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沒有即刻出去,只說這身衣裳不好,讓秋菊一人留下了,給自己換身舒服一點的。
夏蘭和冬梅應著,收拾了碗筷出去。
林芷萱和秋菊進了寢殿,秋菊去給林芷萱找合身的衣裳,心里卻知道是有話要問她的,可是昨夜魏明煦那一番,也是讓夏蘭得了意,想起那番與夏蘭的爭執,秋菊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仿佛從來最得主子心意的自己,如今竟然真的比不上夏蘭了。秋菊心中有些不舒坦。可是拋開這些不提,秋菊自己也更加猶豫,不知道還要不要跟林芷萱說了。
林芷萱歪在炕上,輕輕喝著一盞蜜水,對在那里翻箱倒柜的秋菊道:“好了,翻騰什么呢?難道還因著我方才一句玩笑話惱了不成?昨兒怎么回事,一直沒顧得上問。”
秋菊見林芷萱這樣說,只猶猶豫豫地捧了一套衣裳出來,問林芷萱道:“姑娘說什么?姑娘瞧這身兒怎么樣?是前兒王爺新命人做的,如今娘娘懷著身孕,衣裳一個月就得做一套新的,這身兒是貢緞做的,花色雖然素些,但是冬日里卻比絲綢更軟和熨帖,穿在身上很是柔和,中間沒有一丁點棉花,都是蠶絲的,暖和又輕薄,一點都不壓身。”
林芷萱皺起了眉頭,道:“昨兒你和夏蘭吵什么呢?”
秋菊將衣裳放下,若無其事道:“啊,這事兒啊,不過是我與她拌了兩句嘴,也累得娘娘親自過問,怎么?夏蘭來跟娘娘告狀了,娘娘要整治我了?”
“你個鬼靈精。”林芷萱笑著點了秋菊的額頭,才道,“我知道夏蘭是為我好,王爺也是一樣,只是這些事上我有分寸。我如今最寶貝的也是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我身子當真扛不住,不用你們來替我擔憂,我自己也會先歇著了,只是如今著實不礙事,有些事,我還是該聽聽的。你照實說來。”
秋菊見林芷萱這么說,也不好再瞞,只是斟酌了言辭,才道:“昨兒咱們院里的馮嬤嬤和劉嬤嬤說話沒太嗆人,我去打聽了一下,竟然又傳出了些更不堪的話來,如今王爺大赦天下的恩旨出來,也是保住了娘娘腹中的孩子。可是他們卻說這孩子不是王爺的,而是…而是…”
林芷萱瞧著秋菊氣憤的模樣,道:“說是誰的?”
秋菊怒道:“說是肅大人的!因為當初王爺就是派肅大人去查明的真相,出來辟的謠。可是這樣的瑣事,只有王府的人才知道,那定然不是外面傳進來的,而是王府里的人傳出去的。我問了劉義,外頭還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可是昨兒娘娘莊子上的人來,還有梁家的人也跟著來了,更別說旁的來來往往聽閑話的,怕是不用多久就能傳遍北京城。”
林芷萱聽了卻是冷笑:“肅羽的?我倒還是還該謝謝他們,沒傳出來是劉義的。”
秋菊聽了直跺腳:“娘娘到這時候還說玩笑話!我只怕傳到王爺耳朵里王爺也會起疑。當初娘娘為了王爺謠傳得了天花的事也是當真與肅大人閉門談過幾次的,想是被人留心看了去。這樣的事,我連王爺都不敢回。”
林芷萱沉吟道:“我倒不擔心王爺,這樣的昏話他是不會信的。肅羽在他身邊那么些年,已經是他的心腹了,他沒有道理懷疑肅羽。我只是擔心這番鬧起來針對的不是我,還是王爺。”
桌子上的西洋鐘到了整點自己響了,林芷萱看了一眼時辰,才道:“扶我去見見諸位側妃吧,怕他們也等急了,一會兒歆姐兒也該起了。”
秋菊上前來扶著,二人步入了正廳,果然各位側妃姬妾都到了,只是孟澤桂卻依舊坐在右手邊的第一把椅子上,依舊在已經管家了的蔡側妃之上,這仿佛也是魏明煦的叮囑,怕蔡側妃這么些年不管家事,力所不能及,而孟澤桂的身子也已經漸漸好了,也可幫襯些。只是她的這個病,好了,也沒見人就多精神強健,壞了,林芷萱也沒見就壞到哪里去。
眾人見林芷萱終于出來,都齊齊離座,給林芷萱行了禮,恭賀林芷萱有孕之喜。
如今已經再無人拿國喪說事了。
林芷萱讓她們都起了,賜座另賜新茶,說事王爺素日賞的,但是她如今有孕,也不能喝了,不如就分散來賞了她們。
齊夫人嘗了,恭維道:“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有這樣的好茶,也只娘娘這里頭一份了,怕是宮里都沒有這樣好的。娘娘這樣好的福氣,得太微星轉世庇佑,我們得了娘娘的賞,也跟著沾沾娘娘的喜氣。”
邱夫人也陪著笑道:“很是呢。娘娘是最有福氣的,這么些年王爺膝下寂寞,只有娘娘才能為王爺解憂了呢。”
林芷萱瞧了邱夫人一眼,她是識破了上回李允兒之事的,再后來,自己也同她說過此時,讓她不許再提,王府里其他的人,包括廚房的那個婆子,都被魏明煦遠遠發落了。
那事算是壓下,林芷萱也賞了不少甜頭給邱氏,邱氏得了恩賞,又自覺與林芷萱共享了秘密,如今早已把自己當成了林芷萱的人。
林芷萱有孕之后,她三天兩頭地就往這邊跑,林芷萱起初還因著李允兒的事見她兩回。可她也沒什么旁的事,就是過來與她要么說些閑言碎語,要么就來伺候茶水,林芷萱閑厭煩,就跟蔡側妃打了招呼,又給她尋了好些旁的事做。邱夫人竟然成了這府里,除了蔡側妃和孟澤桂之外,手里權最多的了,也日漸神氣,唯林芷萱馬首是瞻。
可是,如此被瑣事絆住,她來林芷萱屋里的次數倒是少了,但是每回來也都能說些新奇的故事和流言蜚語。上回國喪其間有孕之事的許多話,還都是從她嘴里聽來的。
只是如今魏明煦護得嚴,從劉義那里知道邱氏總說些葷話亂林芷萱的心之后,也斥責了她一頓,不許她沒事總往林芷萱處傳閑話了。邱氏如霜打的茄子,也是蔫了,再不敢邁過錫晉齋的門檻一步。
如今終于得見真佛,也是委屈,極力討好,想從林芷萱處得個安慰,倒是與秋菊夏蘭昨夜之事無異。
林芷萱聽著她們掙著說了一番吉祥話,只覺得有些餓了,含笑道:“若說福氣,也都是王爺的福氣,只有王爺平安,咱們姐妹才能平安。王爺福壽綿長,后繼有人,咱們王府的地位也才能穩固,不至于朝不保夕。這太微星保不保得了大周朝我不知道,可這孩子卻當真是來保敬王府的。”
蔡側妃緩緩點頭,道:“娘娘說的極是。”
林芷萱瞧著蔡側妃道:“蔡姐姐是王府的老人,最知道利害,可是王府里卻有些不知道輕重的人,成日里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