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今日在芷萱的大姐姐面前,如此失禮?”
雪安問著蘆煙,頗有幾分怪罪的意味,蘆煙卻是噘著嘴哼了一聲“我不喜歡她。”
雪安道“人家怎么得罪你了?這天南海北的第一次見,你就不喜歡她。”
蘆煙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她們…她們配不上二表哥。”
蘆煙的聲音很低,低得能掐出水來,又帶著幾分別樣的委屈,雪安一聽,心也是驟然軟了。這孩子還是在因為林若萱和梁靖知的婚事心中不痛快吧。在蘆煙的心中,她二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偏偏今日來看林若萱住的花閬居這般簡陋,林家的親戚又是這樣破落的人家,怎能配得上她哥哥。
從前只是因著那些人都是芷萱的姐姐,她又與芷萱交好,顧著芷萱的顏面,故而從來不說,可心中終究是不痛快的,便朝著她最看不上眼的窮酸的林姝萱胡亂發了一通大小姐脾氣,她心中卻終究是五味雜陳,不是滋味的。
“蘆煙…”雪安看著蘆煙紅了的眼眶,卻是輕輕的抱了抱她,“今天不能哭,這是在林府,晚上回去,今晚與我一起睡可好?”
蘆煙倔強地道“我不哭,我有什么好哭的,事已至此,都是我一手促成的,若萱姐姐真的很好,很適合二表哥,二表哥也喜歡她那樣的,我高興,替他們高興。”
蘆煙胡亂說著,安慰著雪安,也安慰著自己,卻不再與雪安慢慢走,一個人跑了,說要看戲去。
直到快酉時,林府的客才慢慢散了,林芷萱攜了林姝萱來拜見王夫人等人,王夫人也是親善地讓她起了,又安排著一起用晚膳,林姝萱送來的大氅披風,王夫人也是替林鵬海都接了,又說“你叔父難得回來一趟,與幾個故交老友在外頭有宴,會回來的晚些,你也是一路上長途跋涉地勞累了,不如就先歇下,等明早再來見過。”
林姝萱一一應著,卻總不見林嘉志夫妻兩個,她原本還以為他們也是去宴客去了,怎得如今還不回來。
林姝萱這話一問出口,屋里卻是靜默了半晌,王夫人看劉夫人總不說話,才只得道“一聽說你回來便派人去請了,想來晚上就能到。”
林姝萱聽了這話卻是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讓他們夫妻兩個出去做了什么要緊的事情,或是去別家做客,或是陪著蒙氏回了娘家。林姝萱見王夫人不欲多說,她也便沒有多問,只是笑著與眾人一桌用了膳。
林芷萱夜里讓秋菊去打聽,聽說林嘉志也是連夜來了,與林姝萱一同住在了席慧閣,姐弟兩個人還有蒙氏敘舊到深夜。
林芷萱看著林姝萱送給自己的那兩件斗篷,心中也是唏噓。
席慧閣里,林姝萱卻守著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婦泣不成聲,咬著牙道“這個毒婦!當初害死娘還不夠,還要這般地來作踐你和弟妹,我就知道,她沒一點好心腸。”
林嘉志也是勸著“姐姐快別哭了,我們在莊子里也挺好的,就我們兩個人,也安生,比住在這林府里強多了,當初也不全是大太太逼著,我也是自己想分出去了。清清靜靜地過兩年安生日子。我和玉秀又都是肯出力的,好生地打理著我們莊子,莊子里的收成又好,吃穿不愁,這都是頂好的日子了。別的我們也不求啥了。”
林姝萱聽了弟弟的話,卻哭得更兇了,只握著蒙氏的手“也是娘庇佑你,娶了個這么好的媳婦,肯跟著你吃苦。”
蒙氏急忙道“姑奶奶說哪里的話,我跟著大爺,我覺著在哪里都好,我們在莊子里,有人伺候著,卻沒人管著,這豈不是最好的,我爹也這樣跟我說,說我是跟著大爺來享福來了。”
看著他們夫妻兩個都來安慰自己,林姝萱更是心酸,卻不好再哭了,只擦了淚道“好,明日我就跟你們回莊子里去,這林府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呆的地方,咱們回家去。”
次日林嘉志和林姝萱、蒙氏一同去給林鵬海和王夫人請安,又一同用了早膳,林姝萱的眼睛腫著,一早晨也再沒了昨日那樣的興致,用過了早膳,便起身告辭,說要陪著林嘉志和蒙氏去莊子里住。
王夫人一再挽留,林姝萱卻都是冷冷的,只說多少年沒見到弟弟了,想去弟弟家住。
王夫人道“二丫頭的婚期也快到了,不如也讓嘉志和玉秀在府里住兩天吧,等到了二丫頭成了親再回去。”
林姝萱卻只道“…開了春,地里活忙,弟弟怕是走不開,我正好也能去幫幫他,如今府里為了準備等二妹妹的婚事,也是繁忙,人多手雜的,免得再丟了什么東西,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是擔待不起,只成婚那日再來吧。”
林姝萱這一番話也是堵得王夫人也啞口無言,只在肚子里生悶氣,怪林姝萱西北長大的,果然沒有教養,便也沒有再勸,聽之任之了。
林鵬海并不知道府里失竊的事,連蒙氏小產的事也不知曉,這幾忙著四處應酬,都是喜事,王夫人并未拿這樣的事情來讓他糟心,畢竟他只回來這么幾天,眼下的事都忙不過來,更別說這些早就過去的舊事。林鵬海聽林姝萱這么一說,雖覺得她語氣有異,可是話倒是有道理,便也沒有強求,點頭應了。
可偏偏徐姨娘因得了林鵬海的寵愛,在濟州的時候也不把她當姨娘待,如今回了林府,竟然連早膳都賞了與王夫人和林鵬海一起用,而這徐姨娘這幾日卻沒有閑著,府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兒都給打聽了個遍,見林鵬海仿佛并不知道這一切的模樣,心中來了主意,急忙站了起來上前攔著林姝萱道“哎呦,我的好姑奶奶,你說這樣的話就是見外了。大奶奶才沒了孩子,如今身子又虛,合該在府里多住兩天,底下的莊子,再怎么也不及府里呀,大奶奶如今這身子也合該大爺多照料著些,莊子里的事怎么著都還有把頭在呢,哪里就非得親自回去了?想來還是怪府里誣陷大奶奶偷盜寶萊閣貴器之事吧…”
林鵬海聽了徐姨娘啰里啰嗦地說了這大半車話,眉頭也是緊緊地皺了起來“你說什么?什么孩子?什么偷盜?”
見林鵬海的臉色沉了下來,不僅是王夫人,便是劉夫人和林雅萱的心也提了起來,徐姨娘含笑看著自己這一桿子打翻的一船人,心中也是痛快,一面把劉夫人偷家里寶萊閣貴器,又查出是蒙氏,王夫人讓動了家法,蒙氏小產之事真真假假地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