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快步到了魏秦岱面前攔住了他,焦急地問著:“秦表哥,找到楚楠和蘆煙了嗎?”
魏秦岱見了林芷萱,只覺得有幾分面熟,卻記不真切。
楚楠和蘆煙的事情有些復雜,淮大太太的尸體找到之后,魏秦岱也是第一個想到了楚楠,可是偏偏到處都找不到。
還是玉哥兒提了一句,說楚楠和蘆煙姐姐在石林,穿著小廝的衣裳,還說是雪安告訴他的。
魏秦岱雖然不信,卻也不敢怠慢,急忙讓人去石林再找。如今還沒有找到,這樣的事情便是找到了也不能對外輕言。
便只對林芷萱道:“還在找。”
林芷萱心中一空,已經一日夜了,再找不到,活著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況且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萬一兩人再受了傷…
“芷萱…”
林芷萱正著急著,忽然聽見不遠處一聲哽咽的呼喚。
林芷萱抬頭,看見正是蘆煙下了馬車,身后兩個婆子抱下了昏迷的楚楠。
林芷萱和魏秦岱都是心中一緊,急忙過去,蘆煙抱著林芷萱開始哭:“楚楠姐姐受傷了,我們被困在了石窟里,洞口塌了,出不來…”
林芷萱聽著蘆煙斷斷續續地說著,她們竟然被困在石窟里一夜,又下了雨,楚楠因著傷而發燒了。
林芷萱一邊安慰著蘆煙,一邊看著馬車一輛輛地來,如今來的都是重傷的太太奶奶。
昨夜的那場雨把王家的房子又沖倒了大半,受傷的要么被房子砸死,要么淋了一夜的雨,早上也不行了。
如今運到這里來的,大多也不行了。
林芷萱安慰了蘆煙半晌,陪著蘆煙去了大房看了雪安。
魏秦岱已經將楚楠進來安頓好了。
雪安竟然已經醒了,開始能吃些稀粥,大老太太卻是因為昨日操勞,而累倒了,如今也躺在了床上。
林芷萱一一去看過,雪安只看著林芷萱落淚。
林芷萱好生安慰了她放寬心,可是如今這個情形,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雪安才好。
姐妹幾個相顧無言,只默默垂淚。
天災人禍,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林芷萱陪了雪安半晌,忽然聽見外面鬧了起來。
幾個婦人爭吵著:“我們家老爺是定遠侯,我們家夫人是二品誥命,便是去了也該先沐浴更衣,停靈七天,扶靈回鄉,風光大葬的,如今你竟然讓人把我們家夫人的遺體搬出來!”
“如今傷者眾多,這帳篷連給活人住都不夠,哪里還能容你放著死人。”
“你放肆!大膽!竟然敢對我們家夫人不敬!你是哪家的,我們家侯爺摘了你的腦袋!”
聽著外頭鬧哄哄的,林芷萱挑了簾子出來看。
果然看見漸漸地,開始運來死人,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太太奶奶,身份貴重,她們的家里人自然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一樣被曝尸荒野。
早起下的那場雨,原本有些涼意,如今隨著日頭越來越毒,天氣漸漸潮濕悶熱起來。
林芷萱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回來又好生勸了雪安和蘆煙兩句,難得一家人都沒有受傷是天大的福氣,魏應祥和魏應武夫妻兩個都在京城,而這場地震對京城的影響微乎其微。
唯獨與前世不一樣的,是淮大太太竟然去世了。
林芷萱并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緣故,因為自己做的改變,如今已經仿佛與前世截然不同,前世自己不曾來金陵,前世淮大太太沒有死。
那么父親呢?
前世僥幸沒有受傷的林鵬海,這輩子會不會像淮大太太一樣出什么岔子。
林芷萱看著外面死去的人,越來越擔憂。
便早早辭了雪安,讓她們好生照顧楚楠,楚楠已經吃了藥,大夫說只要燒退下去,就不礙事了。
楚楠一向身子好,想來一定能挺下去。
玉哥兒一直在楚楠身邊陪著,誰也拉不開。
林芷萱也勸了玉哥兒兩句,玉哥兒對林芷萱越發的親昵依賴,只是卻沒有要跟著林芷萱走,而是要陪著楚楠。
血脈親情如今最是剪不斷。
林芷萱離了蘆煙處,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卻忽然對秋菊道:“我那天讓你收著的那套小廝的衣裳還在嗎?”
秋菊道:“都在的。”
林芷萱看了不遠處臨時搭起來的簡易的茅廁,對秋菊道:“你去悄悄拿來,別驚動了娘。”
秋菊不知道林芷萱要做什么,卻只是點頭答應了,趕緊去了。
林芷萱讓秋菊在門外守著,在里頭又換了那身小廝的衣裳。
才悄悄趁著沒有人的時候出來。
秋菊看著林芷萱,心中有幾分忐忑。
林芷萱道:“你不要怕,暫時別回帳篷里去,就在這附近等我回來。我不會去太久,頂多半個時辰。”
秋菊點頭應著,沒有多言。
林芷萱低頭快步朝著帷幕供人出入的缺口處走了過去,那里有綠營兵把守著,這帷幔外頭也是站了一圈的人。
林芷萱過去問了守門的官兵:“大房的大老太太有要事讓奴才回稟王爺,這位官爺,請問王爺在嗎?”
林芷萱故意壓低了聲音,好在如今一片混亂,可能來往傳話問話的人也多,那官兵并沒有理論,只是道:“王爺清早在營帳與各位大人議事,還沒有散,你可以去營帳找王爺。不過…”
林芷萱見他猶豫,便也急忙問著:“不過什么?”
“不過王爺日理萬機,不會輕易見人的。”
那人肅然說著,并沒有輕蔑鄙夷,仿佛只是在善意地提醒。
林芷萱謝了他的好意,只朝著這滿地營帳中最大最華貴的一個去了。
她自然知道魏明煦不會輕易見人,不過她如今非見不可。
有些事情,如今迫在眉睫,于公說是為了金陵百姓,于私卻完全是為了自己。
林芷萱等不得了。
這兒樣的事情,必得位高權重才能下命令去安排,可金陵知府,蘇州巡撫,哪一個會去聽她一個女兒家的言語?
她想到了魏明煦,或許也只有魏明煦了。
她要來見他一面,為他獻計,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