己真敢過去指手畫腳,估計會被那些大儒噴得連渣子都剩不下來…
至于梁國、沛國、陳國和魯國,呵呵…
那是老劉家的自留地,每個都有一個國相在管理,沒自己插手的道理…
況且豫州的代表是譙縣,豫州的刺史府也是設在那里,而自己現在在哪里呢?
是在荊襄的南陽郡啊!
況且自己這個刺史的制府之地譙縣,是在沛國之內的,若是真要去上任就必須舍棄掉手下的一幫子子弟兵,最多帶著祖茂、程普、韓當、黃蓋四人以及相當有限的兵力前去,否則若是帶著大票人馬招搖過市,在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帶兵擅自闖入老劉家封地——那自己估計就和前些年的張角三兄弟一個性質了…
在說說這個破虜將軍——
是將軍沒錯,但也是一個雜號將軍啊!
雜號將軍是什么?
其實說起來就是一般屬于武官的一個榮譽性封號而已。
自己的這個破虜將軍呢,“虜”是什么,就是指的是北地的羌、鮮卑之類的胡人,若是在北地,說不定還有些許的實權,而自己現在是在南陽郡,這邊周遭那有什么“虜”可以破啊?!
現如今長沙也回不去了,自己雖然原本是長沙太守,可是一旦離開了治所,就意味著自己已經放棄了那個職位,況且現在自己已經是豫州刺史了,還怎么用豫州刺史的身份再跑回去長沙?
進退兩難啊…
找袁術袁公路去理論理論?
能說些什么?
袁術袁公路答應的將軍,給了啊,不僅給了還多給了一個的官職…
管不了人和地方?
官職在自己手里,印綬也在自己手里,還能怎樣?還能讓袁術袁公路幫自己去管理起來?先不說袁術還掛著一個比自己等級還高的后將軍的職位,就算是袁術沒有官職,自己的老臉還要不要?
原來孫堅,孫文臺竟是如此無能之輩?自己當官了還要他人幫忙管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可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如今斷了長沙的供養,只能是依靠南陽的錢糧,可這些錢糧全部都攥在袁術袁公路的手心里…
孫堅想到此處,真心想跳腳大罵,發泄一番,但也知道,就算是自己再憤怒的咒罵,也絲毫改變不了現狀,便咬著牙硬生生的忍了。
孫堅從來沒有如此急切的希望自己能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盤,一塊真正能夠讓自己伸展拳腳的地方,之前的長沙太小,而現在的南陽郡雖然大是大了,可是自己的咽喉卻一直被人卡著,連吃口飽飯都要看別人愿意不愿意…
我孫堅孫文臺又豈是搖尾乞憐之輩!縱然是前方無路,我也要生生的踏出一條路來!
孫堅又想到了他還算是比較熟悉的荊襄之地,目前劉表劉景升才剛剛入駐襄陽,所能控制的區域并不大,南郡以下還是管不著,所以我若是…
正想著的時候,手下兵士來報,說是后將軍袁請過府議事。
孫堅見到了袁術,心中還是略略的對袁術表示輕蔑,依舊一番官宦子的做派,追求錦衣玉食到了極致,看起來風度翩翩,其實一肚子壞水。
袁術依舊是一襲光鮮亮麗的錦袍,笑著招呼孫堅坐下,閑扯了幾句,方進入了正題,說道:“孫將軍,不知對當今朝政,有何高見?”
“堅乃粗鄙之人,久居僻壤,怎有高見?不知后將軍之意?”孫堅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
這也在袁術的意料之中。
袁術原本就不是真的想問孫堅的看法,而是要講自己的見解,然后將自己的舉動插上大義的旗幟——
因此袁術慷慨激昂的說道:“今朝廷昏闇,奸賊當道…”袁術根本不怕講出來會怎樣,孫堅若是聽從倒也罷了,若是不聽從——要知道孫堅整個大營的錢糧全部依靠自己,只要自己手一捏,其三天之內就要斷炊,兵士無糧必亂!
袁術前兩天就接到了東郡太守橋瑁的書信,書信中講到兗州刺史和袁紹多有往來,似乎在密謀反董!
反董!
原來袁紹那小子打得是這個主意!
袁術原本也在為自己的地盤所煩惱,畢竟雖然自己是實際掌控了南陽郡,但是自己畢竟還是掛著后將軍的名號,不是南陽太守,更不是荊州刺史,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原本袁術還瞄著南邊的荊襄,結果接到了橋瑁的書信之后一下子覺得思路豁然開朗,對啊,為何要關注那個亂七八糟的荊襄之地?若是能借助討董之名,揮軍北上,不就可以入主朝政不說,還可以將富裕肥碩的河洛之地納入自己的懷中了?如此一來,不是比那個邊角之地好上萬倍?
因此,袁術一方面寫了書信讓快馬送給橋瑁,令橋瑁詐作三公移書,傳驛州郡,細說董卓罪惡,言天子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以此來占據大義的名分;一方面召喚了孫堅過府議事,欲借孫堅的兵力謀取實地,來撈取切實的好處。
反正袁術也清楚,孫堅也非常渴望能有他自己的地盤,所以此事基本上就是雙方均獲利,況且自己還拿捏著孫堅命脈,不愁孫堅不答應。
果不其然,孫堅幾乎是沒有任何扭捏之態,立刻拜稱愿為前鋒,揮師討董!
袁術自是一副大喜的樣子,將孫堅扶起,兩個相視而笑,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種對于地盤的無比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