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不過是錫晉齋里的小丫頭,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也著實不敢自專,就去找王夫人這類府外的主子云云。可就連林芷萱,她也輕易見不上面。
原本打算去找她老子娘包嬤嬤,可此時此刻,眾人都忙著,穗兒倒是先見著了冬梅,也怕自己耽擱事兒,便趕緊上前回了,冬梅原本忙得著三不著兩,此刻聽了也是驚訝,只讓她先尋了那個林府的小丫鬟來候著,冬梅先去找林芷萱。
林芷萱這個時候哪里走得開,便讓冬梅去細細問了過來回話。
王佩珍原本打算先將宴席都撤了,一會兒太皇太后和皇上來了在重新開宴。
可是林芷萱卻道:“若是撤回小廚房,外頭天寒地凍的,到時候再折騰著端過來,菜定然都涼了。重做怕來不及,不如就先罩上,反正是太皇太后一時改的主意,瞧這時辰想來也能體諒,又何苦折騰一會兒再吃涼菜,還是錫晉齋里暖和些。再讓人添幾個菜也就是了。”
王佩珍和一眾公主也點了頭。
正預備著新的菜色,冬梅匆匆進來,可林芷萱身邊站著的都是王妃公主,冬梅哪里上得了前,若是大張旗鼓的過去,定然引人懷疑揣測,只硬著頭皮站在門口,給林芷萱使了幾回眼色。
好在林芷萱心里也記掛著這個事,終于抬頭往外看了一眼,瞧見了門口的冬梅,冬梅如蒙大赦,林芷萱三言兩語安排好了屋里的事情,說出去看看外頭的章程,便辭了眾人,領著冬梅去了耳房。
冬梅也是一臉的惶急,趕緊在林芷萱耳邊耳語道:“娘娘,陳氏逃進京城了,還逃去了林家,現在林家的小廝已經將她放進府里去了,只是今兒十五夜宴,老爺和夫人都來了靖王府,家里沒有個能拿主意的人,管家才趕緊派了人來遞消息,問要怎么處置。”
林芷萱聽說了這件事,先是吃驚,陳氏出了事不回娘家,竟然還有臉逃回京城,逃到林府里來。
可繼而又想通了許多,陳氏的繼母從前是出了名的暴戾脾氣,對陳氏這個女兒不喜,又多加苛責,若是她逃回娘家,怕是定然會被娘家的人交公,哪里還有活路。
再想想王夫人從前對她的好,待她如親閨女一般,王夫人又心軟,倒是有可能庇護她一二。
林芷萱擰起了眉頭,道:“你去給那丫頭傳話,先將陳氏在林府里禁足起來,任何人都不許見,不許聽,不許說。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許她鬧出來,等娘回府之后,再仔細商議對策。”
冬梅點頭應著,趕緊去了。
林芷萱卻漠然駐足良久,心中對陳氏很是不喜,還是打算發狠此番一回懲治了她的。
陳氏明理看著聰明,從前自己在林府的時候,對自己也并非沒有照拂。
只是她旁的事情都機靈,偏偏跟二哥哥一樣,在子嗣一事上,太過執拗。
從前她是京官的女兒,林嘉宏不過是杭州的一介微末小吏,自然是要讓她三分的。
可是如今是個什么情形,二哥哥是什么身份地位,陳氏卻依舊還是從前的潑辣性子,家里外頭的事,事事都要她來做主。
二哥哥如今仗著自己靖王府撐腰,哪里肯會在如同從前一樣,給她面子。這一番也是二哥哥不穩重,將陳氏告上公堂,將事情鬧大,怕也是他終于容不下這個焊妒的媳婦,打定了主意要休了她,甚至治死她,然后自己當林家的這個家,做林家的這個主了。
林芷萱說不好太多誰錯的多,誰錯的少。可是既然兩個人這樣的不對付,都雙雙不肯讓步,已經將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夫妻兩人日后怕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下去了。
原本林芷萱還跟王夫人一樣,存著一番慈心,一點僥幸,陳氏能識大體,懂進退,對二哥哥不要再那么緊逼。可是如今看來,這一番苦心都是白費了。
而至于親疏內外,林芷萱自然是要幫著自家胞兄的。
而于陳氏,林芷萱怕王夫人見了還是會心軟的,畢竟當親閨女疼了這么些年,如今怕也不忍見她身陷囹圄,可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世上事,往往兩難。
林芷萱才出了耳房的們,外頭來人通稟,說太皇太后和皇上的鑾駕已經到了王府了,讓林芷萱趕緊和一眾公主出去迎。
林芷萱趕緊收斂了心神,也并不打算先將這件事告訴王夫人,免得擾了她一日的興致,只和王佩珍、淑慧幾個簇擁著去靖王府內院二門門口迎太皇太后。
魏明煦已經扶著太皇太后過來,小皇帝緊緊跟在太皇太后身旁,他倒是第一回來靖王府,一臉的好奇,這兒瞧瞧,那兒看看的,又見人多,很是喜歡。
林芷萱領著眾人上前行了禮,從另一旁接了柳溪的手扶了太皇太后,與太皇太后寒暄說著吉祥話,太皇太后免了一眾公主王妃的禮,說外頭天冷得很,先進屋里暖和。
又說是小皇帝玩性大,大過節的宮里又每個人,飯也不好好吃,非要提前過來十四叔家玩玩,來跟這里的姑姑嬸嬸兄弟姊妹們一起吃酒。
眾人聽了都歡喜,上前贊著魏延顯,說著吉祥話。
畢竟太皇太后過來了,一眾王爺們也不敢自專,林芷萱方才也吩咐了人,將外頭爺們兒們的宴席都移到了里頭來,只是畢竟里頭地方不大,也裝不下這么些人,只身份地位高的進來了,一眾駙馬和小輩都留在了外院。
眾人分主次坐下,王夫人問了林芷萱和九姐兒的身子,只是再瞧著滿桌的菜,神色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
臉上卻依舊是慈愛的笑。
一眾主子落了座,林芷萱吩咐人給皇上和太皇太后上了新席,淑慧擠了柳溪,親自給太皇太后布菜。
太皇太后讓她回去坐著自顧吃她的,可淑慧卻不肯,非要立在一旁伺候,太皇太后也拿她沒法子,要拉她一同在主位上坐。
淑慧不敢,只蹭著個邊虛虛地倚了,可在這今日的席面上,已經是十分長臉了,甚至瞧著比林芷萱還要高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