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記魏明煦的恩,卻要忘對他的情。
烏蘭泰然的給魏明煦行了個禮。
魏明煦對烏蘭也只是點了下頭。
從前以為相見會很尷尬,所以避而不見,如今見了,也不過如此而已。
“進去吧,王妃在等你。”魏明煦從容地說著,便再沒有片刻停留,邁步而去。
烏蘭從容地應著,兩人擦肩而過,一笑泯恩仇。
見到了魏明煦,烏蘭這些日子一直提著的心卻仿佛終于放了下來。烏蘭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許多,進來給林芷萱見了禮。
林芷萱瞧著她的神色,也是輕輕舒了一口氣,烏蘭這才問林芷萱:“娘娘這樣著急叫我過來,可是事情有了眉目?”
林芷萱的面色凝重起來,對烏蘭重重的點頭,繼而將湯姆斯的話對烏蘭和盤托出。
烏蘭的雙手緊握成拳,也是悲憤交加。
林芷萱只對她道:“沐華裳已死,是王爺親自派人下的毒,這些年被幽禁宮中,也受夠了懲罰,算是替你報了仇了。只是關于銅環一事,要如何處置,全憑你自己做主。”
烏蘭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雙手也死死地握著,修長的指甲一分分地嵌進肉里,掌心從疼痛,到麻木,一如她此刻變幻莫測的心情。
外頭的霞光一寸寸被夜幕吞噬,宮女們挑進了蠟燭來,各處房檐下的燈籠和回廊里頭的燈,一盞盞地被點亮。方點完時,忽聽外邊有急急的腳步之聲。一時,有十來個太監都喘吁吁地跑來這邊給各家小憩的皇親貴胄們傳話。
外頭候著的嬤嬤跟在門口守著的冬梅傳話,說:“請奶奶知會王妃娘娘,壽宴快開始了,請娘娘起駕。”
林芷萱見烏蘭這樣難以決斷,也并沒有再逼她,只道:“時辰到了,咱們先過去吧。”
林芷萱由秋菊扶著站起來,剛要抬步,烏蘭卻忽然喚住了林芷萱,道:“我要取出銅環!”
林芷萱的腳步一頓,哪怕是她,其實心中本能也是無法接受的,她知道烏蘭做出這樣的決定心中要飽受多少煎熬,可是烏蘭還是下定了決心,又道:“只是,還請王妃娘娘替我保密,此事我不想有第四個人知道。”
林芷萱卻并沒有回頭,只是答應她道:“好,王爺壽宴結束之后,你來靖王府。”
林芷萱與烏蘭告辭,卻由冬梅和秋菊兩個人扶著,上了小轎,往紫光閣去了。
遠遠的,林芷萱便聽見細樂之聲從水上傳來,空靈悅耳。越近紫光閣,越被嘈雜的人聲所遮蓋,林芷萱下了轎子,進了偃息室,魏明煦已經在那里了,外頭的大臣和各國的使臣也都按部就班地列好了班次,只等著魏明煦和林芷萱落座。
外頭的小太監再來通傳,說時辰到了。
魏明煦和林芷萱這才攜手從紫光閣的后堂,緩步往正廳來。
一旁的太監趕緊高升唱著:“大周朝攝政王靖安親王駕到、攝政王妃凈慈天女駕到!”
絲竹管弦生起,魏明煦和林芷萱在一對對龍旌鳳翣,雉羽夔頭,銷金提爐的依仗開道之后,緩步進入了紫光閣。
紫光閣之內,寬大宏偉,只有八根殿柱,各色宮燈熌灼,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寫著“大圓寶鏡”四字。殿內鑲金點翠,香煙繚繞,燈光相映,細樂聲喧,裝飾點綴皆用明黃,仿佛一個玻璃世界,珠寶乾坤。
只見閣分兩層,一層是大廳,而二層只有一個露臺,可以俯瞰整個一層,林芷萱和魏明煦的座位,就在上頭,而魏延顯和歆姐兒的龍椅鳳座則擺在一層,雖然在一層之中,皇位為尊,可是魏明煦和林芷萱卻將坐在高閣之上,地位之尊,無法言喻。禮部倒是當真會鉆空子,就連魏延顯都要起來仰頭,才能給魏明煦敬酒。
此時,大殿一樓和二樓的門窗,全部敞開,大殿內外一目了然。讓外頭所有的朝臣都能有幸瞻仰到攝政王和皇上的尊榮。而里頭的人,也能看清外頭中南海上的各色花船,絲竹管弦都是從外頭的水上來的。
水中更是搭了暗臺,歌舞也都從水上來,禮部更是在酒宴過半之后安排煙花表演。魏明煦和林芷萱的位置,正對這一切,視野最佳。
在大殿之中,落座的都是各國的使臣和皇族宗親,只這里就足足有數百人,朝廷一品大員在殿外的露臺之上落座,三品以上的官員的宴席,只能在紫光閣大殿之外的臺階以下。
再往外,還有各府的女眷,與這邊的男客隔著湖,落座在了中海對面的水心榭和椒園。一眼望去,盡是人山人海,說不盡的富貴繁華,此宴怕是與宴的就有千余人,更別說來往伺候的宮女太監。場面之恢弘,規模只龐大,前所未有,令人咋舌。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起身離席,躬身迎魏明煦和林芷萱入座。
就連小皇帝魏延顯也臭著一張臉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來,恭候魏明煦進殿。
所有人都低著頭,只有小皇帝魏延顯,雖然站了起來,卻大膽的打量,魏明煦那般莊嚴威武,身材雖然不算雄壯,卻很結實勻稱,一身蟒袍,更是威嚴肅穆,久居上位,淫沁出他一身的帝王之氣。而林芷萱身上穿的衣裳,在紫光閣的燈光映襯下,熠熠生輝,她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可是面容依舊那樣姣好,唇角帶著雍容端莊的微笑,更是將自己身旁的國母歆姐兒給比了下去。
可是魏延顯看著林芷萱,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忽然,魏延顯凝眸,林芷萱衣裳上的圖案,竟然是鳳凰,而那鳳凰朝服的做工,比歆姐兒身上而可謂精致百倍。
魏延顯幾乎要脫口而出了,可是如今大殿之內,各國使臣云集,而如今整個大殿之中都除了湖上傳來的奏樂之聲,到處安靜得落針可聞。
魏明煦的眸子,也盯住了正欲張口的魏延顯,那肅穆的眸光,讓魏延顯將話死死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