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幾乎可以想見魏延顯此舉的用意,如今李家已經投靠了皇上,皇上是要給李家一次表忠心的機會,另一則,也是想讓林家的人死得心服口服,想平息朝廷上的物議。
畢竟如今他還是勢單力薄的,與魏應祥也不好硬拼,朝廷上對他的掣肘還是很多,他竟然能懂得審時度勢,不再如同從前那樣胡闖亂干,已經讓林芷萱頗為刮目相看了。
況且,林家的事,自己也只不過是點撥了他兩句,他竟然就能與謝文良炮轟阜成門的事情聯系起來,將兩件事情都處理的這樣恰當,也是難得。
魏延顯今夜來了翊坤宮用晚膳,只是來之前并沒有命人通傳,來時,林芷萱和歆姐兒已經動了筷子。
魏延顯卻一臉的得意,也并沒有顧忌,只是凈了手,便過了一同坐下了。魏延顯看向一桌而食的林芷萱,忽而問了一句:“不知道這宮里的飯菜,靖王妃可還吃得慣。”
這樣的笑面迎人,已經少了許多從前的桀驁,多了些林芷萱熟悉的前世的詭譎。讓林芷萱有幾分心悸,可是如今,林芷萱卻也不很怕他,時移世易,自己也并非當初的自己了。
林芷萱寵辱不驚:“多謝皇上關懷,尚可入口。”
歆姐兒心中卻時刻記著林芷萱方才對她的叮囑,她原本還打算吃過了晚膳去求見魏延顯,如今既然魏延顯來了,歆姐兒也是忍不住先開了口:“今日聽聞皇上將林家的人和肅郡王都下了大獄,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魏延顯的眼睛卻一直都在盯著林芷萱,道:“自然是要將他們都滿門抄斬!”
林芷萱的面上并無波動,歆姐兒卻急忙道:“皇上是說氣話了,肅郡王是您的親哥哥,若是要滅他的滿門,您自己不也是他的至親嗎?
況且,還有鎮國公,若是皇上執意要動他,怕是莊親王也是不會答應的。皇上如今在朝堂上,已經有了不少敵人,如今趁著十四王爺在外抗敵,皇上,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廣施恩得,而不是多多樹敵。”
魏延顯倒是被歆姐兒幾句合情合理的話打動,眼神也從林芷萱的身上收了回來,有些認真地看向歆姐兒,揮了揮手,將屋里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才沉聲道:“可是,林家知道了那個秘密,如果朕留他們性命,難保將來,他們不會把這個秘密抖露出來!”
歆姐兒卻語重心長道:“皇上,依臣妾愚見,林家未必知道這個秘密的始末究竟,林家雖然抓住了孟建秋,可是孟建秋似乎并沒有對他們吐露實情。這個秘密,直指皇上和王爺如果林家的人早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隱瞞,大肆宣揚對他們才更有利。
然而他們只是虛張聲勢,說知道了秘密,卻從來都沒有人說出來這個秘密究竟是什么,哪怕今日,到了最后關頭,卻也只說出了,皇上或許不是先皇后之子的謠言,卻并沒有多說一句。
可見林家其實并不知道實情。否則,有什么話,今日早該說了,斷沒有再留著的必要。”
冷靜下來一想,其實歆姐兒說得有道理,今日自己的舉動的確太過冒進了,還好林家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否則,自己今日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歆姐兒看著魏延顯動容,趕緊趁熱打鐵,不徐不疾道:“皇上若是覺著林家和肅郡王這么多年,早有不臣之心,那么誅殺成年男子即刻,老弱婦孺,皇上便顧念著太皇太后新喪,大發慈悲,饒他們性命吧。也是對百姓施恩,彰顯皇上的仁善。
皇上從前并無大過,所以靖王爺并無什么正當的理由要取而代之。若是如今才剛一親政,就都是這樣弒殺的旨意,臣妾也怕臣民們會對皇上有所非議,靖王爺也會以此為由,興起事端。”
歆姐兒的話合情合理,絲絲入扣。
魏延顯方才臉上的得意神色也盡數消弭了,反而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看向林芷萱,道:“歆姐兒沒有那么多心思,也不懂政事,這都是你教她的吧。”
林芷萱只靜靜吃飯,并沒有回答。
魏延顯心中有些氣惱,自己就真這樣無用嗎?
不僅比不上魏明煦,就連他的王妃都比不上。
“你不要忘了,你的母家也姓林!”
林芷萱聞言,這才終于放下了勺子,看著魏延顯道:“沐家只不過是自作主張改了姓,并沒有與林家合宗,并不算一家。況且兩家也早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了。哪怕皇上要滅沐家九族,也牽連不上臣妾的母家。況且,林家與我本就是一體的,皇上動了我的母家,與動了我,在王爺眼中,并無差別。”
魏延顯一時語塞,飯也沒有繼續吃,只是憤然起身離開了。
李淼生在查案一事上,還是頗有效率的,他原本歸順魏明煦的時候,手中就握了不少林家造反的罪證,如今再加上謝文良的幫助如虎添翼。
不過兩日時間,就呈上了罪證。
只是魏延顯卻也仿佛聽從了歆姐兒的建議,只是罷免了鎮國公魏應武的兵權,盡數交由兵部轄制。將鎮國公貶回杭州,繼續做他的輔國公,永世不許進京。
已經算是給足了魏應祥面子。魏應祥也并沒有再多言。
而肅郡王府,魏延顯只將他們都貶為庶人,魏延亭和他的妻子兒女,盡數圈禁宗人府,不許人探望,也永世不得出。
林家,成年男子一律斬立決。老弱婦孺,盡數變賣為奴。永世不得為官,不得更改奴籍。
禮部侍郎莊錫翰,以不尊皇帝和太皇太后為名,判斬立決,抄沒家產,妻女遣返回鄉,永世不得進京,子孫永不錄用。
林家從前的舊黨,被魏延顯鏟除殆盡,并且叮囑李淼生,要繼續查下去,但凡與林家有一絲一毫瓜葛的,但凡對他有異心的,全部都要查出來。
李淼生無法,既然如今李奇已經背叛了魏明煦,既然他們已經別無選擇,那么久只能在跟著魏延顯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