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聽了林芷萱的話震驚得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劫持了林芷萱的男人。他身材頎長,雖然衣衫上滿是血跡卻看不出狼狽,反而涌出一股剛硬嗜血的氣勢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王爺?!
林芷萱感覺到掐著自己脖子的手一僵,魏明煦這才借著屋內昏黃的燭光,定睛看了那個嬌小的女人一眼。
膚白勝雪,眉目如畫,薄唇雖然輕輕地抖著,可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里映著搖曳的燭火,卻異常地明亮堅定…好眼熟。
林芷萱看著眼前那個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他的發絲有幾分凌亂,星眸劍眉,唇角下垂,緊抿著的唇色卻有幾分蒼白。他仿佛從來一塵不染的錦衣長袍,如今沾滿了血污,只是卻不知道那些血是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王爺,還記得金陵王家的石林嗎?”
魏明煦忽然想起了什么,驚詫地瞪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緩緩松開了手,卻依舊低著聲音:“是你?!”
見林芷萱脫困,冬梅才急忙過來,扶住了林芷萱,惶急地喚著:“姑娘,姑娘你怎么樣了?”
林芷萱喝了冬梅一聲:“小聲點。”
冬梅這才不敢言語,只緊緊扶著林芷萱。
林芷萱瞧著眼前的魏明煦,卻是十分的不安:“王爺,出了什么事?您怎么會…”
魏明煦沉聲道:“你不要怕,只需借我躲一晚。”
林芷萱眉頭緊緊皺著,上下打量了魏明煦一番,他身上的血污很新,滿身的血腥味,這說明他不是安穩地躲了幾天,而是才逃脫不久,那幫追殺他的人,隨時可能找到他,追上來。
“不行!”
魏明煦詫異地看了那個小女子一眼,她竟然說不行。
他以為,她足夠聰明,不需要自己與她多費唇舌,他以為如果是她,會省了自己很多麻煩。
可是她竟然說:不行!
林芷萱卻只仰頭與他對視,她知道如今是生死關頭。
她甚至比魏明煦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可怕。
前世,如果林芷萱沒有猜錯的話,魏明煦便是死在這次追殺。
或許就是死在今夜。
林芷萱道:“除非,王爺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魏明煦抿著唇,審視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小女子,她竟然在跟自己談條件。
林芷萱見他不答話,心中莫名地急了起來:“王爺可有把握他們今晚上找不到這里來?我該怎樣藏王爺,我一個小小女子又如何藏得住?若是他們非要進來搜,若是他們搜出了王爺,我是否會被殺人滅口,我們林家,又會受到怎樣的牽連?”
魏明煦聽著林芷萱連珠炮似的問出了這一連串的問題,卻是驚詫于這小姑娘在片刻間思慮之深,只道:“他們在暗,不敢明出。你是官宦女眷,他們不敢進來。”
林芷萱聞言卻道:“王爺的話,我并不以為然。他們連當今堂堂敬親王都敢殺,已經是破釜沉舟。一擊不中,他們必然會更加不擇手段,只求把人找出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況且血滴子手里還有皇帝的密諭令牌,他們甚至可以偽裝成官兵,肆意搜查,連官府衙門都擋不住…”
“你竟然知道血滴子?”魏明煦打斷了林芷萱。
林芷萱身子微微一顫,張了張嘴,卻無法向他解釋,自己一個遠在杭州的微末小吏家的后宅女眷怎么可能知道這樣機密的組織。
林芷萱剛要說什么,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魏明煦和林芷萱的呼吸都是一緊,二人俱是禁了聲,魏明煦一臉警覺地看了林芷萱一眼,林芷萱才終于鼓起勇氣朝著門外揚聲問:“是誰?”
外頭道:“姑娘,晚膳來了,姑娘早些用了膳躺下歇息吧。”
林芷萱聽了是秋菊在說話,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可是眸中卻閃過萬千思緒,忽而她抬頭看了魏明煦一眼,眼眸前所未有地堅定:“王爺,今夜你我相遇,皇上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暗殺軍功卓著的親王之事從此與我,與我們林家都再也脫不了干系。我或可救王爺一命,保我們林家暫安,只是,委屈王爺,今夜,您得聽我的。”
魏明煦還沒回味過來林芷萱說了什么,便聽見林芷萱揚聲對門外的秋菊道:“秋菊,進來!”
秋菊臉上帶著笑意提著食盒推門而入,卻不想一進門臉上的笑剎那間僵住,手里一松食盒就要落地,林芷萱卻喝了一句:“給我拿住了!”
秋菊硬生生地握住了食盒,直愣愣地瞪著林芷萱和她身后的魏明煦。
林芷萱這才讓冬梅趕緊去關門。
林芷萱并沒有跟秋菊解釋什么,只是對她道:“咱們車上可有藥匣子?”
秋菊瞧了這幅場景也是腦袋發蒙,見問卻只訥訥答道:“帶了,顧媽媽把府里能帶的東西都帶了。只是那個箱籠在馬車上,沒有取下來。”
林芷萱道:“你去找顧媽媽,跟她說我要沐浴,去馬車上取沐浴的香露來,要蘆煙上次送我的那瓶極香的玫瑰露,還有那些花瓣在哪里?蘆煙上次在玫瑰圃摘的那些,順帶著將藥匣子取來,多帶些治外傷內傷的藥丸。讓小廝從驛館里取了浴桶來,還有燒水,多燒些水。”
秋菊看著一身是血的魏明煦十分的不安,只又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姑娘…”
林芷萱這才想起了什么道:“還有,將我預備著給京里二姐姐和二姐夫送禮的衣裳拿過來一件。最最要緊的,不要驚動旁人,尤其是林雅萱,二哥哥也不行,聽到沒有!快去!”
秋菊心跳得極快,猶豫了好半晌,只看著林芷萱凝重的神色,便知道林芷萱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可是林芷萱的脖子上還有被掐過的血痕,秋菊這才明白了適才冬梅叫的是什么。
可是如今那個男人站在林芷萱身后兩步遠處,看著著實威脅不了林芷萱,難道三姑娘不是在給她示警,暗示她出去叫人來,真的是在安排她做事嗎?
林芷萱瞧著秋菊眼眸轉的飛快的模樣,生怕她聰明反被聰明誤,只得上前,握緊了她的手:“秋菊,別胡思亂想,只聽我的!快去!”
秋菊瞧了一眼眼前的林芷萱,又瞥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魏明煦,才終于對著林芷萱重重的點了下頭。放下了食盒,轉身去了。
林芷萱這才吩咐冬梅:“冬梅,你去取了濕布,將地上和柜子里的血跡擦干凈了,再用干布擦一遍擦干。”
冬梅雖然怕,卻還是應著林芷萱的話去做了。
林芷萱低眸沉思了片刻,覺得并無不妥才緩緩抬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魏明煦正凝眸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林芷萱瞧著站在搖曳的燈影里的他,卻站直了身子,微微仰著頭與他對視:“王爺勿怪,有些主意,男人想不來的,女人才能想;有些事情,男人辦不到的,女人卻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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