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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求和

  歆姐兒的身子在有條不紊地復原,魏明煦壽辰快到了,林芷萱辭別了魏延顯,想領著九姐兒回靖王府住一段時間。

  魏延顯略一猶豫,還是許了。

  九姐兒隨著林芷萱從養心殿出來,與立在一旁持刀戍守的沈子安擦肩而過,九姐兒的步子忍不住止住。

  自從翊坤宮被燒之后,九姐兒陪著歆姐兒來在養心殿休養,沈子安也被調到養心殿,兩個人雖然在一殿之中,可是無奈如今沈子安是魏延顯眼中的紅人,九姐兒又有林芷萱寸步不離地陪著,竟然一直練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九姐兒又要出宮了,二人這一別還不知道要多久。

  只不過臨走時的那一刻止步,兩個人眼眸交匯,沈子安心中五味雜陳,千言萬語梗在咽喉,卻只能輕輕地對九姐兒點了下頭。九姐兒即刻熱淚盈眶,便也點了下頭應他,又怕林芷萱多疑,便只能快步跟著林芷萱走了。獨留沈子安立在原地,握緊了持刀的手。

  這些年,魏明煦做壽都十分的低調,再不復從前萬國來朝的時候,往來的,多是皇族親貴,一家子親戚,而朝中的大臣已經很少登門了。尤其是這些年,謝文良在京中做大,為了避嫌,仿佛朝廷新貴都是只知道武英侯,而不知靖親王了。

  對魏明煦來說,雖然起初那幾年不習慣,可是這些年安靜下來,才知道莊親王魏應祥的舒坦。那些繁瑣的酒宴,一日折騰下來,除了疲累空虛,并不曾剩下什么,還不如與妻子兒女一家團聚,看看戲,聽聽曲,得享天倫。

  魏明煦大壽三日前,沈子安并不當值,入了夜便離了宮,他猶豫再三,卻并沒有回魏延顯新給他賜的宅子,反而折道,去了帝師顧謀鏗的府上。

  長夜寂寂,而顧府的這一夜,顯得尤為漫長。

  顧謀鏗立在窗前,聽著沈子安對他的一番長談,似乎有些無動于衷。

  沈子安雙拳緊握,起身,跪在了顧謀鏗的身后:“師父,您應該知道,如今若想除去謝文良,只有請靖親王出山一法。這么多年,您扶持冷家,提拔王家,善待林家,輔佐左家,可是終究是難成氣候。謝文良一手掌握軍國大權,把持戶部,左右科舉,干涉朝廷用人。

  我和師父縱然有心,卻根本無力。師父這些年,在一心一意地幫皇上培植勢力,雖然成績斐然,卻還是抵不過在朝廷上根深蒂固的謝家。如今謝文良目空一切,連君臣之義都不顧了,皇上除了退讓,已經別無他法了。

  這難道就是師父想要看到的局面嗎?”

  沈子安的話已經說得極重,可是顧謀鏗卻依舊沉默不言。

  他知道,總要有人去做這樣一件事,而且沒有一個人比他這個師父更好些。

  因為,他不止是沈子安的老師,更是帝師,是魏延顯的老師。

  可是,誰都知道,魏延顯對魏明煦有那樣深的心結,當初,魏延顯的皇位幾乎就是在魏明煦的手里奪過來的,顧謀鏗當初自負自己才富五車,舍魏明煦而選魏延顯,也頗有炫耀自己才學的意味。

  他打算要輔佐魏延顯,成為一代明君,讓自己也千古留名。可是如今,終究還是到了皇位幾乎不保的地步,到頭來,還是要回去求助于魏明煦。

  這是顧謀鏗所不愿做的,哪怕早幾年,他就瞧出了這樣的苗頭。

  “王景生、左磊綜、蔡永嚴、林嘉宏,他們如今都為官清正,忠心皇上,靖親王所有的一切,如今盡歸皇上所有,如果他們合力都不能,請靖親王出山,又有何用。”

  沈子安道:“師父,您該知道,皇上的心里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得信任過他們,在皇上眼里,他們都是靖王府舊人。

  王景生等人,又有誰對皇上稱得上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他們只不過是戰戰兢兢地謀著出路,生怕皇上有一天秋后算賬,自己的性命便交代了。如此,還不如留著謝文良,因為有謝文良,才有他們的用武之地,如果沒了謝文良,皇上又會如何對待他們,他們也從來的再沒有放心過皇上。

  是師父教會我那句,明君誅心而不殺人的,師父為什么不去教更應知道此道的皇上呢?”

  沈子安的游說,一直到深夜,顧謀鏗的夫人親自過來送宵夜,沈子安這才起身告辭。

  顧夫人看著愁眉不展的顧謀鏗,擔憂地問道:“爺,是出什么事了么?”

  顧謀鏗是個率性灑脫的人,從前也是布衣出身,與妻子相濡以沫,是從貧賤夫妻一路至此,有什么話,他也從來都沒有瞞過自己的夫人,只是與她并肩坐了,輕輕捻起盤子里的糕點,吃了一口:“子安讓我去說服皇上,與靖親王摒棄前嫌,同仇敵愾。”

  顧夫人驚詫,她并不是個無知的婦人,在顧謀鏗這樣一位賢良夫婿的身邊,她對朝中的局勢,知道的甚至比朝中的某些懵懂無知的大臣還要多:“這可是要擔很大風險的事,爺要慎重考慮啊。皇上原本就因為您是靖親王舉薦的帝師而自幼對你防備重重。還是等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皇上身邊無人,這才開始重用爺。卻還是防著備著,不過賜了一個帝師的虛名,卻半分實權都沒有,如今若是論起官職,尚且不如子安這個位在正三品的一等侍衛。

  如今,要讓您去勸皇上親近靖親王,這可是火中取栗的事情啊。子安不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么,他說什么,皇上就聽什么,他怎么不自己去說。”

  顧謀鏗聽著自己的妻子一語中的,倒是吃完了自己手中的點心,笑著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子安是個聰明孩子。他知道,自己現在新蒙圣寵,說話自然沒有我這個陪了皇上十幾年的師父管用。皇上對他的信任,也不會比我這個輔佐他親政的帝師多。”

  “話是這么說不錯,可是,爺您是最擅體察皇上心意的,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沒有人比你拿捏得更清楚。這件事,哪怕成了,皇上向靖親王低了頭,可是他心里終究是會恨你的。您又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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