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只聽了這廳里的一番言談往來,心中便知道這李家也絕不是一團和氣。
這位說一不二的老夫人尤其不好惹,便也不敢再多爭辯什么,只能她說什么,就是什么。林嘉宏原本還想說這樣不妥,還是先給老夫人叩頭再離去安頓。
可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被林芷萱用眼神制止,臨時轉了話鋒,躬身退了下去。
老夫人卻是瞧見了她們兄妹二人的這幾乎微不可查的眉來眼去。微微瞇起了眼眸。
大太太送著林芷萱和林嘉宏出去,才回到了正堂。
老夫人正堂里除了她的貼身丫鬟紅箋很少留人,紅箋跟了老夫人十幾年,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便也使了個手勢,屋里的丫頭們也都是走了個干凈。
紅箋也跟著退了出去,老夫人看著站在那里一臉茫然的大太太,面色十分不悅地道:“對牌是怎么到了她手里的?”
大太太沒曾想老夫人會問這個,張了張嘴卻又訥訥地沒說出話來。
老夫人瞧著她還想給三房隱瞞的樣子,更是氣得拍了桌子:“初凝啊初凝!你能不能稍微動動腦子!你是仗著是我的表侄女兒,就能在這府里成日里裝聾作啞了是不是?”
大太太瞧著老夫人動怒,卻是一臉的委屈,上前勸著道:“姑母,您別生氣,三妹妹也是幫我分憂,現在寶悅和若萱都有了身孕,若萱的已經三個月了,還算安穩。寶悅那里才剛一個月,她當初生芳姐兒的時候又受了涼沒暖過來,如今百般不適,正是最不安穩的時候。我連她都顧不過來呢。三妹妹有心也能干,家里的事情外面三老爺打理得很好,家里頭的事情交給三妹妹,他們夫妻兩個商量著,也好辦些。”
老夫人冷笑道:“那淼生呢?他怎么說?你們這個宗子長房,就這么把家里家外的權都交到老三手里了?”
大太太道:“大老爺也說,都是一家兄弟,三老爺文治武功樣樣不比他差,卻不能出仕,也是虧欠了他,家里的事情他們夫妻兩個若是喜歡,就讓著他們好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卻是氣得笑了,道:“是我不讓老三出仕的,淼生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了?”
大太太急忙道:“沒有沒有,大老爺斷然沒有這樣的意思,大老爺自然知道姑母和公公目光長遠,也知道姑母這么做的用意,斷然不敢有什么不滿,只是家里的事,若是我逼得急了,難免傷了和氣。”
老夫人被氣笑了,只揚聲道:“好!好!你們父慈子孝兄弟情深,就只有我是個惡人。”
“姑母…”大太太還想再說什么。
老太太卻不想再聽了,只是道:“你趕明兒把對牌給我要回來。初凝啊,我自然知道他們夫妻兩個一內一外商議起事情方便,可是我為什么要讓你握著這李家的后宅?
就是因為我已經把家里銀錢賬簿給了老三了,知子莫若母,雖然他不是我生的,但都是在我膝下養大的。
沒有人比我更知道老三的膽子和野心,若是你不在這府里掐他一把,只縱著他們夫妻胡鬧,你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事來?”
老夫人又想起當初,李云生竟然敢應了梁大太太所求,將梁靖義這樣的孩子偷偷養大,還使了旁門左道將他送進了宮里去,每每想起便覺得心驚膽寒。
大太太不敢再多言,只是躬身應著。
老夫人這才和緩了聲音,似是無力地道道:“林家姑娘爺們兒遇見土匪這件事,你去給我仔細打聽打聽,派人去細問那些受了傷的小廝,晚膳之前過來回我。”
大太太詫異地看著老夫人道:“姑母覺得林家的這件事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前幾天,京城里才鬧得沸沸揚揚的,說敬親王遇見了歹徒行兇,九門提督從京里派了人過去相救。這才不過四天,這林家的姑娘爺們兒就也遇上悍匪了,這時間也太巧了點。你只管去細細打聽了來,多問問又沒有什么不好。”
大太太躬身應著。
老夫人卻還是看著她頗為恨鐵不成鋼地皺眉道:“淼生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個心里明白的,你啊,別只學著他的皮毛,只會諸事不理,更要學他世事洞察的本事。”
“是,媳婦受教。”大太太躬身應著。
老夫人這才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林若萱處一應事情三太太安排得十分周到,倒是絲毫不用林若萱操心。
三太太也要照看著林若萱,不能讓她累著,便只讓林若萱和林芷萱兩個姐妹去東廂房說話去,這屋里的事情,都交給她來。
林若萱和林芷萱都承她的情,道了謝,姐妹兩個就去了林芷萱屋里,坐在了西廂房的炕上,剩下的瑣事都交給三太太安排,顧媽媽和秋菊幾個聽著號令了。
林芷萱上上下下打量著林若萱,只瞧著她一切都好,便也是握著她的手笑,林若萱卻瞧著林芷萱這一路勞累面色消瘦蒼白的模樣,忍不住垂淚:“路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遇見悍匪呢?”
林芷萱不欲多說,只是笑著道:“老夫人說得好,我如今不是安然無恙地坐在姐姐面前了嗎?自然就是沒事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何苦再讓我細說一遍當時情形,你聽著傷心,我說著也后怕。”
林若萱聽了林芷萱的話,也是滿口應著,道:“好,不說了,平平安安的就好,別怕,如今進了京城,有老夫人護著,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老夫人護著。
林芷萱詫異地看了林若萱一眼,瞧著屋里來來往往的都是自己人,才道:“老夫人待姐姐很好?我只瞧著她很是厲害的樣子。”
林若萱已經擦了臉上的淚,笑著對林芷萱道:“是,老夫人是個很厲害的人,雖然她對我說話也常常很嚴厲,也會時常訓誡我,但是她是真心為了我好的。
還有接你進京這件事情,我求了兩位太太都是不同意,二爺也勸我別胡鬧,最后老夫人瞧著我成日里郁郁寡歡的,問了我實情,點了頭,許了接你們進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