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一聽這話卻是心思百轉,這和自己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是自己記錯了嗎?
不!不會錯的。
因為今年,林芷萱剛到京城,什么都還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只成日里在侯府里被老夫人調教規矩,外面發生的事情她所知道的,就只有今年梁家春日宴之后,戚家壽宴,然后林芷萱嫁進侯府,敬親王魏明煦病逝,武英侯和世子戰死,老皇帝駕崩,新皇繼位。
林芷萱相信自己不會記錯。
等等…好像還有什么。
還有一件什么事呢?
二十多年了,林芷萱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起來。
見林芷萱沉默下來不再說話,楚楠長嘆了一聲,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安慰林芷萱道:“你別擔心,我也沒有那么癡心妄想。像你說的,要嫁給敬親王是十分的不容易的,誰都不知道皇上和王爺在想什么。這么多年了,你以為就只有我打過這個主意?京中的達官顯貴,哪個沒有想過,只是著實無計可施。
可我總想著我王楚楠日后便是嫁不了敬親王,那也一定要嫁一個像王爺一樣的經天緯地的英雄。
如今娘成日里逼著給我說親,可是都是些京城里紈绔不堪的公子哥兒,成日里只會喝茶遛鳥。我雖然百般不愿,卻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跟娘抗爭到什么時候。也不知什么時候,就拗不過他們,被她們逼著找人嫁了。如今有這樣的機會,能遠遠地看王爺一眼,也是于愿足矣了。”
林芷萱不信道:“當真只遠遠的看一眼?”
雪安道:“這一點我替她保證,自然要看著她的,只許遠遠看一眼就回來,那里都是外男,什么人都有,你的哥哥們,我的哥哥弟弟都在那里。萬一被人認出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千萬千萬只趁亂看一眼就走。”
楚楠應著雪安道:“我知道輕重。”
林芷萱進雪安竟然這樣幫楚楠說話,想來她自有她的道理。畢竟她們兩個從來更親近些,或許有什么不愿告訴自己的原因也說不定,只得嘆了一口氣道:“那好吧,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楚楠聽林芷萱這樣一說才露了笑意,道:“怎么?知道了我們的大計。你還打算不從來著?好事想不到你,這樣的事自然要算上你一份的。”
林芷萱笑著:“不早了,咱們歇了吧,明天咱們就先去尋了明紙多描出兩張地圖來,然后雪安好好教教我們認路。我是個從來最記不住路的,可不想餓死在你們王家的石林里。”
林芷萱的話逗得楚楠幾個都笑了,雪安也知道林芷萱這幾日在路上奔波勞累著實辛苦,也勸著早些睡了。
林芷萱去叫了秋菊,讓她不用守著了,回去睡吧。
秋菊應了離去。
雖則寬衣躺在床上。可這么多年不見,一時半會兒又哪里睡得著,楚楠和蘆煙最是精力旺盛,又拉著林芷萱說了大半夜的話,大多都是聽楚楠說這位敬親王如何如何征戰沙場、英勇善戰的逸聞軼事。
這些事情有的林芷萱聽說過,有的林芷萱并沒有聽說過,但無論如何從楚楠的嘴里出來,都帶了幾分出神入化的意味。
林芷萱聽著楚楠講著敬親王的故事,實在撐不下去,不知道何時睡著了。夜里都因著楚楠講的那些什么勇冠三軍,取上將首級這樣血淋漓的場面而做了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噩夢的夢。
只仿佛也夢見了戰場,和戰場上那樣一個征戰沙場催馬揚鞭的人。
只是林芷萱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看不清他的身材形容。在林芷萱的記憶里,世人對這位敬親王的描述是體弱多病,身體孱弱的。
可是在楚楠和雪安的言語中,他又仿佛該是一個身材健碩的將軍形象。
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自己竟然會因著楚楠幾個小丫頭的胡鬧,而要扮成小廝去見他,這太過荒唐可笑。
做這樣打打殺殺的夢最是疲憊。林芷萱又仿佛半夢半醒,只迷迷蒙蒙的,后來卻睡得很熟。
次日清晨,因著昨夜疲憊,林芷萱醒得很晚,卻沒想到楚楠幾個,一個醒得比一個晚。
看著外頭高高掛起的日頭,林芷萱噌地一下子坐了起來,這定然要遲了給老祖宗請安的時辰了。自己總不能第一天來金陵就失禮吧。
林芷萱急忙搖醒了昨夜與自己睡在一張床上的雪安,楚楠和蘆煙兩個睡覺不老實,各自睡了軟榻。
雪安被林芷萱搖醒,也因著昨夜楚楠說得晚而睡得晚些,看著今早臉色略顯蒼白。
林芷萱輕聲問她:“怎得王家的丫鬟都不叫起,這都什么時辰了,別誤了給老祖宗請安。”
雪安聽了林芷萱的話,也跟著坐了起來,卻是笑了道:“你別擔心,這兩日王家的人太多,也暫且放了這些規矩,誰先起了便先去給自己家的老太太請安,去老太太屋里吃了。
我和楚楠、蘆煙幾個,因著母親都在老祖宗屋里幫著照料這幾日的瑣事,老祖宗又喜歡我們幾個,所以都在老祖宗屋里吃。
老祖宗喜歡熱鬧,所以留著在她屋里吃飯的人也多,可老祖宗畢竟年紀大了,又經不住熱鬧,所以娘吩咐我們這早飯是分批去老太太屋里吃的,我身子不好,這幾日楚楠又總鬧得晚,我們幾個一向是最晚去吃飯的,你別怕,不礙事。我保準老祖宗起得比咱們晚。”
林芷萱聽了這才放下心來,也是笑著道:“果然娘與我說這金陵人口多,到處都是奇事妙聞,這規矩就太松散了些。”
楚楠也是被芷萱和雪安的話給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笑著道:“姨媽原話是說王家一池污穢,什么骯臟齷齪都有吧。”
說著,楚楠笑了起來,蘆煙也被吵醒了,卻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
林芷萱笑著回楚楠道:“很是,要不然能容得下你去見外男的事情。”
楚楠呵呵一笑,復又貪戀被窩地躺下了:“我就是喜歡金陵這里的沒規矩,在家里,我做夢早晨能睡到這個時辰。”
林芷萱卻是笑著起了身:“你們再睡會兒,我去大老太太屋里看看,歆姐兒昨晚跟著大老太太睡的我還是不放心,她昨晚是累極了不理論,今兒一早起來看見在這么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怕她哭鬧。”(